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前面傳來消息，惠真將軍已經進入葫蘆谷。」

「葫蘆谷！」

侯君集面色當即一變。

「怎麼了？」淵蓋蘇文不太明白侯君集為何對這個消息如此激動。

「壞事了。」

「若是趙辰在葫蘆谷布置那轟天炮，惠真和他的五萬人馬，一個都回不來！」侯君集沉聲說道。

此刻的侯君集有些責怪淵蓋蘇文。

若非他如今有些得意忘形，沒有派人去告知惠真其中的危險。

惠真也不至於毫無防備的進到葫蘆谷。

趙辰沒與李世民匯合還好，他們就算是損失，也不會太大。

一旦趙辰如今到了前線，那轟天炮說不定已經用上了。

葫蘆谷，也會成為惠真和他手下數萬將士的埋骨之地。

「侯先生為何如此看著本帥？」淵蓋蘇文有些不滿。

世上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情。

惠真領著部隊去到葫蘆谷，那趙辰就已經到了前線，還在那裡做好準備？

「大帥，我們昨日應該交代惠真將軍的。」

「若是……」

「轟——」

侯君集話還沒說完，便感到自己腳下的大地一陣抖動。

「出事了！」侯君集面色大變，衝出營帳。

便見遠處的山林之中，突然爆出一大團火焰。

火焰直衝雲霄。

整個山林似乎被什麼東西炸塌了一般，朝著地面滑落。

大片的飛鳥從樹林中飛出，逃也似的往四周散去。

「完了。」侯君集望著前方的山林，整個人頓時感覺一股無力感襲來。

侯君集很清楚，葫蘆谷真的埋伏了轟天炮。

惠真和他的五萬大軍，全軍覆沒了！

……

李靖與徐世績一人領著一隊人馬，埋伏在山林兩側。

中間葫蘆谷劇烈的爆炸聲，驚得戰馬嘶鳴。

腳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李靖只感覺自己腳下發麻。

身後的將士皆是滿臉驚懼。

「衛……衛公，山谷塌了。」身邊將領與李靖指著前方山谷。

李靖看去，便見山谷兩側的巨石，全都往中間山谷滾落下去。

數不盡的樹木，向下傾軋而去。

遠遠望向山谷，入眼可見的，全都是殘肢斷臂。

血肉模糊的景象，讓李靖這位見慣了戰場慘厲的老將也是感到腹中一陣反胃。

同樣感到難受的還有對面的徐世績。

此刻他總算是明白，為何皇帝一直說趙辰反對使用轟天炮這種恐怖的武器。

如此慘無人道的武器，若是一直在戰場上使用，必定會惹得天怒人怨。

此等完全屠殺的場面，膽小的人看上一眼，便會是一輩子的噩夢。

便如此刻的惠真。

惠真運氣算是好的。

大唐將士並未引爆葫蘆谷出口的轟天炮。

所以惠真算是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

但那些原本打算支援他的高句麗士兵，此刻全都被淹埋在葫蘆谷之中。

數萬人，只有少數還未來得及進入葫蘆谷的高句麗士卒，才堪堪保住一條性命。

而其他人，全都化作了一灘灘血肉，埋沒在這谷中。

惠真全身都在顫抖。

此刻他是真的怕了。

深深的恐懼感，讓他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

身上到處都是己方士兵的鮮血，甚至還有其他碎裂成一團的不知名東西。

「魔鬼，你們都是魔鬼。」惠真聲音嘶啞，雙目中滿是血絲。

他沒想到，今日竟然會是這樣的情況。

數萬條人命，只是在一陣爆炸聲之中便已煙消雲散。

從與大唐開戰以來，他們高句麗損失的士兵也不過才這個數。

但是今日的一場戰鬥……

那些人，甚至連具完整的屍身都沒有。

「趙辰，你這個魔鬼，你一定會不得好死。」惠真手指趙辰，面上儘是恐懼。

趙辰沒有說話，數萬條性命就在他面前消失，這心裡沒有波動是不可能。

但趙辰清楚，若是不來這一次，大唐必將全面陷入戰火。

到時候死的大唐百姓，將會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秦三，他交給你了。」趙辰留下一句話，便是揮手撤退。

此刻的惠真再無反抗之力，哪怕他一點傷都沒有。

但是這心中的創傷，足夠讓他恐懼一輩子。

秦懷玉望著瑟瑟發抖的惠真，卻是說道：「惠真，今日本將軍暫且留你一命。」

「不管你是回到淵蓋蘇文身邊，還是回去高句麗，等著本將軍。」

「下次再見，本將軍不會輸。」

說罷，秦懷玉便帶著手下將士離開。

偌大的葫蘆谷，除卻惠真一人站在此處，只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

「趙小子怎麼了？」晚上，老李頭來到趙辰的營帳外，見程處默守在門口，開口問道。

程處默搖頭。

趙辰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沒出來。

程處默想進去，卻是被趙辰趕了出來。

「父皇，會不會是今日葫蘆谷一戰，太過殘忍，所以……」李恪與皇帝猜測道。

皇帝沒說話，心中卻是暗自嘆息一聲。

他知道趙辰一直不怎麼同意使用轟天炮這等殘忍的武器。

此次也實在是被逼無奈。

若非他們節節敗退，已是退無可退，趙辰必定不會將此物拿出來。

數萬人的性命只在轉眼間消散，若說心裡沒有一絲波瀾那是絕對不可能。

可戰爭終究是戰爭，容不得半點仁慈。

「你們去休息，朕去看看他。」皇帝擺手，示意二人離開。

兩人點頭，拱手離開。

皇帝走進營帳，便見趙辰身上裹著被子，望著燭火發獃。

「還在想今日的事情？」老李頭在趙辰身邊坐下，緩聲問道。

趙辰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見趙辰沒有理會自己，老李頭微微苦笑。

「當年朕剛剛坐上皇帝的位置，頡利便率領突厥大軍，兵臨渭水，直逼長安。」

「那個時候，朕身邊沒有可用之兵，也不敢與頡利發生衝突。」

「朕身後就是長安，那裡有數百萬的百姓。」

「沒辦法，朕只得與頡利妥協，幾乎將整個皇宮的寶物搬空，才得以保全一時。」

「朕跟隨先皇起事以來，不曾妥協過一次，唯獨那次。」

「朕徹夜徹夜都難以入睡，但朕沒有辦法，朕若是只顧及自己，長安數百萬百姓便會死傷無數。」

「為君，在乎顧全大局。」

「今日，你雖殺死數萬人，卻活我大唐百姓數百萬。」

「來日若有罪責，朕與你一併承擔。」皇帝的聲音緩緩響起在營帳中。

似只是自言自語，又似安慰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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