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奕飛好像瞬間患上持續性房顫,心跳劇烈地彷彿下一秒就要從嘴裏跳出來。
因為他看到了,這張照片上的金燁楓——她穿着紅色的連衣裙,手裏拿着獎盃,照片的左下角還寫着日期。
他緊緊盯着照片上的日期......那一年他八歲,金燁楓六歲,鋼琴比賽、紅色的連衣裙......老天,不會這麼巧吧!
正好金燁楓一首曲畢,馮奕飛迫不及待地拿着照片去找她求證:
「這張照片,是你六歲那年參加鋼琴比賽的吧!你告訴我,你表演的是什麼曲目!」
馮奕飛把照片舉到她面前,不像是在詢問,更像是在責難。
「我......我忘記了,十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呀!」
看到照片,金燁楓的眼睛裏瞬間出現了閃爍和驚慌,連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對於她這種不會說謊的人,早已無處遁形。
她的態度,讓馮奕飛心裏的那個疑影更加成型了,他越來越確定!
「不是《天鵝》嗎?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小楓第一次參加比賽獲得的獎盃!」
不知道什麼時候,耿璧德出現在了他們身後,她得意地炫耀着自己女兒的榮耀,卻不經意地道破了天機。
「媽媽,你記錯了,不是《天鵝》,是《梁祝》!」
金燁楓忙不迭地矢口否認,可是她露餡了,剛才還說十年前的事情記不清楚了......
「不可能,媽媽記得非常清楚,你第一次比賽,那是你太小,獲得的是安慰獎,我絕對不會記錯,就是《天鵝》!」耿璧德非常篤定。
「原來如此......」
下一秒種,馮奕飛像精神病患者一樣笑了出來,釋懷地笑、放心地笑、恍然大悟地笑......
他看了金燁楓一眼,她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一味地閃躲著,哈哈,這個壞丫頭,她肯定早就知道了!
原來是你!
竟然是你!
真的是你!
他終於明白了,無所不知的神早已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們,讓他們以各種方式相遇——
他的紅衣女孩、他的初戀、他的觸及靈魂的朋友,從來都是一個人!
原來十年前,神就在他的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直到她踢他的那一腳開始生根發芽,時至今日,這顆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只是他剛剛才發現。
他從來不敢說「愛」這個字,但從今天起,他終於明白了,他心中那種不敢褻瀆她的感情、希望彼此觸及靈魂的感情、無時不刻都想見到她的感情,就是「愛」......
對,他終於敢承認了,他愛她!
這種「愛」每天都會多一點,滋養著這棵大樹越長越高,永不停歇。
他相信,只要他堅持,總有一天會迎來開花結果的日子......
是啊,從金燁楓十六歲生日那天起,馮奕飛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真心,十多年來,從沒有一天改變過,他一直在堅持着、努力着!
馮奕飛輕輕愛撫著白色的鋼琴,把思緒從遙遠的記憶里拉回到了現實中。
他走進浴室,苦笑地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淡淡的皺紋已經爬上了他的眼角,他早已不是十八歲的美少年,已經快要而立之年了。
感嘆歲月的無情、現實的壓力,他不能再像少年時那麼任性妄為,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責任和無奈。
他承受着多方的壓力,逼迫着他接受政治婚姻,豪門的生活看似光鮮,卻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是別的他都可以妥協,唯獨這一點他絕不退讓!
所以他必須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婚姻,他要他們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不過,目前最大的難關不是別的,而是這個世界上最軸、最固執、最難搞定的傻丫頭!
一想到她,馮奕飛感覺所有的煩惱全都消失了,她雖然很軸,很會氣人,卻是他全部力量的來源,這點是不容置疑的!
他不再苦笑,而是換上了甜蜜的笑容,因為他的楓楓寶貝就在這裏——
他推開卧室的門,看到熟睡中的金燁楓,她彷彿在做着美夢,抱着枕頭笑得很甜,不知道是誰三生有幸,才會走進她的夢裏?
在金燁楓的夢裏,是一片美麗的草原,天空很藍,五顏六色的野花遍地開放,十六歲的她和十八歲的馮奕飛,還有徐曉雅、程慶凱,大家一起去春遊。
他們采了很多野花,編成很多花環,她一個又一個地往馮奕飛身上懟,套在他脖子上、耳朵上、頭頂上,弄得他全身都是花,好像一個稻草人。
他們又一起在河邊捉魚、一起在草叢中捉迷藏、一起堆了高高的篝火,圍坐成一圈放聲高歌......
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工作的煩惱,沒有生活的壓力,沒有身份的高低,不是誰的秘書,不是誰的下屬,不是誰的總裁,只有最無憂無慮的青春歲月。
她還夢見大家玩累了,都隨意躺在草地上休息,她枕着馮奕飛的胳膊,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多麼熟悉的味道啊......
就是這種味道,讓她很安心,讓她很有歸屬的感覺,甚至曾經很依戀,反正是在夢裏,她不禁放肆地抱緊了「他」的脖子。
她這一抱不要緊,再次把馮奕飛從夢中驚醒了,昨天晚上他是有多不容易才睡着的!
這傢伙睡覺向來不老實:一會兒捲走被子,一會兒又把腿放在他肚子上,最可怕的是,還在他胸前蹭來蹭去,這簡直是泯滅了他的人性。
他只能拚命忍耐,拚命給自己催眠,這隻能怪他自己,誰讓他非要和她一起睡!
可是,沒辦法,儘管他知道非常痛苦,卻抵抗不了這「柔軟」在懷對他的吸引力,至少能略微緩解相思之苦。
「大飛......」金燁楓似乎是在說夢話,因為她仍然維持着抱緊他脖子的動作。
「我在呢,楓楓寶貝兒!」聽到她在夢裏都會喊出他的名字,馮奕飛心裏一暖。
「嗯?」金燁楓有些納悶兒,怎麼回答得這麼奇怪,那個時候的他,只會叫她「楓丫頭」。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到馮奕飛正滿眼寵溺地望着她。
「咦?你怎麼變老了......」
半夢半醒中,她伸手去摸他的臉,卻被他捉住手,深深地吻了一下。
「我當然老了,等你十幾年了!」
「啊?十幾年啊......咦?」
奇怪的話和嘴唇的溫度,讓金燁楓的腦子轉動了起來,她終於清醒了過來:
「啊——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伴隨着尖叫,金燁楓驚訝得差點滾下床,她下意識地抱起被子擋住胸前,卻發現自己身上穿得是昨天的衣服,就這麼睡了一夜,襯衫都皺皺巴巴的。
「這裏是我們的家啊,昨天是你說要回家的!」馮奕飛忍住笑,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回家?我們的家?這是哪裏?」
金燁楓這才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的確不是她家......這裏看來有點陌生,可是越看越眼熟。
她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衝到客廳里,白色的鋼琴猛地進入了她的視網膜,原來是這裏......
大一那年,她在這裏住了整整一年,也是她和馮奕飛確定關係那年,這裏的確是她曾經認為是「家」的地方,是他們的「家」。
七年了,這個「家」一點沒變,可兩人卻不再是情侶......
她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跟徐曉雅、程慶凱,這兩個高中時候的好朋友一起聚會,好像她喝了點紅酒,後來就睡著了。
她對紅酒最沒抵抗力了,喝一點就暈,失策......居然讓馮奕飛這混蛋有機可趁,不過相信他應該不會......
「想起來了嗎?才七年而已,相信你不會忘記的吧,前幾天我們還一起來過呢!」
馮奕飛冷不丁地突然出聲,嚇得她心臟砰砰直跳,不由得轉頭去看他:
他裸著上身,慵懶地靠在牆上,他再也不是少年時「前心貼後背」的模樣,居然已經有了很迷人的腹肌!?他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即便穿着睡褲也很奪人眼球。
「你!還是先快去穿上衣服吧!醜死了!」
金燁楓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有些臉紅,忙轉過身背對着他,嘴裏還不客氣地腹誹了一句。
「害什麼羞啊,又不是沒見過!」
馮奕飛有些得意地走過來,變本加厲地從後面抱住她,故意啞著嗓子在她耳邊說道:
「對了,你還沒見過我有八塊腹肌的樣子呢,以前你總嫌我乾巴瘦,要不要看一眼......」
「放開我,臭色狼,我才不要看呢......我......我要回家了!」
果然,金燁楓連耳朵都紅了起來,她拚命地想推開他逃走。
「回哪去?這就是你家!」好不容易捉住你的,哪那麼輕易能讓你逃走了?
馮奕飛雙手一用力,一把就橫抱起了她,轉身就往卧室走去:
「陪我再睡會兒吧!昨天都怪你亂動,害我睡不着,再補我一覺啦!」
「臭色狼,放開我!誰要陪你睡覺!放我下來!」她必然使勁掙紮起來。
「別害羞啦,寶貝兒,又不是沒一起睡過......」他邪惡地笑着。
「臭不要臉,誰跟你睡過!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的臉羞得更紅了,卻無論怎麼反抗都無濟於事。
「好啊!放你下來!」
正好走到了床邊,馮奕飛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
剛稍微喘口氣的她,卻再次被他蒙進被子,摟在了懷裏。
「再陪我睡會兒嘛,寶貝兒,今天是周六,工作了一周,我好辛苦的!」
馮奕飛抱着可人兒在懷,非常享受,根本不願意鬆開,乾脆撒起嬌來。
「今天是周六?現在幾點了?別鬧了,我今天真的有事啊!」
聽說今天是周六,金燁楓一下激靈了起來。
「才七點多,周末大早上的,你有什麼事!還是要加班呢?」
馮奕飛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都七點了呀!來不及了!」
金燁楓猛地掙脫了馮奕飛的懷抱,心急火燎地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