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原理，就能對應補救，我想開發一個硬盤數據恢復程序，盡量幫那些重要數據被毀的公司企業或個人減少損失……”

　隗竹一邊說著，一邊拆開電腦，取下硬盤，道:“這個我拿走了，練練手，要是搞好了給你送過來。”

　“一塊硬盤行嗎?”林白藥殷勤的道:“要不這裡還有幾台電腦，乾脆全中了病毒，給你練手?”

　隗竹笑道:“說吧，還有什麽事要我做的?”

　林白藥舔著臉道:“你要是真的搞出恢復程序，能不能對外以幻兔的名義發布?當然，你是幻兔的技術顧問，程序作者還是署你的名。”

　“哦?那我有什麽好處呢?”

　隗竹雙手抱懷，往後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林白藥，眸子裡閃爍著淡淡的笑意。

　林白藥道:“凡我能做到的，你盡管提要求……”

　“財大氣粗，就是不一樣！”

　隗竹調侃兩句，把硬盤放進包裡，起身往外走去，來到門口時停住腳步，背對著林白藥，輕聲道:“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希望你能開心一點，別把自己崩的太緊……”

　等隗竹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林白藥頹然坐下，仰頭望著天花板，神思不屬，也不知想些什麽。

　晚上十一點多，蔡信峰順利拿到了陳英豪的病毒代碼和他提供的殺毒思路，運行原理和查殺方法跟隗竹的推測幾乎毫無區別，這讓林白藥大為震驚。

　“我跟老大說過，仙蜂鳥的技術是天才級別的，現在信了嗎?”

　林白藥鄙視道:“你隻跟我說過她厲害，可沒說過天才級別……”

　蔡信峰嘿嘿一笑，道:“不用說那麽明白，我們這些玩技術的，個個眼高於頂，覺得自己最牛逼，誰也不服誰。我能當著您的面承認服氣仙蜂鳥，那就是把她當成比我高出level的大牛了。”

　林白藥皺眉道:“這麽大牛，怎麽上次四校競賽時沒拿一等獎呢?”

　蔡信峰低聲道:“技術再好有什麽用，也碾壓不過主辦方和讚助商啊……”

　林白藥懂了，感情是競賽有貓膩，一等獎給了關系戶，這也正常，無非是想讓畢業後的簡歷裡好看點。

　現實就是如此，當普通人無能為力只能擺爛時，原本就資源很好的人還在費盡心思的搶佔更多的資源。

　“再說了，四校競賽那種難度，顯不出來水平差別。遇到CIH這種肆虐全球的世紀病毒，真正的高手就冒尖了。”

　林白藥道:“你覺得她能把硬盤數據修複程序弄出來嗎?”

　“我認識的人裡面，如果有誰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解決的法子，怕是只有仙蜂鳥可以期望了……”

　林白藥搖搖頭，把對隗竹的固有印象驅逐出去，道:“先不管她那邊，硬盤修複的事可以慢慢來。當務之急，你帶著團隊趕緊把查殺程序搞定！”

　“放心吧老大！源代碼你都搞到手了，我要是再弄不出來，你殺了我的都沒意見。”

　隨後林白藥又把代碼交給隗竹，托詞以朋友，隗竹對他的神通廣大習以為常，也不追問，埋頭閉關去了。

　轉眼幾天，不出意外，CIH在國內強勢爆發，從南及北，來勢洶洶。逢人心慌亂之際，幻兔網絡在魔都金茂大廈召開發布會，公布了一款名叫“幻兔殺毒”的小軟件，放在TT官網免費下載。

　此次發布會驚動了上百家媒體，燈光閃爍之中，方夢璃身穿黑色長裙，青絲如瀑，容顏勝雪，表現的落落大方，不僅口齒伶俐，而且應對合宜，面對有些刁鑽媒體的提問，回答的得體又機智，收獲了全場好評。

　事後，作為國家級主流媒體的《經濟日報》撰文評論:方夢璃的出現，讓公眾印象裡冰冷、硬朗又高高在上的互聯網科技公司變得柔軟和明亮起來，似乎那一縷初戀的甜和憂傷，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通俗點講，網民大多是老色皮。

　看到長相和能力並重的優質美女很容易群體高潮，然後你一言我一語，造神運動拉開序曲。

　加上林白藥見縫插針，故意引導輿論，順利將方夢璃推到了互聯網女神的地位，成了幻兔網絡最佳的形象代言人。

　這只是意外之喜。

　真正的收獲，是幻兔網絡呈指數級暴漲的聲譽。

　CIH的肆虐，最終造成10億美元的損失，99年的10億美元是什麽概念?

　可是在國內，因為幻兔殺毒小程序的及時出現，避免了國有企事業單位、各大互聯網公司和諸多民營企業遭受重大損失。

　最主要的是，遍布全國各大城市的幾萬家網吧由此逃過一劫。

　近水樓台的關系，魔都從市府到松鋼這樣的巨無霸，全都積極邀請幻兔網絡派出工程師前去指導病毒查殺和防禦事宜。

　蔡信峰得林白藥授意，把活乾的滴水不漏，既有人情世故，也有技術保障，關系網從此在魔都鋪開。

　饒玉麒作為最先發掘幻兔這塊璞玉，並大力引進產業園區的領導，那真是臉上有光，與有榮焉。

　不僅走到哪都有下屬們拍馬屁，就是開會時見了大領導，也被誇了兩句。

　回到辦公室，喝著茶想了一會，主動給林白藥打了個電話。

　越州。

　林白藥和殷長河約了在飯店吃飯，趙合德還有其他三五個場面的朋友作陪，正推杯換盞、酒酣耳熱的時候，有幾個人推門進來。

　領頭的是越州市的副市高文賀，在他身旁，赫然是曾在軍訓匯演時遠遠見過一面的唐小年。

　唐小年身旁還有一人，身材高大渾厚，留著平頭，面相憨厚裡透著精明。

　高文賀熱忱的說他們在隔壁吃飯，知道殷長河在這邊招待朋友，特地過來敬杯酒。

　這是題中應有之意，知道副省在隔壁，你還不來，甩臉子給誰看呢?至於來了之後人家樂不樂意被你打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寧可禮數周到被責怪，也不能禮數不周被記恨。

　端起杯子喝過酒，殷長河轉頭對唐小年笑道:“唐總，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星河映象的林白藥林總。林總，這位是隆越集團……”

　“唐總嘛，我認得，以前打過交道。”

　林白藥站起來，舉起手裡的酒杯做示意，算是招呼。

　他跟唐小年可以說勢成水火，但彼此之間的過節沒必要拿到明面上來撕扯。

　尤其今晚是殷長河的局，不能不給他面子。

　不過，以他對唐小年的了解，明知道自己在這，不可能為了巴結殷長河屈尊來敬酒。

　高文賀也沒強迫他的資格，要知道唐小年可是能夠自由進出老二辦公室的人，一個副市根本不算什麽。

　那麽變數只有唐小年旁邊那個不認識的平頭了。

　唐小年淡淡的點下頭，並沒有理會林白藥，道:“殷省，這位是拓普集團的宋總，準備在越州投資兩億，建軟件產業園……”

　林白藥心中一動，拓普的宋華?

　“宋總好啊，”殷長河高興的走過來，和宋華握手，道:“早聽說你來越州了，一直緣鏘一面……”

　宋華笑的憨厚，說的話卻極其傲慢，道:“是我太忙了，等有空一定和殷副省坐下來吃頓飯。”

　高文賀臉色微變，再看看面無表情的唐小年，突然有些後悔來趟這灘渾水。

　誰知道他剛剛去廁所的空檔，唐小年和宋華兩人聊了什麽?

　這哪裡像是宋華說的過來認識認識領導，反而像是故意來挑事的……

　唐小年其實也有點小無奈，他和林白藥不合，但也不會因為殷長河和林白藥走的近，就沒事找事的來得罪殷長河。

　只是拗不過宋華，他聽說和自己不對付的林白藥在隔壁吃飯，非得過來看看。

　殷長河城府還是有的，看似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行，等宋總有時間，我一定奉陪。”

　宋華撇開殷長河，打量著林白藥，道:“你就是跟唐總搶東江那個什麽……電子科技產業園的林白藥?”

　林白藥看出來了，宋華是特麽來幫唐小年出氣的，既然給臉不要，那就不要臉好了，微笑道:“宋總言重了，電子產業園是國家級項目，工程給誰不給誰，部委、省裡和市府自有考量，我說了不算，唐總說了也不算。”

　宋華冷哼道:“一個國家級項目就讓林總這麽意氣風發，我手握三四個國家級項目，未來還要在全國建幾十個，是不是能騎在林總頭上作威作福了?年輕人，得志莫猖狂，小心摔跟頭。”

　林白藥眯了眯眼睛，道:“宋總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可我的本事，宋總可能還不清楚。比如我精通柳莊相術，通過面相觀人生死，宋總三停裡紫氣東去，烏雲蓋頂，我敢斷言，不出三年，宋總會摔一個大跟頭，可能再也沒法子翻身。”

　高文賀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坊間關於這位林總多有傳言，似乎脾氣不太好，今天一見，何止是不好，簡直是暴躁，嘴巴又毒，怪不得到處樹敵。

　宋華自從在天府弄出軟件園模式後，帶著人全國跑馬圈地，每到一個地方，無不是當地最高行政主官接見，求爺爺告奶奶的幫他當成財神爺供起來，也因此養成了眼高於頂的霸道風格，何曾遇到過林白藥這樣的羞辱?

　他的眼睛裡驟然露出幾分狠意，道:“殷省，你可是聽到了，我來貴省投資，你們就是這樣待客的?”

　言外之意，你不出面，我就撤資，兩億元的大項目，你區區一個副省，能擔待得起嗎?

　唐小年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寧可得罪了殷長河這個沒什麽權的副職，也得和宋華站一邊，道:“軟件園項目已經上報給了閔書記，真要是被某些人攪黃了，大家都沒法交代。”

　高文賀委實慌了，殷長河可能不怕，但項目黃了，板子打下來，肯定第一個落在他的屁股上，忙衝過去打圓場，道:“宋總別誤會，林總只是開玩笑，什麽相術啊，封建迷信，我們不講這些……”

　邊說邊給林白藥使眼色，想讓他服個軟。

　林白藥看了眼殷長河，見殷長河沒有做聲，心裡有底，把臉一沉，道:“是啊，不講這些，那就沒什麽好聊的。宋總，唐總，兩位回吧！”

　宋華沒想到殷長河真的無動於衷，心知判斷出了錯誤。

　不是殷長河不在意兩億的大項目，而是林白藥對他的重要性超過了大項目的重要性。

　可今晚的事絕不能這麽算了，若是傳出去他和林白藥交手吃了暗虧，沒了威信，還怎麽來越州圈錢?還怎麽讓唐小年跟著投資?

　必須鬧大。

　鬧到殷長河壓不住，省裡自然要給他說法。

　想到這，宋華施施然坐下來，道:“殷省，正好我現在有時間，咱們一起吃頓飯……”

　殷長河也是有脾氣的，可想想宋華的公司規模，還是忍住了，剛要說話，林白藥的手機響起來，見他拿出看了眼號碼，突然嚴肅起來，當眾按下接聽鍵:“饒市 長，您好。”

　饒市 長?

　哪個饒市 長?

　眾人一頭霧水，宋華更是不明所以，你身邊坐著副省，接一個市長電話乾嗎這麽莊重?

　也只有殷長河知道點林白藥和魔都那邊的關系，可沒想到關系已經近到這個地步了。

　饒玉麒埋怨道:“林總，我可是有一陣子沒見你大駕了啊……”

　林白藥腦海裡電閃雷鳴，飛快的捋了一遍，好像最近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惹到饒玉麒，而且聽他的語氣不像是反話，乾脆借勢壓一壓人，笑道:“領導，我這邊比較吵，開個免提……實在是太忙了最近，分身乏術，蘇重數控的並購到了最後關頭，太多的事需要我盯著，不然早該去魔都找您匯報工作……”

　魔都的饒?

　饒玉麒?

　高文賀從尾巴骨麻到了天靈蓋，震驚的看著林白藥，怪不得樹敵那麽多還屹立不倒，當真是手眼通天的角啊！

　房間內鴉雀無聲，連宋華也乖乖閉上了嘴。

　“哈哈，知道你忙，平時就不逼你了，不過這次幻兔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你這個當老板的不露面說不過去。看看能不能抽時間過來一趟，我帶你去見見我的領導?”

　領導的領導，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林白藥哪敢拒絕，趕緊道:“我現在就去訂機票，最遲明天一早到……”

　饒玉麒很滿意他的積極態度，道:“好，來了直接找我。“

　掛了電話，林白藥歉然道:“殷省，幻兔不是前兩天剛搞出點成績嗎，饒市 長太客氣，非帶我見領導，我這不能不去……”

　殷長河笑道:“別扯淡了，快走吧，這頓飯先欠著，回來補上。”

　“是是，我先罰酒三杯！”

　林白藥連飲三杯，給足殷長河面子，然後看也不看唐小年和宋華等人，揚長而去。

　宋華臉色鐵青，唐小年卻唾面自乾，看不出喜怒。

　殷長河笑道:“老高，唐總，還站著乾嗎?坐啊，趙總，去，讓服務員拿菜譜來，讓宋總點幾個喜歡吃的菜……”

　宋華氣的手腳顫抖， 哪裡還能吃得下去，騰的站起，道:“我還有事，改天吧，我請殷省吃飯！”

　唐小年張張嘴，想說什麽又沒說出口，掉頭追著宋華離開。

　隻留下高文賀尷尬的腳趾頭摳地，道:“這事鬧的，我真是不知道宋總會這樣……”

　殷長河笑道:“老高，招商的活不好乾，我理解，快去招呼吧。”

　高文賀糾結的走了，殷長河喝了杯酒，對趙合德笑道:“知道我最佩服林總什麽嗎?”

　趙合德捧哏:“什麽?”

　“林總這人啊，說過的話，還沒有不作數的，我瞧宋華，或許真的沒幾年風光了。”

　殷長河笑，趙合德跟著笑，其他幾人陪著笑，房間裡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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