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你別跟我媽一個鼻孔出氣行不？」氣極了，顧申恨不得轉頭瞪她兩眼，可是，自己那張俊臉此刻佈滿了紅疹，沒臉見人。

傅池淵坐了下來，認真地問道：「怎麼樣？」

「死不了。」

「態度這麼差啊，那我走了。」

「誒……」顧申真是又煩她，又想她，又拿她沒辦法，「來都來了，不坐一會兒么？我媽都去洗水果了。」

傅池淵默默地從兜里摸出一個紅包，塞在他的枕頭底下。

「什麼東西？」他抬頭一看，是個紅包，小孩才拿紅包，他直接用手丟還給她，「給紅包我翻臉啊。」

「你翻一個給我看看？」

「……」

「你連翻面都不行，還想翻臉？」傅池淵拾起紅包，又放在他的枕頭邊，「收著，這是長輩給晚輩的美好祝願。」

顧申嗤之以鼻。

「你媽剛才說的話沒聽到嗎？讓你好好找個女朋友，她想抱孫子了。」

「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男人六七十歲還能生孩子，女人45以上就難嘍。」

傅池淵掄起包假意要砸他，「哼，我又不稀罕生……不過呢，找個伴確實有必要，老爺子已經在幫我物色了。」

「什麼？」顧申翹起頭，轉過臉，怒瞪着她。

傅池淵一下就看到了他的臉，忍不住捧腹大笑，抱歉，實在忍不住，既好笑，又心疼，笑出眼淚來了。

他整張臉就跟關公一樣紅，睜着眼睛，眼白特別突出。

「笑什麼笑！」他鬱悶地坐起來，開始穿衣。

「小護士不是讓你半小時后葯幹了再穿衣服么？怎麼現在穿了？」

顧申憋悶着不想說話，要相親是吧，放心，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你相親成功的。

傅池淵忽然語氣一變，一本正經地勸道：「多聽聽你媽的話，遇到合適的就考慮一下，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是姑姑以過來人身份對你的忠告。」

「別亂認親戚，你不是我姑姑。」顧申白了她一眼，像個男人一樣。

他坐在床沿，一顆一顆扣上病號服的扣子，銳利的目光用力地瞪着她，他嘴唇一開一合的，在說話，卻沒有發出聲音。

「什麼？說什麼？」

顧申傲嬌地側過頭，不願重複說給她聽。

這時，顧媽媽洗了幾個大黃桃出來，手裏還拿着一把水果刀，刀鋒凌厲，似乎帶着殺氣。

「池淵，咱姐倆難得見面，先吃黃桃，這黃桃不錯，一會兒再吃中飯，我們出去吃點好的，姐有話跟你聊。」

傅池淵一見這架勢，借口要走，「姐，我工作室還有很多事呢。」

「你坐下，坐下，工作哪做的完？相信我，你不在，他們該幹嘛幹嘛，不會少了你就停擺了。」

「……」

顧媽媽也坐了下來，一邊切黃桃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知道不，前幾天老爺子竟然親自給我打電話，把我給嚇壞了，他拉下面子親自給我說，要我幫你物色物色單身的男士。」

「……」

「你說他都多大歲數了，還要為你的終身大事操心，你不慚愧啊？」

「慚愧，慚愧……」傅池淵乾笑着，餘光看到顧申那偷笑的表情，心裏就氣。

「當然了，這事也不怨你，誰叫你遇人不淑呢。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咱女人啊，就吃虧在這裏。」

顧申忍不住說道：「媽，你嘮叨我也就算了，幹嘛嘮叨人家？」

顧媽媽一個斜眼讓他閉嘴，絲毫不影響自己的節奏，說：「你爸說，閨女過年就四十了，要是能遇到優秀的單身青年更好，要是沒有，離異的也行。你看看，你爸多寶貝你，都這樣說了，你是不是也要自己反省一下？」

傅池淵除了點頭，什麼也不能做。

「老爺子還說了，帶孩子的也行，反正也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生孩子，就想你能找個伴，像一個正常女人一樣，享受人生的每一個階段。」

傅池淵真的聽進去了，懇切地說道：「姐，我知道，那你有合適的人選嗎？」

顧媽媽露出了「正合我意」的笑容，「我有個遠房表弟，38歲至今未婚，自己開公司的，在二環有一套兩百多平的公寓，雖然長相一般，但為人正直，他……」

顧申越聽越不對勁，及時打斷道：「表叔不行，每次看到他身邊都帶着不同的女人，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媽，你要給人介紹，也介紹靠譜一點的好不？」

顧媽媽手裏就一把刀，直接對着兒子，「你懂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他現在收心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知道他是真收心，還是假收心？！」

「男人有點經歷沒什麼啊，年輕時候愛玩愛交友，成家了更加不容易被外面的誘惑吸引。」顧媽媽亮着刀，威脅道，「你懂什麼，誒，我給池淵介紹，關你什麼事，要你攪局？」

顧申不停後退，都退到床的另一邊去了，「媽媽媽，小心刀。」

傅池淵忽然說：「行啊，見見再說，也得看我們互相合不合眼緣。」

顧媽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而顧申，臉更臭更紅了。

走出病房的時候，傅池淵有意無意地朝護士站看去，被顧媽媽看中的那個小護士正在護士站那裏，此刻的她沒有戴口罩，誠如顧媽媽所言，姣好的面龐，看上去就很舒服。

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才24歲，比她整整小了15歲。

天哪，15歲的差距，她這個老阿姨怎麼跟人家小姑娘相比？

女人的皮膚可以通過保養來維持細膩，但是，肌肉的走向卻是無法改變的，有時候照鏡子看自己的臉，她明顯能看出來自己的雙眼皮比以前垂了，蘋果肌也沒有以前飽滿，還有那該死的法令紋，也在悄悄地跑出來。

這些，都是歲月的傑作，是人力所無法改變的。

傅池淵走出醫院，頭頂着明晃晃的太陽，她抬起頭，戴着墨鏡，感覺不到陽光的刺眼，不過，她很快就低下頭來，她經不起這毒辣的陽光的炙烤。

就這樣吧，相親看看，怎麼也不能讓老爺子再為她操心了。

至於顧申，她就當沒認出他所說的唇語是「你是我的女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