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有什麼事就說吧，幹嘛這樣，你能有什麼事瞞著我......」

金燁楓以為老爹又在戲精，因為他剛才差點弄壞了她的寶貝，稍微「訓斥」了他兩句。

「大寶貝，老爹想了好幾個晚上，還是覺得不應該瞞著你，事實就是事實，有些事需要你自己來判斷......」

金澤霖卻一臉嚴肅，這讓金燁楓心裡一慌，因為她很少看到老爹一本正經地說話，難道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其實，笑笑的奶奶三個月前確診了肺癌，加上笑笑又鬧著要出國留學，家裡為這事已經焦頭爛額了，就連你老爹的棺材本都拿出來救急了......」

笑笑是金燁楓同父異母的弟弟，去年剛剛考上大學，金燁楓以前是獨生女，雖說不是同母所生，卻對這個與自己血緣關係最近的弟弟十分疼愛。

「老爹，哎，真對不起，你幹嘛不早跟我說呢，我要是知道，就不跟你開口了......」

金燁楓聽到這些事，不禁心裡又酸又澀，老爹遇到這麼困難的事，自己還給他添麻煩，怪不得是跟六叔借錢呢，她竟沒注意到......真是慚愧啊！

「不！我不是想跟你說這些......其實，這個錢並不是跟你六叔借的，你也知道，你六叔那人是玻璃耗子琉璃貓，一毛不拔的......」

金澤霖剛說了半段，有意頓了頓，他觀察了一下金燁楓的表情，想必她心裡已有了猜測——因為她不自覺地咬起了大拇指的指甲，這是她從小一緊張就會有的習慣。

「是馮奕飛......你給我打電話的那天晚上，他去我家找我了，他拜託我幫他這個忙，他把錢給我，讓我跟你說，這錢是跟我借的，還要我千萬不要告訴你......」

金澤霖此時已沒有了老父親的底氣，倒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心虛地瞥著女兒的表情。

「老爹也是想了好久，考慮到你買個房子也不容易，又知道你要強，不願意跟別人開口借錢，好不容易求老爹一次，老爹還......哎，大寶貝，對不起，老爹也是想幫你......」

聽了老爹的話，金燁楓心裡綳著的那根弦「啪」地一下斷了，那天聽老爹說起六叔的拆遷款，她就有一些遲疑，卻沒有多想，難怪......

「老爹，那天你對我說『給別人機會，就是給自己機會』，就是源於這件事吧！」

沉寂了半天，金燁楓終於開口說話了，她面無表情地直視著金澤霖的眼睛，讓他完全無法判斷她的情緒。

金澤霖真的有些害怕了，她女兒真正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如他和耿璧德離婚那天，金燁楓就是這種表情。

「呃......也並不完全是啊，老爹只是想，這小兔崽子一定是真心對你的，他能夠這麼照顧你的感受，蜿蜒曲折的從暗地裡幫你，真的很值得考慮啊......」

金澤霖只能拚命地解釋，甚至有些口不擇言：

「你知道嗎？就連他得知笑笑奶奶的病時，雖然當時什麼都沒說，第二天我到了醫院才發現，他直接給醫院交了很多錢......」

這些話一出口，金澤霖頓時有些後悔，他還為這件事在為難，不知如何才能把給老人治病的錢還給他，真不應該增加女兒的心理負擔。

果然，金燁楓的手已經緊緊攥住了胸前的衣服，肉眼可見，她的胸口在劇烈地起伏著。

「大寶貝，老爹錯了，這事老爹真不應該瞞著你......你放心，給笑笑奶奶治病的錢，我也會慢慢還給他的！」

金澤霖妥妥地慌了神，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居然被自己的女兒嚇得連肝臟都開始顫抖。

萬萬沒有想到，金燁楓並沒有發作，而是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

「老爹，我之所以能和他做這麼多年朋友，是因為我有我的原則和底線，你也知道你女兒的為人，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金燁楓和馮奕飛做朋友，是貪圖他的錢！」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堅守著自己的原則，所以我能以很坦蕩的心態在他身邊，可是現在，你讓我怎麼還他......」

她不但沒有發脾氣，反而變得有些泄氣。

「就這些錢而已，我們還他就好了，老爹和你一起還他！」

金燁楓無力地搖了搖頭：「錢好還，這份情，你讓我拿什麼來還呢......」

天已經黑了下來，馮奕飛抱著一盆開得鮮活水靈的紫紅***蘭，急急忙忙地下了車。

今天是金燁楓搬家的日子，他風塵僕僕地坐著飛機從外地趕了回來，因為他一定要在這個重要的日子陪在她身邊。

他知道金燁楓不喜歡沒有根的鮮花，特地選了這盆生長得神采奕奕的紫紅***蘭，蝴蝶蘭的花語是「幸福的降臨」，而紫紅色的，卻有著另外的含義，也許她不會知道。

馮奕飛靦腆一笑，剛要敲響最想見到的人的家門，卻發現門是輕的，一推就開了。

他心裡一驚，忙緊張地沖了進去：「楓楓寶貝，你在幹嘛？怎麼沒有鎖門呢？」

屋裡一片漆黑，他只看見一個瘦弱的身影一動不動地坐在客廳的矮凳上，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只是低聲問了一句：「大飛，是你嗎？」

「楓楓寶貝，是我，你怎麼了？為什麼門都不鎖，還不開燈？」

馮奕飛見她很反常，頓時覺得冠狀動脈像被堵了一段，他急忙把花放在地上，走了過來：

「寶貝，你別嚇我啊，你怎麼了？不是說今天老爹會來陪你嗎？怎麼就你一個人？他人呢？難道你們兩個吵架了？」

「大飛......」

在他走到她身邊的瞬間，她毫無預兆地起身抱住了他，她短小的胳膊差一點就合不攏他寬厚的肩膀，卻在儘力地抱緊他。

「楓楓......你......你怎麼了？」幸福來得太突然，讓馮奕飛有點措手不及。

「沒什麼，我想你了，抱抱我......」金燁楓在他耳邊呢喃著，她的聲音就像在春風中飛舞的花瓣，把他的心團團包圍了。

「我就出差一天而已，一天沒見就這麼想我啊......」

馮奕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逼迫自己像平常那樣說話，可手卻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已經無法控制地、緊緊環住了她嬌小的身軀。

「嗯，想，很想......今天晚上......留下來陪我吧......」

馮奕飛實在不敢相信，這話會是從金燁楓嘴裡說出來的，難道是因為他坐飛機太累，產生幻覺了嗎？

他拚命撐起自己的理智，把懷中的柔軟推了出來，因為他想好好地用自己眼睛看看清楚，這個金燁楓確定不是別人？

「你幹嘛？不願意嗎？不願意就算了！」

他親耳確認了：這聲音，這語氣，的確是她！

他親眼確認了：雖然是在黑暗中，但借著明亮的月光，他看清楚了，她睜著又圓又亮的眼睛，有些羞怒，的確是她！

他親手確認了：她柔滑的臉頰滾燙得像在發燒，右側的脖頸上還有一顆突起的痣，的確是她！

「我沒有不願意......當然願意，我以為，只有在夢裡你才會說這話，為什麼？」他的聲音驟然變得沙啞，因為他感覺喉嚨處像火燒一樣。

「這還用問嘛......」她又軟綿綿地鑽進了他的懷裡。

馮奕飛此時已經認命，即便現在他是在海上迷失了方向，不小心誤入了海妖塞壬的圈套里，下一刻讓他粉身碎骨，他也願意。

「楓楓......」

他決定不再忍耐，要把自己的所有熱情都注入到眼前這，他愛了十幾年的花朵里。

他捧起她的臉，貪婪地掠奪起她花蜜一樣的嘴唇，從剛開始的蜻蜓點水，慢慢深入，直到烈火燎原。

「楓楓......說你愛我，好嗎，拜託你......」

他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火焰，開始乞求她的表白。

而她，早已被他的熱情燒得體無完膚，緊張得快要虛脫的身體，只能緊緊地貼著他，任他擺布，眼淚也控制不住地傾瀉而出。

「為什麼哭了？寶貝不怕，我會很疼你，很疼你......」

他以為她是由於緊張而害羞得哭了出來，忙吻去她的淚水，動作也輕緩了很多。

「大飛......謝謝你，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我實在無以為報......」

她的大腦已經嚴重缺氧，思緒也已經因為太過緊張而失去了控制，內心的真實想法脫口而出，雖然很小聲，她以為他沒聽見。

「你不說愛我，卻說謝謝......無以為報，你難道是在報答我嗎？」

本來，說這句話只是調侃，馮奕飛這一秒仍沉浸在無法自拔的熱情中。

可是，下一秒，一束神經正好跳在了他的太陽穴上，讓他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用盡了洪荒之力把金燁楓從懷裡推了出去，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你說，你是在報答我？」

她低下頭，絲綢般的長發瞬間遮掩住了她不想被人看到的羞恥和愧疚：

「老爹已經全都跟我說了，原來是你幫我的......可是，對於你來說，我什麼都沒有，除了......這個，你要我拿什麼報答你呢......」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加一把尖刀，不僅無情地澆滅了他的熱情，更兇殘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他只感覺到自己的胸腔里空空如也，沒有心臟就沒有血液，沒有肺更無法呼吸，只有冰涼的空氣，侵蝕著他的肋骨。

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大抵如此吧！

馮奕飛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待下去了，起身朝門口走去，臨走時，他嘆了口氣，鄭重其事地對金燁楓說道：

「如果你覺得無以為報，就把你的心給我吧！這才是我最想要的......」

金燁楓沒有抬頭的勇氣，只是獃獃地坐在原地，直到他的關門的聲波，刺激得她微微一震。

門口放著的那盆蝴蝶蘭，也被關門聲震得花枝亂顫，可它仍然開放得那麼明艷動人。

金燁楓一定不知道紫紅***蘭的花語是什麼？

答案是：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