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說了，葉星北會更肆無忌憚的嘲笑他。

他認定了謝雲臨孝順且欠了他撫養之恩，他怎麼折騰謝雲臨，謝雲臨都不會說他半個不字，所以他才有恃無恐的折騰謝雲臨。

可他萬萬沒料到，他栽在了他柔柔弱弱嬌滴滴的外孫女手裡。

他必須做出讓步。

看葉星北不依不饒的架勢，如果他不做出讓步，今天的事，絕對沒辦法善了。

他閉了閉眼，扭臉看謝雲臨：「阿臨，我讓你做的事……算了，不用去做了。」

謝雲臨站起身，恭謹的低著頭說：「我知道了，爺爺。」

他看著謝雲臨低垂著頭，恭恭敬敬的樣子，因為怒氣而灼燒的心臟，忽然漸漸涼了下來。

冰冷的涼氣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他盯著謝雲臨發怔。

曾幾何時，他和謝雲臨之間的關係，就像普通家庭的爺爺和孫子一樣，慈愛親昵。

可現在，謝雲臨低垂著頭，只剩下了恭敬，不剩絲毫親近孺慕。

他……他和謝雲臨之間的關係，什麼時候漠然至此了？

他怔怔看著謝雲臨，喉頭中像是堵了一團什麼。

他想指責謝雲臨不孝。

他養了他十幾年，他此刻待他卻如此的疏離。

可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

謝雲臨不孝嗎？

他用水杯砸謝雲臨的腦袋，謝雲臨沒躲，被砸的頭破血流。

他罰謝雲臨跪，昨晚幾個小時，今早又是幾個小時，謝雲臨絲毫沒有偷奸耍滑，他讓謝雲臨跪在哪裡謝雲臨就跪在哪裡，他讓跪幾個小時，謝雲臨就跪幾個小時。

他吩咐謝雲臨的事，只要不違反法紀的，謝雲臨言聽計從。

昨晚他讓謝雲臨做的事，謝雲臨確實沒做，但那是因為，那件事是違法的。

如果傳揚出去，別人不會說謝雲臨不孝，只會說他老糊塗了，徇私枉法，晚節不保。

謝雲臨做的很好，好極了，好的讓他沒辦法出去說他一聲不好。

可唯獨不好的，是他對他這個爺爺，好像已經沒有感情了……只剩下了恩情。

謝雲臨之所以仍然對他言聽計從、之所以還對他恭恭敬敬，不過是因為謝雲臨還記得，是他把謝雲臨兄弟倆養大罷了。

可恩情這種東西，用一點，少一點，用著用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

而且，恩情是形勢上的東西，冷冰冰的，哪如感情讓人溫暖窩心？

就像謝雲臨剛剛和葉星北說話的時候，音調比平時低了八個度不說，聲音軟成了水。

和他說話的時候，雖然恭恭敬敬的，卻冷冰冰的，讓他再也找不到半分親昵孺慕……

他呆怔怔看著謝雲臨，心頭忽然空蕩蕩的，悵然若失。

聽他說，昨晚讓謝雲臨做的事，現在不讓謝雲臨去做了，葉星北知道，謝老爺子這是做出讓步了。

謝老爺子鐵了心不說，她再逼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她嘲諷的勾了勾唇角，看著謝老爺子說：「外公，既然你改主意了，不讓我大哥去做壞事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不能不依不饒，這件事就暫時揭過，我們來說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