秦牧與老農走入村裡，龍麒麟和水麒麟跟在後面，那頭水麒麟一直在側頭打量龍麒麟，突然冷笑道：「你也是麒麟種，一尊半神，但是你太慫了，丟我們麒麟神族的臉！竟然低聲下氣的給做坐騎，還去耕田，還嚶嚶嚶的哭！」

龍麒麟瞥他一眼，瓮聲瓮氣道：「你背上的是什麼？」

御天尊坐在水麒麟背上，好奇的東張西望。

水麒麟被噎得半死，哼哼道：「我不一樣。我是被你老爺擒住了，不投降就死，所以委曲求全做了藍老爺的坐騎。你就不同了，你還嚶嚶嚶的哭。你可知道我們麒麟神族在上古、遠古是何等強大？龍族，鳳凰，見到我們都要自認小輩……」

龍麒麟老神在在，道：「你吃過靈丹嗎？」

水麒麟怒道：「吃什麼靈丹？吃人，吃半神，吃妖怪，吃龍，吃鳳凰，只要是活的，我們都可以吃！要什麼靈丹？」

龍麒麟東張西望，發現沒人注意自己，這才取出一個袋子，小心翼翼的捏出一顆靈丹，道：「這是教主專門給我煉的，是雷火屬性的靈丹，多半不適合你。我也不多了，分你一顆嘗嘗味道。」

水麒麟嘗了一口，頓時呆住。

「胡說，剛才你家老爺明明給了你滿滿一盆，還堆成尖了！」

水麒麟眉開眼笑，連聲道：「再給我兩顆，就兩顆！」

龍麒麟搖頭：「這是雷火屬性的靈丹，你是水麒麟，又不是龍麒麟，你吃不得，吃多了傷身。你也有老爺，讓你家老爺給你煉製便是。」

水麒麟遲疑一下，內心糾結萬分：「我麒麟神族的尊嚴……」

龍麒麟不理睬他，跟上秦牧。

秦牧說起自己的來意，道：「而今的大墟變得無比廣闊，處處充滿危險，小侄此來便是想通過調動鬥牛界的力量，保護大墟的子民。」

老農干樹皮一樣的臉上皺紋更多，眉頭皺成一個卅字，道：「各村各庄都有石像守護，那些城市也有石像，酆都閻王已經下令，讓大墟的石像隨時可以復甦。閻王派鳥神赤秀前來問我，是否需要開皇的神祇前來，守護鬥牛界，被我推掉了。這次元界重現，大墟不過是其中的汪洋一粟，真正的危險還未曾出現。」

秦牧心中微動，道：「那麼師伯以為真正的危險來自哪裡？」

「真正的危險不在大墟，而在延康。」

老農聽到師伯一詞，心中大是舒坦，不再像從前挑三揀四冷眼相對，笑道：「相比半神，延康還是太弱小了。你可曾聽說過驅虎吞狼之計？」

秦牧怔了怔，試探道：「師伯的意思是？」

「這次元界破封，重現世間，元界被封印就是大墟，大墟解封就是元界。這場變故誰也沒有料到，即便是砍柴的，也是措手不及。」

老農不緊不慢道：「大墟中有開皇殘部，大墟子民不多，不過幾千萬人，只要將大墟子民聚集起來，建造幾座神城，有開皇殘部諸神庇護，就可以保證這些子民的安全。但是延康呢？延康的百姓，二三十億的人口有吧？這些人遍布在各城各地，而今各城各地之間的距離是從前的百倍！」

秦牧一顆心漸漸沉下。

老農繼續道：「各城之間，交通斷了，往來斷了，各城之間到處都是元界的原始森林，半神出沒，還有各種危險的遺迹、古戰場。延康的皇帝對各地的統治完全降到冰點，各地各自為政，要不了多久，延康國的改革變法便會斷掉，沒有了人，便沒有了變法，帝國便會分崩離析！即便皇帝有著大魄力，遷徙各城百姓聚集在京城附近，重新開荒，也要花費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做到！」

「但是用不了幾十年，僅僅幾個月，便會有許多地方宣布脫離延康，自立皇帝！叛變的勢力，數不勝數，延康能夠保住的地方，僅僅是京城附近！」

他冷笑道：「而重新打下這些突然出現的江山，先不說延康有沒有這個實力，單說路程，都需要百十年的時間！更何況，延康國沒有這個實力與半神硬拼！」

老農吐出一口濁氣，道：「我先前說驅虎吞狼，延康國就是這個狼，而虎，就是元界中的半神。除了半神之外，還有其他餓虎，你抬頭看看。」

秦牧抬頭看向天空，天空中，一座座諸天泛著各色的光澤，大陸間雲霧繚繞，星辰運行，那些諸天是如此多姿多彩，瑰麗萬方。

「這些諸天，都是有生靈居住的。」

老農道：「大墟的夜晚，經常有魔神出沒，那些魔神便是來自這些諸天。先前元界被封印，他們想要進來還要費一番手腳，需要弄什麼血祭之類的東西。而現在他們想要進來就簡單多了。延康需要面對半神，還需要面對這些諸天神魔，有什麼能耐生存下來？」

秦牧凜然。

他的確在大墟中多次遇到異界魔神，比如他與村長在黑夜中尋找無憂鄉時，便在月亮船上遇到一尊女魔神和天魔眾。

第一次去太陽井見炎晶晶時，遇到羽曌青等天羽族被魔神控制，攻打太陽井。

而在月亮井，他又看到魔神進攻月亮井，將牧月者屠殺一空留下的痕迹。

先前，有大墟這個天然屏障，延康很是安全，而現在諸天從封印中解脫出來，大墟又變成了元界，那麼延康還會安全嗎？

「延康國滅，是必然的事情。延康首先會分崩離析，各地脫離延康，自立為王，赤明余族只怕也不會安分，再加上縛日羅，還有北疆、草原、西土，都會分裂出去。」

老農看著他，沉聲道：「延康所能統御的疆域和百姓，十不存一。半神也會向延康國動手，你就不要想著延康國了。為大墟的子民著想吧。我會通知閻王，讓石像復甦，請他們將大墟子民帶到這裡來，以此為中心，建造一個國度。你是開皇後人，你來做這個新國度的皇帝，延康，已經沒有救了。」

秦牧定了定神。

武鬥天師的確看得深遠，也看得很准。

而今元界解封，延康國將會面臨最大的一場危機，甚至還要超過雪災危機。

延康國的變法改革，也會被打斷，甚至倒退，變成各國割據，門派林立的場面！

此時的延豐帝，延康國師，甚至是樵夫聖人，想來都已經焦頭爛額，不知所措。

「師伯，我沒有延豐帝那樣的魄力，也沒有延康國師那樣的推行力和執行力。我來做大墟的皇帝，會被瑣事纏身，焦頭爛額，無法推導變法。相比延豐帝，我做不到更好。」

秦牧笑道：「有延豐帝那樣魄力的人，不多，有延康國師那樣執行力的人，也不多。我甚至覺得，延豐帝延康國師比開皇和樵夫聖人做的更好。而且這一次，也是對延豐帝的一場考驗，看看延康國是否能夠堅持下去。只要堅持下去，一切都有可能。」

老農瞪著他，冷笑道：「延康拿什麼與半神爭？拿什麼與那些諸天爭？延康國崩潰瓦解，就在幾個月之內！」

秦牧笑道：「總會有辦法解決。師伯，這次元界突然瓦解，半神聽到地母元君呼喚，前去拜會，你怎麼看？」

老農冷冷道：「我看什麼看？我趴著看，躺著看！我看你們一個個去送死！」

秦牧嬉笑道：「師伯，你又鬧脾氣了，說正事呢。」

老農惡狠狠的瞪著他，並不說話。

秦牧臉上笑容不減，道：「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鬥牛界的子民沒有神橋神藏的辦法。我準備在修鍊到生死境界打開生死神藏之後，便將我的神橋神藏一舉毀掉，重新開闢神橋神藏。待到我掌握開啟神橋神藏的辦法之後，不但鬥牛界，甚至連大墟、延康所有斷去神橋的人，都有希望可以重新開闢神橋神藏，修成神祇！師伯，還請助我一臂之力，前往延康，幫助延豐帝延康國師度過這場難關！」

老農目光兇惡，冷笑道：「你知道鬥牛界的這些子民，是我鬥牛宮戰死的將士的後代，所以用這個條件來誘惑我。但是倘若你開啟不了神橋神藏呢？」

秦牧微笑道：「我是霸體，萬古無一。」

老農呼呼喘著粗氣。

秦牧的這個條件的確讓他心動。

鬥牛界的那些子民，是他畢生的羈絆，開皇時代覆滅之戰，鬥牛界戰死的將士們埋骨他鄉，他作為這些英靈的領袖和統帥，對這些將士心懷愧疚，所以才會兩萬年如一日的守護著他們的後代。

他看到這些將士的後人老死，新的生命出生，然後再老死，卻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沒有人能夠像他一樣，在沒有神橋神藏的情況下還能憑藉著武道直接飛升天宮。

即便是秦牧和胡不歸以武入道，也很難做到這一步。

他才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武道大宗師，武道大帝！

倘若秦牧真的可以解決這個難題，他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出山，幫助秦牧，幫助延豐帝、延康國師！

秦牧目光熱切的看著他，靜靜地等待他的回復。

老農平靜下來，乾涸土地一樣的面孔露出笑容，一拳轟在秦牧眉心上一分的位置。

秦牧悶哼一聲，哇的吐了一口鮮血，驚疑不定。

老農這一拳的力量極為霸道，而且非常詭異，雖然轟在他的眉心，然而卻沒有作用到他的肉身。

這一拳的力量浩浩蕩蕩，摧枯拉朽，轟入他的體內時，他只覺體內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我已經毀掉了你尚未開啟的神橋神藏。」

老農收回粗壯的拳頭和手臂，笑道：「其他神藏都是好端端的，你大可以放心。但是神橋神藏，已經被我一拳轟碎，一丁點也沒有留下！你的傷勢也很快就會痊癒，不會留下隱疾。不過，即便你打開生死神藏，你的壽元也只剩下六百歲了。你最好期盼自己能夠尋到一條開闢神橋神藏的道路，否則你就等死吧！」

秦牧抹去嘴角的血跡，沉聲道：「師伯，我必然會一舉成功！」

老農來到村莊中央，高聲喝道：「所有將士聽令，我前往延康，你們留下來守護鬥牛界！取我披掛來！」

村莊中諸多村民又驚又喜，急忙取來披掛，老農穿戴整齊，威風凜凜，瞥了瞥龍麒麟，龍麒麟打個哆嗦。

老農搖頭道：「我身軀太重，你根本馱不動，還是尋到三多再說。」

龍麒麟如釋重負。

眾人紛紛躬身，氣勢如虹，異口同聲道：「恭送武鬥天師！」

秦牧躬身道：「恭送武道大帝！」

「武道大帝？」

老農微微一怔，哈哈大笑，笑聲中一身光芒萬丈，縱身一躍，蹈空而去，消失無蹤。

秦牧直起腰身，來到臭水溝邊，笑道：「王佛，可以出來了。」

帝釋天王佛白他一眼，道：「耕田的真的走了？你莫不是又在騙我？」

秦牧來到臭水溝里，將他攙扶起來，正色道：「為了搭救王佛，我受了武鬥天師一拳，被他打碎了神橋神藏。」

「我差點就信了。」

帝釋天王佛冷笑道：「你又想糊弄我？咦，真的碎了！你……你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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