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藥和武信來到宿舍外面的花園旁，兩人並肩蹲在花崗岩堆砌的石沿上，道:“什麽事，神神秘秘的，說吧。”

　　“昨天你在鮑公山歷險的時候，永利金融的老板唐楓被抓起來了……”

　　林白藥驚訝的道:“這麽快?罪名呢?”

　　“就是按你說的，投機倒把條例裡的擾亂經濟秩序罪。永利金融是幹什麽的?搞經濟的嘛！既然搞經濟，你說你會不會擾亂經濟秩序?只要不是聖人，肯定都會，那就沒得跑了。”

　　林白藥心生寒意。

　　同樣是商人，他太理解這句話裡暗藏的殺機和讓人窒息的絕望。

　　奉公守法如何?

　　只要後台不夠硬，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要整你當真是一個條例的事。

　　百口莫辯！

　　所以，後世經過持續十幾年的多方角力，終於在商界、法學界和社會輿論的聯合努力之下，強逼工商總局廢除了投機倒把條例，算是摘掉了這把懸在無數人頭上的利劍。

　　不過，林白藥也只是短暫的感同身受而已。

　　他並不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第一人，用這招來整人也不是他的獨家創意，見武家在這方面有些遲鈍，所以提醒一二罷了。

　　“可以啊，到底是你們武家……省工商願意配合?”

　　“屁！若叫他們動手，黃花菜也涼了！”

　　武信揪了根草，銜在嘴裡，低聲道:“從總局請來的，避開了蘇淮和越州本地勢力的糾纏，直接封存了永利金融的帳，抓了唐楓和三個高管。雖然他們嘴巴硬的很，問不出什麽東西。可永利停業整頓，每天的損失以及後續影響，那都是金燦燦的錢啊，看誰熬得過誰……”

　　林白藥笑道:“我猜他們熬不了太久……”

　　“照啊！”

　　武信吐出小草，道:“隻過了一天那邊的人坐不住了，晚上主動找中間人來談判。得知我方底線後，今天上午就表態，願意拿唐楓和三個高管來換取永利金融的重新開業，並確保以後不再受到類似調查。這也正是你之前預料到的，為了永利金融，他們會舍車保帥……林哥，要不怎麽說兄弟佩服你呢，像老話說的，運籌帷幄之中……”

　　“打住！”

　　林白藥笑道:“別拍馬屁！咱哥倆也算知根知底，你急匆匆的跑過來，總不會就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吧?說好聽的沒用，我不吃這套。”

　　武信搓搓手，訕笑道:“不吃這套沒關系，我媽想請你吃個飯……”

　　林白藥歎了口氣，轉頭望著他，臉色沉靜。

　　武信慌了，道:“就簡單吃個飯……林哥，你聽我解釋。”

　　“小武，我記得咱們說好的，我給你出主意，你幫我保密。這轉頭就把我賣了，以後再有事，可別怪哥們不仗義……”

　　武信站起來，彎腰鞠躬，屈膝撅腚，雙手抱著肥嘟嘟的臉，擠出加菲貓的痕跡，先給林白藥賣了個萌，然後低三下四的賠著笑，道:“我媽問了，我沒說，就說是我自個想的。可我自個幾斤幾兩，我媽能不清楚?她老人家今天大獲全勝，心情愉悅，通知我找背後出謀劃策的人赴晚宴，要代表武家表示感謝。我能怎辦啊林哥，血脈壓製，我沒膽子拒絕……”

　　“哦，你怕你老媽，就賣哥們?”

　　“我發誓，絕對沒有！”

　　武信舉手，信誓旦旦的道:“我只是答應她赴宴，可沒告訴她到底是誰出的主意。林哥，你要真不願去，那得再給我出個主意，今晚的飯局，該怎麽糊弄過去……”

林白藥手指著他，笑罵道:“薅羊毛盡指著一家薅是吧?我給你找廁所，還得給你擦屁股……”

　　見林白藥露出笑臉，武信松了口氣，趕緊飛了個媚眼，道:“能者多勞嘛。”

　　林白藥滿臉的拿你沒辦法的表情，摸著下巴思索了半天，道:“請吃飯只是口頭表達感謝?”

　　“那不能！”

　　武信搖頭，道:“我媽說了，武家不欠人情，她估計會讓你開條件。要我說乾脆去了得了，你那麽多家公司，若有什麽麻煩，趁這個機會讓我媽幫你辦了。”

　　林白藥笑道:“這樣吧，折中一下，我就不去了，但我可以請個人替我去，你覺得怎麽樣?”

　　“誰啊?”

　　“艾玉華！”

　　“艾副校長?”

　　武信的笑容猥瑣起來，道:“林哥，你和艾副校長的關系……得，我懂事，不問。嘖嘖，艾副校長可是正當風華，韻味十足的年紀，林哥會玩……”

　　“沒你想的那麽齷齪！”

　　林白藥沒好氣的道:“也不怕跟你挑明了，我一個關系很好的叔叔是她的前男友，曾打招呼讓我有機會幫襯些。畢竟女人混在男人扎堆的領導層，沒靠山沒資源，殊為不易。”

　　“明白！”

　　武信打了個響指，道:“那，她是代表你?還是她假冒你?”

　　“如果僅僅代表我，會讓伯母覺得不受尊重，我是哪個台面的人?連伯母都請不去?反而壞了感情。你就說是艾玉華給你出的主意，當然，她出主意也是有目的的，想從你們武家得到一點小小的回報。”

　　到了武信媽媽那個級別，不會相信沒有利益訴求的任何所謂的好意，直截了當的提出利益交換，反而更能讓她放心。

　　武信也不是傻子，頓時了然於胸，道:“張副校長退了，常務的位子空出來，你打算讓艾玉華接任?”

　　“小武，咱們還有三年半的時間待在財大，如果有個常務副校長是自己人，你說日子會不會過得舒服點呢?”

　　武信一樂，道:“那是！你放心，這事包我身上，我媽要是不同意，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得讓她同意，保管給艾大美女扶上馬……”

　　送走武信， 林白藥給艾玉華打電話，得知她在辦公室，騎上范希白剛買的破自行車，前往第一辦公樓。

　　“去和武信媽媽吃飯?”

　　艾玉華不是不知道武家，就算以前不知道，經過張副校長被迫辭職的沉痛教訓，這會也心知肚明那是何等龐大的所在。

　　她疑惑的是，這麽好的機會，林白藥為何不自己去和武家結交，反而讓給了她?

　　林白藥當然不會告訴艾玉華，自己的未來不在一家一姓，所以不願意和京裡的某一方勢力走的太近，走的太近就會被外界打上標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在沒那個必要。

　　“我在蘇淮還有生意，不想太得罪唐家。”

　　林白藥給了個大家最容易接受的理由，道:“你和我不一樣，你的前途在教育界，和唐家的生意場沒什麽交集。若能搭上武家的船，就算真的被唐家鬧騰的在蘇淮待不下去，還可以調到京裡的大學，或者去部委任職，都算是高升，不怕掣肘，沒後顧之憂。”

　　艾玉華心跳加快，俏臉潮紅，呼吸沉重了幾分。

　　這不是對林白藥的情動，而是對他描繪的大餅激發出來幾乎無法抑製的強烈欲念。

　　她在桌下掐了下大腿，點點頭，笑道:“白藥，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