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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國功賊 - 第2章 西顧字體大小: A+
     

    看樣子,張大當家是在縣令的位置上坐舒服了,一時半會兒不想下來。如果有可能的話,程名振甚至相信張家軍會賴在館陶城中永不離開。大當家作縣令,二當家做主簿,三當家和四當家充當捕頭,一干大小頭目權做捕快、弓手、幫閒。反正館陶縣山高皇帝遠,官軍一時未必顧及得到!

    這種荒誕的設想讓程名振心頭猛然涌起了“沐猴而冠”四個字。他想笑,喉嚨處卻堵難受。眼前這些傢伙爛泥扶不上去牆也好,惡貫滿盈也罷,畢竟救了他的命。如果他不跟這些土匪流寇們混在一起,轉眼就會被朝廷抓走,當做落網的賊頭斬首示衆。

    所以,無論看得起看不起張金稱等人。程名振都得不遺餘力地替張家軍出謀劃策。他已經被牢牢地綁在了張家軍這條破船上,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再無其他出路。而從剛纔的簡單交談中,他推測出張金稱也意識到了生存危機。這位狡猾善變的張大當家已經從現實中發覺再像目前這樣盲目地燒殺搶掠下去,張家軍很難發展壯大。此戰他在城破後開始嘗試着約束部衆,與其說是突然發了善心,還不如說爲了適應新的形勢而已。

    可這一點點善行不足以改變其命運。回想自己讀過的書,草莽英雄的結局好像都不太妙。陳勝、吳廣撼動了暴秦,但陳勝和吳廣卻沒有一人活到咸陽分封。綠林、赤眉掀翻了王莽,光武帝劉秀殺起綠林、赤眉軍來,也毫不手軟。史書中,唯一一夥從小蟊賊混發跡的只有漢高祖劉邦,但漢高祖起事時,秦朝已經成了風中殘燭。而眼下的大隋,卻遠遠沒到苟延殘喘的時候。

    與鉅鹿澤中的弟兄們一道成就大業?這些念頭讓程名振僅僅激動了一瞬間,然後心態又迅速平靜。張金稱沒有漢高祖那分氣魄,鉅鹿澤中也沒有蕭何、樊噲這樣的英傑。現在唯一實際些的目標,好像只是儘量保證張家軍不被朝庭剿滅而已。

    只有張家軍不被剿滅,他自己才能平安活着。也只有張家軍不被剿滅,他纔有機會慢慢熬,熬到頭上看到曙光的那一刻。在此之前,他只能全心全意去做一個賊。不情願,卻別無選擇!

    “很難是麼?你讀過那麼多書,能不能從書裡邊找些例子!咱們不怕照着做!無論做什麼,總比老窩在澤地裡強!”發現程名振沉吟不語,張金稱有些忐忑地追問。

    的確如程名振所猜測。平息了一場內外勾結,蓄謀已久的叛亂後,他痛定思痛,下決心要把攤子做大、做強。不求能割據一方,與皇帝老兒平起平坐。至少今後在河北這片兒地方,他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包括河北綠林總瓢把子高士達的臉色。

    但大英雄手下必須要有張良、諸葛亮那樣的謀士幫襯。而以張家軍現在的實力和名聲,沒有任何讀書人會甘心賣命。眼前的少年人雖然稚嫩了些,好歹正經讀過書,做過“官”,是個可造之材。

    程名振點了點頭,然後又迅速搖頭。這麼多人面前,他可不想讓張金稱失望。“我得先了解一下咱們的情況。大當家容我問幾個問題,把前前後後想清楚了再向您獻策!”

    “問吧,從我開始,任何人都必須如實回答你的問話。哪怕你問到他昨天晚上摸了誰的,都不準不答!”張金稱將身體向胡牀上一靠,故作大度地說道。

    後半句話雖然糙,卻恰對大小頭目們的脾性。衆人一邊鬨笑,一邊七嘴八舌地迴應,“九當家儘管問。咱們肯定實話實說。不過,就怕有些話說出來,九當家未必聽得懂!”

    聽衆人拿程名振開涮,三當家杜疤瘌立刻站了起來,“狗屁,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你們知道這話誰說的麼?”

    “這老丈人看女婿,怎麼也是越看越順眼吶!”衆土匪哈哈大笑,繼續拿程名振和杜疤瘌二人之間的關係調侃。“氣”得張金稱只拍驚堂木,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紛亂的鬨笑聲給壓下去。

    程名振也不着惱,想了想,第一個向張金稱拱手,“敢問大當家,如今館陶附近的戰況如何?市署、官庫都順利拿下了麼?還有沒有人敢負隅頑抗?”

    市署和官庫是縣城裡的財稅重地,張家軍入城後,肯定會率先攻打這兩個位置。程名振之所以這樣問,其實是想了解張家軍對館陶縣的控制情況。大當家張金稱也不含糊,點了點頭,鄭重回答道:“市署和官庫昨天下半夜就拿下來了。有幾百匹綢緞,四千多吊銅錢,還有些破刀爛甲,都不太合用。但官庫裡的糧食很少,弟兄們省着吃,也頂多能吃半個月。”

    “半年前王世充兵敗後在館陶縣駐紮過幾天!”程名振笑着給出館陶縣官庫空虛的原因。經過張家軍的一次敲詐和王世充的一次搜刮,館陶縣還能剩下四千吊錢的餘財,已經非常不易。況且眼下大隋朝各地都是窮廟富方丈。官庫裡沒錢糧,官員的私庫裡邊卻個個都富得流油。

    不待他繼續追問,張金稱主動交底,“狗官家裡倒是抄到了現錢一千五百貫,金銀首飾一大堆。綢緞六十匹、白葛、細麻各自百來匹。還有各色衣服六大箱子,具體多少我沒過問。不過狗官家裡糧食也很少。這王八蛋什麼都等着別人的孝敬,自己家裡不存糧食!”

    “姓郭的、姓賈的、還有幾個衙役的家咱們也抄了。弟兄們交上來浮財一大堆,米糧也沒多少。現在老五和娟子正帶人攻打周家大院,希望從他們家能多徵點兒糧食!”

    “老周家糧食有的是!”沒等程名振開口,王二毛搶先跳出來提醒。“六月的時候,我親眼見到有二十幾船糧食被運到了周家大院。當時我和小九哥都在運河上當力棒兒,幫忙搬了好幾天!”

    “是麼?”張金稱聽得眼睛一亮,看着程名振追問。

    “是李密從黎陽縣偷運出來的糧食!”到了這個時候,程名振也沒必要替仇人隱瞞,點點頭,低聲道。“不止館陶周家得到了一份。六十里外的劉家、武陽附近的趙家好像都分到了。如果咱們能順手將周家和趙家拿下來,收穫的糧食肯定夠吃上一整年!”

    話音落下,大堂內立刻亂成了一片。有糧食,則意味着能養更多的嘍囉。能養更多的嘍囉,也就意味着力量更大。寨主、堂主們沒有精兵簡政的概念,也不太懂戰略戰術,打仗時總是一窩蜂,完全靠人命向上填。因此能多養一萬弟兄,肯定不會只養八千。

    “嘭嘭嘭!嘭嘭嘭!”張金稱一手抓起驚堂木,一手握緊拳頭,衝着面前桌案一通亂捶。“都閉上嘴,閉上嘴聽九當家的。,老子讓你們想輒時,你們一個個都把臉拉得像驢子一樣。九當家出了主意,你們又不好好聽。趕明個姓竇的帶兵打上門來,你們就得乖乖的把手中弟兄交出去。然後被姓竇的一刀一個,全做了板刀面!”(注1)

    衆人“轟”地發出一聲大笑,然後迅速地閉嘴,目光齊刷刷地掃向八當家盧方元。與八當家盧方元一樣,竇建德也是打着河北綠林道總瓢把子高士達招牌四下活動的一個悍匪。但此人志向頗遠,總想着把各路綠林豪傑整合成一體,共同創立“大業”。

    這種驅趕傻狗上牆頭的把戲,自然瞞不過一干老江湖的眼睛。(注2)誰比誰傻多少啊,憑什麼大夥拎着刀衝鋒在前,他姓竇的坐享其成?但總瓢把子高士達頗爲此言所動,一直跟幾個規模較大的綹子商量合併的事情。上回八當家劉肇安叛亂,就是發生在高士達提出合併,張金稱一再虛言推搪之後。

    劉肇安叛亂失敗。高士達自覺理虧,不敢將張金稱逼得太緊。所以砍了逃回去的幾個小嘍囉的腦袋,交由心腹寨主盧方元親自送到了鉅鹿澤。然後這個盧寨主就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隨時替高士達向張家軍傳話。

    八當家盧方元被衆人的目光看得面紅耳赤,四下拱了拱手,訕訕地解釋,“其實竇寨主也是一番好心。就是操之過急了些。我來之前,總瓢把子說過,假使鉅鹿澤的弟兄們不想合併,他絕不會用強。什麼時候張大當家覺得機會合適了,什麼時候大夥再具體商量不遲!”

    “永遠不合適!”四當家王麻子翻翻眼皮,冷冷地補充了一句。

    “咱們鉅鹿澤離豆子崗太遠了。姓竇的如果能把中間的道路打通,咱們就可以過去合併!”三當家杜疤瘌也不是個良善之輩,臉上堆着笑,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嘲諷意味。(注3)

    “這話以後再說,以後再說。咱們今天先聽九當家的建議!”二當家薛頌見盧方元臉色已經發黑,趕緊出來打圓場。

    二當家的面子大夥還是要給幾分的。衆寨主、堂主衝八當家盧方元撇了撇嘴,冷笑着將臉轉到了一邊。待大堂內又恢復了安靜後,程名振又向負責軍紀的四當家王麻子拱了拱手,“請問四當家,昨夜戰事咱們的折損如何?”

    “什麼折損。姓林的狗官以爲咱們還像上次一樣老老實實在城外等着他騙,根本沒做防備。當值的鄉勇又氣憤不過你被他們冤枉,王兄弟在下面一喊話,他們立刻就把城門給開了!”王麻子笑呵呵地一擺手,非常得意地總結,“攻打縣衙時,有十來個輕傷的,重傷的一個沒有。鵑子和老五今天攻打周家大院,估計是根硬骨頭,比較難啃。不過頂多也就是損百八十個弟兄,如果傷得太多了,老五的鵑子的臉就沒地方擱了!”

    比起其他幾次攻打縣城的戰鬥,張家軍這次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上到張金稱、王麻子這些大寨主,下到普通小嘍囉,都很爲此戰的結果而得意。高興之餘,心腸未免就軟些,從破城到現在,一直沒有成規模的屠殺事件發生。。

    “既然弟兄們損失不重,王當家可以現在就下令封刀麼?”趁着大夥心情好,程名振鄭重請求。

    “這……!”王麻子被問得一愣,迅速轉頭去看張金稱。封刀的意思不僅僅是停止殺戮,一些意義不大的搶劫、事件,在封刀令後也屬於禁止之列。

    “除了正在抵抗的周家大院,其他地方都可以封刀了。該死差不多也都死了,該搶的也都搶回來了。少殺幾個人,就算給九當家一個面子!”張金稱不耐煩地揮揮手,命令。

    立刻有心腹嘍囉從他手裡接過令箭,跑出縣衙去宣佈封刀。程名振非常感激地向張金稱拱手施禮,“謝大當家信任。屬下建議封刀,並不是因爲心軟。而是接下來的一些策略,都要在封刀後纔有效果!”

    張金稱大度地點頭,“說,你儘管說。有道理的,咱們立刻執行!對了,一會兒破了周家,你可別給任何人求情。鵑子已經當衆發過毒誓,不殺了周府滿門,她就剃光頭髮做姑子去!”

    這公私混雜的話又引起一片鬨笑。幾個年青些的堂主看向程名振,目光中充滿了羨慕。這傢伙也不是好在哪裡?居然讓七當家如此對他死心塌地。非但爲了他逼着張大當家發兵攻打館陶不說,還發誓要將背叛他的女人親手抓過來,當衆將臉蛋劃成爛泥地。

    彷彿瞬間有千重巨浪從心中翻過,程名振的呼吸不覺變得粗重。鎮定地笑了笑,他以淡然的表情說道:“周家在館陶縣欺男霸女,作惡多端。死在大當家手裡,是他們應得的報應。不過我希望不是由弟兄們當場斬殺,而是押到外邊的十字路口,當街宣佈他們歷年來的罪行。這樣不但給屬下出了一口氣,也給館陶縣的父老鄉親們出了一口氣!”

    “嗯……”張金稱一時沒理解程名振的意思,迴應的聲音拖得老長。外邊的旗號打的是“替天行道”,但具體怎麼替天行道法,他卻從來沒認真想過。而程名振剛纔的幾句話,就像在一間沒有窗戶的黑屋子的頂上鑽了個洞,雖然只是小小的一點,卻讓他猛然感覺到了空氣的新鮮。

    “昨夜屬下回家,路上看到一些地痞無賴渾水摸魚。屬下不敢讓他們壞了咱張家軍的俠義名聲,直接出手殺了!”程名振的聲音繼續在縣衙裡邊飄蕩,不高,卻非常清楚地傳入衆人的耳朵。

    “昨夜入城時,形勢混亂,肯定有不少霄小之輩打着咱們張家軍的旗號爲非作歹。這些敗壞咱們剩餘的王八蛋,屬下建議張大當家不要手軟,一併抓起來砍了!”

    “還有那些爲禍鄉里的,欺行霸市的,勾結官府欺壓百姓,製造冤屈。屬下建議張大當家將他們抓來一併砍了。官府不肯出頭的事情,咱們張家軍出頭做。咱們這次是爲了剷除貪官惡霸而來,本意與百姓秋毫無犯。不但沒搶過他們,而且攻打豪門大戶後的剩餘物資,也非他們一份。替天行道,劫富濟貧!”

    霎那間,縣衙裡邊靜得連外邊的風聲都能清楚地聽見。除了八當家盧方元以外,大夥先前都料定了程名振肯定能拿出一個幫助張家軍擺脫困境的好主意。通過上次伏擊王世充和火併劉肇安的事件,衆寨主、堂主們都堅信九當家是個有勇有謀的真豪傑。但大夥誰也沒想到,九當家給大夥出的第一個主意,居然如此狠辣,如此陰險。

    照他說的方法去做,不但所有與他有仇的人難逃一死。並且將大夥昨夜所做的惡,全都推得一乾二淨。百姓們不會計較他們分得的東西其實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只會記得張家軍的好處。只要有其中一兩個懷着感恩的心情向外傳揚一下,今後的張家軍的口碑,就與原來大相徑庭。

    即便館陶縣又落回朝廷之手,失去了地方大戶支持和百姓的民心,新來的官老爺在衙門中也坐不穩。屆時張家軍跟他“借”點糧草財帛,他哪裡有勇氣說半個“不”字?!

    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寨主和堂主們一邊推敲着計策的妙處,一邊點頭。誰也沒注意到,就在他們紛紛歎服的時候,程名振輕輕抿了口茶,將嘴角的血跡混着茶水一道嚥進了肚子。

    注1:輒:招數,辦法。趕明兒:明天。板刀面:江湖黑話,砍腦袋。

    注2:驅趕傻狗上牆頭,河北土話,指拿別人當炮灰。

    注3:豆子崗,隋代河北東南部與黃河相接的一片沼澤地。竇建德、高士達、高開道等綠林豪傑都在此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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