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去紅沙漠狩獵，飛機航班的終點，是塔什干。
這是烏茲別克斯坦的首都，在人口上也是中亞地區第一大城市，同時也是重要的經濟文化中心。
而青海這邊，是沒有直達航班，得先去燕京，然後轉個機。
林朔上了飛機之後，繼續睡覺。
對林朔來說，飛機上這一覺，跟車上那一覺，性質不太一樣。
車上那一覺，是身體需要，畢竟昨晚一宿沒閤眼。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在蘇家祖宅好吃好喝，睡眠也很充足，林朔身體調養得很好，這一宿的虧欠其實不多，車上這一覺就差不多補齊了。
等上了飛機，林朔其實根本就沒什麼睡意了，但是還得睡。
不是困，主要是爲了躲事兒。
身邊跟着的這倆姑娘，Anne還行，一般在人前她不會使小性子，比較懂事。
狄蘭，那可是個色膽包天的主啊，指不定能幹出什麼事來。
尤其是在機場，這地方林朔是有心理陰影的。
上回在蒙古阿爾泰機場，這姑娘跑過來挽住林朔的胳膊，當着楊拓魏行山他們的面，愣要把林朔往廁所裡拖，說是給她十分鐘就行了。
那時候把林朔臊得都快不行，強裝鎮定這才應付過去。
之後跟楊拓他們喝酒，這事兒楊拓肯定會擺在酒桌上說，笑話林朔不行，被人看扁了，也就十分鐘的活兒。
這回楊拓是不在，魏行山在啊，再加上一個耳朵比上回更靈的Anne。
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趕緊睡覺。
蘭州到燕京這趟航班，林朔一路上瘟雞點頭，半睡半醒地算是糊弄過去了。
在燕京一轉機，頭等艙裡面一坐，完了，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林朔看了看座位安排，還好，Anne就在身邊，狄蘭的座兒在後面，應該還是安全的。
他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打算說一說關於這筆買賣的事兒。
“不睡了？”Anne一直觀察着林朔，這會兒看他不困了，問了一句。
“睡夠了。”林朔說道，“說說事兒吧。”
“嗯，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Anne說道。
“行，那你先說。”林朔點點頭。
“狄蘭的事兒，我答應下來了。”
林朔沒聽懂，問道：“狄蘭的什麼事兒你答應下來了？”
“過門。”
“過誰家的門？”
“林家的門。”
林朔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然後對前面的魏行山說道：“老魏，你過來。”
這會兒飛機已經進平流層了，安全帶也解了，能自由活動。
魏行山趕緊起來，走到林朔跟前：“幹嘛？”
“蹲下來點兒，太高。”林朔比個了手勢。
魏行山貓了貓腰：“什麼事兒，說。”
林朔一個耳光扇過去，把這漢子打得原地轉了一圈。
魏行山摸着自己的臉，懵了。
“疼不疼？”林朔問道。
“疼。”
“嗯，我手上也有感覺。”林朔甩了甩手。
“你有病啊！”魏行山瞪着眼罵道。
“沒讓你白捱打，你還個手，給我也來一下。”林朔指着自己的臉說道，“我估計是睡迷糊了，這會兒還沒醒呢。”
魏行山蒲扇一樣大的手“唰”地就舉起來了，想了想，又慢慢放了下去：“恭喜你小子吧，美夢成真。”
說完話這話，魏行山又坐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哦，美夢成真是吧？”Anne在一旁不鹹不淡地說道。
“不是不是。”林朔趕緊解釋，“你別聽他瞎說，這小子在報復我呢。這事兒吧，我們先捋一捋，好不好？”
“你捋吧。”
“狄蘭要過林家的門，這事兒我不知道，是吧。”
“嗯，你不知道。”
“林家目前做主的人，好像只有我一個了吧？”
“嗯，沒錯，只有你。”
“那你是代表我，把狄蘭過林家門的事兒，答應下來了，對嗎？”
“是的。”
“這事情是不是有點不對？”林朔問道。
“是不對呀。”Anne眨着眼睛，說道，“你知道哪裡不對嗎？”
“哪裡不對？”林朔問道。
“因爲你還沒娶我。”Anne說道，“你沒娶我，這事兒就不對，你只要娶了我，這事兒自然就對了，明白了嗎？”
“明白了。”林朔點點頭，“沒毛病。”
“那你什麼時候娶我？”Anne問道。
平時Anne一說到男婚女嫁的事兒，臉肯定會紅，很羞澀。
這會兒神情不一樣了，就跟帶了一百萬現金進銀行開戶似的，那是VIP的派頭。
本來她跟林朔的事兒，一直是林朔把握着進度，主動權也一直在林朔手裡。
這會兒，形勢翻轉過來了，這姑娘不知道哪兒來的底氣，這就把桌子掀了。
“反正，你林朔要是拖着不肯娶我，我就帶着狄蘭找別人去。”Anne揚聲說道，“魏行山，你考慮一下。”
“Anne小姐。”魏行山扭過頭來，苦着一張臉說道，“您就饒過我這條狗命吧，不是你們倆不好，實在因爲我打不過老林。”
說完這番話，魏行山衝着林朔瞪起了眼珠子：“林朔，你小子是不是沒種啊？這趟買賣這麼懸，咱幾個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了。別讓人姑娘死了還閉不上眼，趕緊表態啊！”
“回來就娶！”林朔被魏行山一激，咬了咬牙，拍了拍座位的扶手，擡頭對Anne說道，“這趟買賣只要我們活着回來，我就娶你。”
“別別別！千萬別這麼說話！”魏行山急了，“電視劇我看多了，但凡這麼說話的，兩人準得死一個。呸呸呸，童言無忌，老林你重新說。”
“哦。”林朔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那就等飛機落地。”
“哎呦，你咋不長記性呢，你這麼說話就連這趟飛機都懸了。”魏行山翻了翻白眼，“別廢話了，聽我的，事兒，咱現在就定下來。”
一邊說着，魏行山衝後面一直探頭探腦的狄蘭招了招手：“公主，別愣着了，過來商量事情。”
狄蘭一直關注這邊動靜呢，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這會兒臊眉耷眼地就過來了。
魏行山看了看周圍，覺得這麼站着說事兒不太舒服，就過去把頭等艙的位置調了一下，四個座位面對面圍了一個圈。
四人面對面坐下來，魏行山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老林，在正式擺枝之前，我還不是你徒弟。我們是兄弟，我比你大幾歲，我是兄，你是弟，
如今你爹孃都不在身邊，家裡也沒其他人了，我今天當你一回大哥，這事兒我來操辦，你們都聽我的。”
“行。”林朔點點頭，他這會兒心砰砰直跳，腦子已經停轉了。
Anne剛纔挺有底氣的，但一看這意思，似乎跟林朔的婚禮近在眼前了，心一下子就慌了，也是六神無主。
狄蘭就更別提了，之前在車上，她已經跟Anne達成攻守同盟了，別說這會兒心也慌，哪怕不慌，她現在也插不上話，只能聽候發落。
“擇日不如撞日，婚禮，咱就定在今天，地點在塔什干。”魏行山說道，“時間緊迫，大操大辦不可能，酒席請柬什麼的，我們回國再補。
當地找一個教堂，林朔跟Anne把婚先結了。
一個神父、兩枚戒指、四套服裝，費不了多少事兒，很快就能辦起來。
我到時候當個伴郎，公主，你當伴娘。”
“啊？”狄蘭愣了一下，心想之前說好了，我也是要當林朔新娘的人啊，嘴裡不由說道，“我怎麼能當伴娘呢？”
“死腦筋，幹什麼事兒不得先有個實習期嗎？”魏行山翻了翻白眼，“這次先當伴娘，之後再當新娘嘛。怎麼，你還想跑Anne前頭去啊？”
“哦。”狄蘭把頭低下了，很聽話的樣子。
“一起吧。”Anne這時候說道，“別費事了，我和狄蘭一起嫁。”
魏行山愣了一下，隨後挑起了大拇指：“不虧是我的老上司，好魄力。”
“謝謝姐姐。”狄蘭輕聲說道。
“不用謝我，我也有私心。”Anne看了身邊的狄蘭一眼，“你我主次之分已經定下來了，這回我和林朔的婚禮既然這麼匆忙，你也就跟我們一起匆忙着，否則你那場婚禮環境合適了，指不定多大排場呢，我豈不是嫁得隨意了？”
“嗯，還是姐姐考慮得周全。”狄蘭點了點頭，“能跟林朔在一起就好，婚禮怎麼樣，我不在乎的。”
林朔靜靜地聽着，腦子是稀裡糊塗的，好像自己只不過睡了一覺，這就錯過了很多事情，現在完全跟不上趟。
這就要結婚了？
兩個女人一起嫁給自己？
而且聽這意思，兩人已經說好了，自己更喜歡的那個，是大老婆。
有點喜歡，但覺得不太可能的那個，是小老婆。
當然說小老婆不合適，既然能一起嫁，按門裡以前的規矩，說明一個是正妻，一個是平妻，都是妻子。
這……應該算是好事吧？
自己這會兒應該是板着臉呢，還是樂出聲兒來？
完全沒反應過來，人是懵的。
“林朔，你別愣着啊。”魏行山說道，“Anne小姐跟你成親，這事兒本來就提上議程了，咱就不說了，公主可是新來的，你不對她說幾句？”
“啊？哦！”林朔撓了撓後腦勺，“事發突然，我沒什麼準備啊。”
“滾蛋！”魏行山罵道，“前幾天柳青把機票甩我臉上的時候，我就有準備啦？誰他娘一腳踹我屁股上的，這叫報應。”
“原來踹你一腳有這種好事，那我以後多踹踹。”林朔輕聲嘀咕道。
魏行山一聽就樂了：“你就這麼作死吧。”
平時兩人鬥嘴，魏行山就沒贏過林朔，今天他發現這就是個菜雞，隨便虐。
這小子已經懵了，腦子不好使。
果然，那邊Anne幽幽說道：“林朔，你還不知足嗎？”
“隨口一說，真是隨口一說。”林朔警醒起來，趕緊舉起了雙手，隨後看了看Anne和狄蘭。
兩個女子這會兒含羞帶臊，俏臉微紅，本就是兩個絕世美人，這會兒再看真是嬌豔欲滴、任君採劼。
林朔只覺得自己心跳都漏了好幾拍，腦子又快不轉了。
但這會兒自己得說話。
林朔現在明白過來了，事情忽然發展到這個地步，無論是Anne還是狄蘭，其實都做了巨大的犧牲。
好處全自己得了，犧牲都是人家做的。
一種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面前的這兩個女人，尤其是Anne，他心裡是又憐又愛。
可事情已經這樣了，自己不能矯情，於是林朔說道：
“我林朔何德何能，能娶你們這麼好的女人。
這次婚禮，確實草率了些，對不起你們的情深義重。
我們畢竟是獵人，爲民除害是第一位的。
等完成了這筆買賣，儀式上欠下的，我加倍補上，情義上欠下的，我用一輩子來還。
嫁給我，我不會讓你們後悔的。”
林朔這番話音量不大，稍作停頓之後，他觀察了一下對面兩個女人的神情。
兩個女子都是淚眼盈盈，紛紛點頭。
林朔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又開口：“好，私事定下來了，我們說說多佛惡魔的事情，不然這趟我們要是活不下來，就沒以後的好日子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