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讓傅司辰一下子沉默，他也想過，無解。

「葉英是她媽，老爺子和她媽雖然在法律上沒有關係，但事實上老爺子已經昭告天下承認了葉英的身份，誰不知道傅公館里的『葉看護』其實就是老爺子的相好？」

顧申朝傅池淵豎起了大拇指，但又怕被老大遷怒，不敢當面讚許。他是提醒過老大的，但是，這是老大第一次愛上一個女孩，一腳陷了進去就不想拔出來了，而且，他的提醒完全沒有震懾力，傅池淵的話或許有。

「司辰，你想過沒有，如果將來葉英哄得老爺子開心，老爺子帶着她去領證了，這一合法，那夏雨潤就跟我是平輩了，你得喊她小姑。」

傅司辰如遭雷劈般，用驚恐的眼神望着姑姑，他隱忍而又狠戾地說道：「我不可能讓他們合法。」

「呵，你也沒答應葉英入住傅公館不是？最後還不是進來了？傅公館現在還是老爺子做主，老爺子要是一意孤行，你能攔得住？」

「……」傅司辰無言以對，他確實攔不住。

「我們都知道葉英的目的是為了錢，老爺子會不知道？」傅池淵深嘆一口氣，為了點醒大侄子，她連自己最痛的舊患都可以揭開，「我都快四十了，我媽走了快四十年，老爺子孤單了快四十年，久旱逢甘霖，誰都阻止不了啊。」

顧申由衷地佩服她，用狠戳自己痛點的方式來敲打老大，真不愧是傅姐，哦不，是尊敬的姑奶奶大人。

「葉英既然是為了錢，肯定會想方設法討老爺子的歡心，她能哄老爺子把她接進門，難道就不能哄老爺子跟她領證？他們這一領證，你和夏雨潤硬要在一起，就等於被推上了斷頭台，你能承受，她能嗎？……你若真心喜歡她，就應該為她多想想，她已經活得這麼不容易了，你還想她怎麼活？」

「還有，撇開老爺子和葉英會不會領證不說，就你的身份，你的另一伴會不被人注視嗎？雨潤的過去，她所遭遇的事情，你想讓這些事人盡皆知嗎？」

又一道雷擊，而且比上一道雷厲害得多，傅司辰的心跳一下子加快，突突突突的，他能感受到它正在發慌。

「夏可望散佈的那些謠言中但凡有一件是真的，只要你們在一起，雨潤過去的那些傷口，她過去所遭受的白眼、屈辱、痛苦，都將被無限放大地再攻擊她一次，而且，這些攻擊將會伴隨她一生，你覺得，她能扛住嗎？」

不止傅司辰，就連顧申也怔住了，他拍拍老大的肩膀，勸道：「是啊老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趁現在能剎車快剎車。」

傅司辰久久沒有回話，還能剎車嗎？他要是不想剎車怎麼辦？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總會有的……

——

翌日，已經日上三竿了，兩個姑娘的卧室里依然靜悄悄的，看來，昨晚確實是喝大了。

傅池淵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洗臉敷面膜。

凌海川聽到裏面有聲音，敲門進來，「起了？」

「出去！」傅池淵怒吼一聲，最煩一大早就被人看到素麵朝天雙眼浮腫的樣子，儘管兩人複合了，但她心裏總是彆扭，他一靠近，她就想到他也曾經這樣碰過沈思欣，所以，他們是分房睡的。

凌海川趕緊縮回了腳，被吼了也不生氣，笑着問道：「煮了小米粥，吃嗎？」

「不吃。」

「早飯還是得吃的。」

「昨晚那頓烤肉我得每天跑十公里，跑夠一個星期，才能消耗完所有的卡路里。」

「吃飽了才跑得動，我陪你跑。」

傅池淵貼好面膜走出來，傲嬌地從他面前路過，「無視你這隻減肥路上的攔路虎，我就不吃。」

凌海川好無奈，抓抓腦袋說：「我煮了一大鍋，她們倆都沒起，你又不吃，那這鍋粥怎麼辦？」

傅池淵回敬他一句，「倒了！」

「……」凌海川有些委屈，他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他一直都在彌補，然而收效甚微，他很擔心那個在他面前可以不計形象地剃腿毛的傅池淵再也回不來了。

「池淵，」他卑微地叫住她，「你要是看見我煩，要麼我搬到樓下去。」

傅池淵停住腳步，預想中的心痛並沒有很強烈，好像有些免疫了，或者說，是麻木了，她不帶感情地拋下一句話，「隨便你，你愛睡哪睡哪。」

凌海川滿臉受傷，但又無可奈何，唯有嘆氣了。

傅池淵直接走進了客卧，大喊道：「兩個懶人起床了！」

她走到窗邊，「嘩啦」一下拉開了窗帘，陽光頃刻間照了進來，那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讓傅司然果斷地拉起了被子。

「誒誒誒，蒙頭睡覺會變醜哦，」傅池淵扯開了嗓門大喊道，「然然，男朋友還沒找吧？小小年紀不好好管理自己的皮膚和身材，小心找不到男朋友哦。」

如果可以，傅司然真想把耳朵閉起來，她狠狠地踢開了被子，用腳抗議姑姑的叫床服務，哦不，叫醒服務。

「哎呀我的天，你的腿跟象腿一樣粗，還好意思露出來？」

傅司然立刻把腿縮了回去。

「你看看你，整天胡吃海塞又不愛運動還賴床，床墊都明顯下陷了，趕緊起來。」

薄被下面，傅司然伸出了一個拳頭。

「唉，快收拾收拾你的麒麟臂吧，這麼粗的胳膊還好意思穿無袖衫我也是服了你，姑姑二十齣頭的時候只有八十五斤，現在也不過百，照你現在這種好吃懶做瘋狂積膘的長勢，不到三十歲你就上一百五了。」

「姑姑，」傅司然憤然坐起，大喊道，「我這叫標準身材，標準身材，標準的！！！」

「上鏡就是胖！」

「我又不當明星，我又不拍廣告，我標準我樂意，你管不著！！！」

傅池淵滿意地笑了笑，「嗯，看樣子是清醒了，那就起來吧大小姐。」

「嗷嗷嗷嗷嗷嗷嗷，姑姑，今天是周六，周六，不用上課！！！」她又躺了回去，在床里翻來覆去，使勁搗騰，抵死掙扎。

「不用上課也得起床啊。」

「我不，我就想睡到太陽下山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