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熙還在笑，只是眼底有破碎的光，她打斷了陸芷韻未出口的話，「陸小姐，秦爺，我這幾年忙忙碌碌，從來沒停下來過，這次我想給自己放個假。秦爺，行嗎？」

秦寒夜臉上的笑沒了，他沉吟了片刻，「想去哪裏，有計劃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可這樣也基本上是同意了。

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不同意。

鄭明熙在他這裏從來都是獨立的。

「機票已經訂好了。」鄭明熙的語氣很淡，像是在討論今天下午天氣很好，「去哪裏暫時還沒確定，走走看看吧，我好久沒休息了，走哪兒算哪兒吧。」

她眉眼間有一抹疲憊，一時間無從分辨是早就有了離開的心思，還是今天才有的。

說完，她站起身，冷靜淡漠的像個局外人，「還有不到兩個小時飛機起飛，我就不和你們多說了。」

陸芷韻下意識跟着她站起來，在鄭明熙踩着高跟鞋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想要伸手拉她。

拉住了鄭明熙風衣的袖口，下一秒被鄭明熙輕輕拽開，還回頭對她笑道，「別留了，我趕時間，再見！」

陸芷韻下意識上前了兩步，接着腰間一緊，秦寒夜的手臂從後面圈住了她。

「別追了。」秦寒夜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帶着淡淡的安慰，「這樣說不定更好。」

「可是……」陸芷韻話一出口，聲音先帶上了哽咽，「她什麼都不問，就這麼要和我們撇清關係。秦寒夜，我受不了，這不是我想的。」

做一件事的出發點，如果是希望結果面面俱到的好，那麼現在的結果，就是四分五裂，多敗俱傷的壞。

鄭明熙全程話提圍繞着他們兩個和自己，間或夾雜着路竟或是零星幾個人，可閉口沒提蘭菁焰。

她甚至連責怪都沒有。

這不是不怪不怨不恨，陸芷韻知道。

她不問不提不說，是不想給他們解釋的機會！

不想再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機會！

她窺見了真相的半壁江山，這些足夠讓她知道自己的處境自己的愛人，狠烈到壓根不想去知道另外一半。

對鄭明熙來說，知道得這一半就已經夠了。

她在心底劃下了楚河漢界，清清楚楚的將他們擺在「秦爺」、「陸小姐」這樣一個漸行漸遠的位置。

而這一別，不只是和他們相別，她將自己的心動愛恨封存在心底，決絕的連蘭菁焰一面都不肯見。

陸芷韻眼角不自控的滑下一滴淚。

想到阿焰，手忙腳亂的去翻手機，找出蘭菁焰的電話，在通話鍵上遲疑了幾秒，卻頹然鬆了手。

告訴阿焰又如何，已經瞞着鄭明熙真相一次。難道，還要背叛她嗎？

陸芷韻忍不住想，這件事一開始，在一切尚還可控的時候，如果她能夠決絕一點告訴鄭明熙蘭菁焰的身份，是不是現在，情況就不會這麼糟了？

可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難怪古話總是說，一念之差，一念之差……

傍晚，秦寒夜送陸芷韻去機場，很快，蘭雲帆和溫然的飛機就要降落了。

鄭明熙的飛機早就走了，他們不知道她坐的是哪一趟，終點是哪裏，什麼時候回來。

陸芷韻站在接機口，藉著巨大的落地窗，看着窗外起飛降落的飛機。

它們帶着一群人遠行，又帶着另一群人歸來。就好像人生，起起落落來來回回，多少人，是故人，也是過客。

早已經乾澀的雙眸又有些發酸。

秦寒夜從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擋在陸芷韻眼前，輕聲道，「飛機快到了。」

「嗯。」陸芷韻輕輕應了一聲，不知道是回答，還是提醒自己收拾好心情。

接着秦寒夜手指的遮擋陸芷韻閉上眼，將眼底瀰漫的情緒悉數壓下去。

秦寒夜沒離開，要和她一起接蘭雲帆夫妻，陸芷韻想了想也沒讓他走。

有些事情總是要堅持的。

祖父祖母不同意，她就努力讓他們同意，舅舅舅媽對秦寒夜不熟悉，她就努力讓他們熟悉。

她受不住人生中突如其來的陰差陽錯。

看過才知道，在恰當的時間恰到好處的喜歡上一個合適的人，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陳沅和蘭遠山沒來，只有管家帶着司機來了，他一會接完蘭雲帆夫婦，還得守在機場，等著接蘭菁軒一行人。

來的匆忙，陸芷韻沒來得及問蘭菁軒這次回來都是和誰。

不過晚些時候也都能知道了。

她站在接機口耐心等著。

很快看到了蘭雲帆和溫然，兩個人都行色匆匆，只帶了一個行李箱，身後也沒有帶保鏢之類的，看起來就像是風塵僕僕地一對旅人。

看到舅舅舅媽，陸芷韻暫時收拾了心情，高揚手臂和他們揮手，提醒他們自己的位置。

蘭雲帆遠遠看到他，嘴角似乎露出一點疲憊的笑，溫然神色也和緩了些。

等到了人出了站，陸芷韻小跑上前幫他們接過行李，解釋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讓我來接你們，舅舅舅媽，一路上很累吧。」

兩個人眼下都有淡淡的青色，大概是從昨晚就沒休息好。

陸芷韻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溫然同她寒暄了幾句，沒繃住，問，「阿焰，他……」

剛一出口就紅了眼，身側的蘭遠山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溫然後半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沒事，」陸芷韻盡量幫他們寬心，「具體等你們回去我們再說，舅舅舅媽，阿焰是個好孩子。」

雖然她知道自己這些話一點也安慰不到他們。

她說話的時候，身後的秦寒夜自然而然地從她手中接過行李箱遞給管家身後的保鏢。

溫然順着看過去，才發現陸芷韻身邊還站着一個熟悉的面孔。

秦寒夜在人群中是極為奪目的，只是溫然和蘭雲帆心神恍惚，看到揮手的陸芷韻就已經耗去了全部心神，沒怎麼注意周邊。

驟然看到秦寒夜，溫然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反應過來立馬打招呼，「秦先生也在啊。」

他們在R國的醫院裏沒少打照面，可並不算很熟悉。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鬧出來這種事，做母親的總是不太希望外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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