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兒當頭，林朔這頓晚飯自然是吃得匆匆忙忙。
他心裡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自己在豪華遊艇上好吃好喝，而老丈人卻在外頭風餐露宿的。
所以趕緊讓廚師上了主菜，扒拉兩口這就帶着人來到了頂層甲板上的會議室。
這間會議室是安瀾號上空間最大的一個會議室，就在飛艇控制室隔壁，信號是共通的。
狩獵隊成員各自入座後不久，苗光啓那邊的圖像信號也過來了。
看樣子，苗老先生在野外很會享受生活。
老人家在一條溪邊上支了個帳篷，還立了鐵絲網烤架。
這會兒是一邊喝酒一邊擼串，烤架上還有一聽肉罐頭看熱好了，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熱氣。
林朔不由得點點頭，這吃得比自己剛纔那頓好。
老獵人在山林裡，打獵的效率不一定比年輕獵人要高，可日子那是真舒坦，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打獵在年輕獵人心中是任務，對老獵人而言那就是享受。
“噢對了，魏行山你這套直播系統挺不錯的。”苗光啓坐在一把摺疊式躺椅上，喝着不鏽鋼酒瓶裡的酒，敲了敲自己腦袋上的攝像頭，嘴裡說道，“我覺得這個事兒可以做一做。”
這次的四筆小買賣，魏行山和金問蘭一起行動，爲了向柳青以示清白，腦袋上頂上了一個頭戴式攝像頭，整天跟未婚的現場直播。
這套系統，是柳青在飛艇監測系統的基礎上搗鼓出來的，她當然並不是真有這麼小心眼，而是擔心魏行山的安危。
真怕這個男人跟在林朔後頭，兄弟義氣一上頭就不管不顧了，把命丟在外面。
腦袋上頂個攝像頭，自己在屏幕前盯着，那這個男人腦子裡會多一根弦。
而這趟苗光啓出門的時候，也順便帶了一個這樣的攝像頭，這才能在現在跟林朔他們進行這樣的圖像通話。
只不過苗光啓忽然這麼說，現場的獵人們都沒反應過來，沒明白他老人家到底什麼意思？
魏行山看了看四周，發現這個會議室裡面柳青不在場，未婚妻這會兒正在檢查車輛呢。
於是老魏摸着後腦勺說道：“苗先生，您就別消遣我了，我那是家裡有河東獅吼，不得已而爲之。否則誰沒事喜歡腦袋上頂一個攝像頭啊。這玩意兒您別看分量不重，可頂在頭上那是心累，我一開始連脖子都不會轉了。”
“你小子就是心裡有鬼，所以纔會心累。”苗光啓笑道，“我說的事兒，是直播狩獵的事兒。
最近無論是研究會還是獵門，資金都挺緊張的，我覺得這個轉播權可以賣一賣。”
“轉播權？”林朔一聽不由得皺起了眉，“獵門狩獵這個事兒，是門裡的買賣，按古訓是不能對常人展示的。
雖然現在時代不同了，有些不合時宜的老規矩確實需要改變，但是這一條我覺得還是有道理的。
目前普通民衆對於猛獸異種這樣的存在並沒有概念，忽然一下子把狩獵畫面直播出去，肯定會引起公衆恐慌。
同時，這也將把我們獵門和奇異生靈研究會暴露在世人面前，這跟我們的生存策略不符。”
“會長說得對。”苗光啓說道，“如果真的全部都播出去，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到時候造成的局面將不可收拾。
不過呢，我們有兩種手段可以有效避免這樣的情況。
一是硬件上。
其實我們目前的現場攝錄設備，以及目前的網絡數據傳輸，在技術上還是有極大限制的。
這就導致直播畫面跟不上現場情況。
而我們獵人狩獵那是非常快的，所以畫面肯定跟不上，這也就在客觀上能避免。
第二呢，我們配備的直播員，一定要專業。
得知道什麼能播，什麼不能播。
然後腦子要活，演技要好，能說會道。
所以啊，我覺得魏行山還挺合適的，他可以來充當這個直播員，跟着你們狩獵就完事兒了。”
聽苗光啓這麼一分析，林朔覺得這事兒問題倒是不大。
林朔知道自己老丈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這個人做事，不會無的放矢。
狩獵直播這個提議，他看似隨口一說，但肯定是有深意的。
林朔稍稍一琢磨也很快明白了。
隨着互聯網興起，如今已經進入信息時代了。
以前消息閉塞，很多事情能瞞着，現在已經快要瞞不住了。
當然這些註定將瞞不住的事情，不能一口氣全透露出去，那必然天下大亂。
慢慢地放出去，讓當局有一個反應時間，讓民衆有個接受過程。
那麼這樣的直播，倒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在領會了苗光啓的意圖之後，林朔又稍稍考慮了一下技術環節。
這無非就是現場抓個劇本的事兒，老魏在那忽悠就行了。
再加上狩獵隊裡面戲精挺多的，一個個賣相也不錯，這活兒倒是能應下來。
於是林朔點了點頭：“倒是可以，不過賣給誰呢？”
“賣給誰我是不懂的，不過獵門裡有人懂。”苗光啓笑道。
“誰？”
“唐家的老家主，唐高傑。老唐在美國的副業就是搞媒體的。”苗光啓說道，“不過唐家在這次平輩盟禮上，可是很憋屈啊。
他兒子唐靈玉，九境五寸的實力，先碰賀永昌後碰苗小仙，一個打不過，一個說不過，這就雙敗出局了。
獵門千年難遇的九寸家族擴招，六大家變九大家，他們唐家愣是沒擠進來。
所以現在要說唐家心裡不彆扭，那是假的。
獵門傳承體系的事兒，目前主要的阻力就是唐家。
我跟老唐私交是不錯，可是公歸公私歸私嘛，你總魁首一點表示都沒有，老唐這脾氣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啊。
所以這事兒，我招呼已經跟他打下去了。
至於狩獵直播這個業務，賺不賺錢，那是其次。
他們唐家現在是跨國的媒體巨頭，有得是錢。
主要是安撫一下唐家，一塊兒做買賣，坐進一條船，交情咱論起來。
總魁首，你覺得呢？”
“行，那就這麼辦吧。”林朔點點頭，然後問道，“那您這大老遠跑這一趟，主要是在實驗狩獵直播的效果？”
“那肯定不是了。”苗光啓說道，“來，你們調到婆羅洲圖景，我給你們一個信號。”
會議室投影屏幕的畫面一轉，整個婆羅洲的圖景這就被切了出來。
這個世界第四大島的形狀，最近一段日子大夥兒都已經很熟悉了。
有點兒像一隻被斷頸切下來之後，耳朵被揪起來，同時又看着西邊的豬頭。
斯里巴加灣在東北，那是豬眼睛的位置。
古晉在西邊，豬鼻子根。
吉打邦縣在西南，那是豬嘴。
至於南部城市帕朗卡拉亞北邊的那一大片黑森林，那就是豬的臉頰。
仙本那則是在東北，被揪起來的耳朵根。
而此刻，在這座島的正北方，豬頭被揪起來的耳朵尖上，一個紅色的信號正在閃亮。
把這塊區域放大了仔細一看，會發現這個紅色信號所在的位置，其實已經不算是婆羅洲本島了。
而是緊挨着本島北邊，有三座小島。
這個信號，是從這三座小島上中間那個最大的島上發出來的。
“這個島，叫做邦吉島。”苗光啓的聲音在會議室的音響裡傳出來，“我人目前就在這裡，底下的大陸架距離海面很近，海在這兒是綠色的，綠海藍天，景色是真不錯。我覺得挺適合小夫妻新婚燕爾蜜月度假的。”
林朔一聽這話耳朵都臊紅了。
老丈人這是在說反話敲打自己呢，淡淡地表露對自己又要娶一個媳婦的不滿。
“行，回頭我讓我兒子兒媳來這邊。”曹餘生的聲音從會議室音響裡傳出來。
崑崙山下的蘇家老宅，曹氏父子這會兒終於上線了。
曹餘生這一打岔，算是把林朔給救了，他趕緊說道：“那這個地方，是不是就是七色麂子的巢穴？”
“根據整個婆羅洲本島上的七色麂子足跡分佈，我經過計算機演算之後，這兒是七色麂子這些足跡的出發點。”苗光啓說道，“所有的足跡，都可以回溯到這裡的一個洞口。
這個洞口我進去探過一趟，很大，也很深。
我沒有進一步深入，明確了這個情況之後就退出來了。
目前的情報表明，這裡哪怕不是七色麂子的巢穴，也是七色麂子巢穴的必經之路。
船你們現在是在開過來，不過回頭下船過來狩獵的人別太多。
林朔你、苗雪萍、楚弘毅、蘇念秋，就這四個。”
“哎？”苗成雲一聽這狩獵隊的名單，人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了,“老頭子那我呢？”
“你？”苗光啓淡淡說道，“檔次不夠。”
“不是，我現在至少不比師妹……”苗成雲看了Anne一眼，趕緊改口道，“至少不比楚弘毅差吧？憑什麼他能去我不能去啊？”
“你跟楚弘毅之間，實力還是有差距的，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苗光啓說道，“關鍵是他比你沉穩。狩獵七色麂子這樣的東西，你這就別來添亂了，跟章進一起老老實實看家吧。”
“我……”苗成雲還想再說什麼，林朔一掌按在他的肩頭。
“還記得六年前的崑崙山嗎？”林朔輕聲說道，“我這幾年一直在覆盤當時的情況。
雖然很多事情現在依然還是未解之謎，不過客觀地說，當時我父親之所以會陣亡，主要是因爲有我這個兒子在。
追爺護着我們父子倆的神智，所以當時他應該是清醒的。
是他老人家，替我擋下了鉤蛇的致命一擊。
咱們獵人狩獵，本就很忌諱父子局，因爲父子情深關心則亂。
你們父子倆，就別一起去了。
我會照看好你爹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