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座古堡的宿命。
也是段雲龍的歸宿。
他們沒有國，沒有家。他們除了手中的權勢，一無所有。
任何道德底線或者約束，都難以束縛他們。
他們想做什麼，想幹什麼，也沒人可以阻攔他們。更不存在任何制衡。
這，便是楚中堂所面對的敵人。
古堡真正意義上的二號人物。
一個甚至有可能與總統閣下關係密切，存在某些秘密關係的強大男人。
楚中堂有把握除掉他嗎？
能夠輕易地除掉他嗎？
至少今晚，楚中堂做不到。
因爲段雲龍在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了楚中堂的面前。
因爲此刻的楚雲，正面臨極大的風險。
他不能因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而爲楚雲帶來更大的麻煩。
那是楚中堂不可以接受的。
房間內的氛圍，壓抑極了。也沉重極了。
楚中堂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可他那漆黑的眸子裡，卻閃過一道寒光：“你能躲一輩子嗎？”
“我躲了嗎？”段雲龍反問道。“我只是暫時還不想見你而已。”
“那和躲有什麼區別？”楚中堂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害怕和我見面。你不敢現在就面對我。就算見到了，你也有所準備，留下了後手。”
略一停頓，楚中堂冷冷掃視了段雲龍一眼：“你活了一把年紀了。還怕死？”
段雲龍聞言，卻是陷入了沉默。
他只是目光沉穩地凝視着楚中堂。仔細端詳這個多年沒見的老朋友。
良久之後，他忽然面帶微笑，神秘而淡定的微笑：“楚老二。這麼多年了，你竟然一點也沒變。真是讓人感到意外。”
楚中堂淡淡說道：“你卻變了。”
“我不得不變。”段雲龍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們和你，也不一樣。”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楚中堂一字一頓地說道。“只不過和我相比，你們夠貪，夠自私。你們現在所面對的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
段雲龍眉宇間閃過一道冷色：“所以才造就了今天的我們。才讓我們必須打造屬於自己的世界。因爲原來的世界，已經把我們捨棄了！”
楚中堂抿了一口酒，然後緩緩放下酒杯。
他似乎已經不想繼續談下去。
再談，也談不出個所以然。
他已經決定今天不動手。
爲了他的侄子，爲了楚家的香火。
但這筆賬，他遲早要算。
大哥的仇，他這輩子都過不去。
總有一天，他會再次出現在段雲龍的面前。
而這，便是他後半生的全部。
“你要走了？”段雲龍恢復了平靜。
他重新點燃一支香菸，眉宇間，竟掠過一抹惋惜之色：“我本想和你促膝長談。但很明顯，你沒什麼興趣和我談心。”
“我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離開這個國家。”楚中堂淡淡說道。“我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纔有膽子，毫無包袱的面對我。”
“你真以爲你吃死我了？”段雲龍皺眉說道。“還是你覺得，我真的鬥不過你？”
“不重要。”楚中堂淡淡搖頭。“我只是想要你的命。”
段雲龍沉默了片刻。良久方纔擡眸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難怪楚老爺子不讓你進仕途。你這種人若是得志，世界必定天下大亂。”
“回頭見。”
楚中堂站起身，轉身離開了房間。
既然不能現在動手。
他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兒逗留。
出來這麼久，他是時候回去了。
這段時間，兒子的表現還算不錯。那些本該由他親自開口的隱秘，楚雲也幫他完成了。
現如今的楚家，是銅牆鐵壁，是無堅不摧。
他不擔心，也已經決定放手。
楚家，終究是楚雲的楚家。
這些年，他只是代替楚雲打理楚家。
哪怕將來由兒子掌權，同樣只是爲楚雲打理。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也明白。不論楚雲怎樣考慮，楚家都只能是他的，也必須是他的。
離開別墅後。
楚中堂坐上了轎車。
開車的影子透過後視鏡，看了老闆一眼，頗爲好奇地說道：“您什麼都沒有做？”
“還不是時候。”楚中堂淡淡搖頭。
“您是擔心楚雲？”影子問道。
“我不是擔心，是期待。”楚中堂說道。“我很想知道，他能否完成他父親曾經沒做到的事兒。又是否可以達到，他父親本該達到的高度。”
影子說道：“楚雲是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不論是爲人品性還是道德，他都是一等一的。也值得人信任。”
頓了頓，影子微笑道：“這證明，您的教育是正確的。”
“我沒有教他什麼。”楚中堂說道。“他身上的品性，是繼承他的父母。如果一定要說誰教育過他，那就是楚紅葉。”
“楚老闆的確是天之嬌女。”影子說道。
“有她在，我放心。”楚中堂意味深長的說道。
“那您呢？”影子好奇問道。“是繼續留在這座城市，還是——”
“該回國了。”楚中堂說道。“出來也有一陣了。”
該見的人，也已經見到了。
既然動不了手，又何必繼續留在這兒呢？
“那楚雲那邊——”影子頗爲疑惑地說道。
“蕭如是都不管。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楚中堂說道。
影子聞言，瞬間明白了。
這或許就是大人物教育下一代的手段吧。
甚至是比普通家庭更嚴酷的家教。
……
“二叔那邊給你答案了嗎？”
蘇明月問道。
“他讓我隨心而爲。”楚雲苦笑一聲。“這算是答案嗎？”
“算。”蘇明月點頭。“至少給了你方向。”
“也許吧。”楚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緩緩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總統閣下究竟有什麼用意。”
“你或許已經猜到了一些。不是嗎？”蘇明月問道。
“但沒人可以幫我確認。”楚雲抿脣說道。“一切，得靠我自己摸索。”
“這條路會很難走。也很兇險。”蘇明月說道。
“所以我們要走的格外謹慎小心。”楚雲微笑道。“再說，成功之路又豈會輕而易舉？要想成爲全世界最耀眼的明星。總會經歷一些艱難與挫折。”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楚雲微笑道。“你呢？”
“聽你的。”
蘇明月紅脣微翹。言簡意賅。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楚雲起牀後便來到客廳接收消息。
真田木子傳遞了許多消息過來。
他需要綜合整理。
並找出對自己有用的，以及能夠讓他更透徹的瞭解局勢的信息。
滴滴。
耳麥中傳來一把熟悉的嗓音。
楚雲微微一笑，問道：“你怎麼也來了？”
“您遇到了麻煩，我又怎麼能留在燕京城放大假呢？”耳麥中響起陳生的嗓音。“正巧，阿離也想出國見見世面。我就帶她一起來了。”
楚雲聞言，卻是微微皺眉道：“這裡沒你想的那麼輕鬆。”
“主人。正因爲不容易，我們才必須陪在您的身邊。”耳麥中傳來阿離的聲音。“我們的命，是您賜予的。您有難，我們絕不會逃避。”
楚雲聞言，無話可說。
要說陳生的命是自己給的，還說得過去。
阿離根本就是段阿姨送給自己的。這麼評價，水分太大了。
“那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楚雲說道。“要麼聽我的安排，要麼跟着木子做事。這邊不是咱們華夏，局勢比想象中還要複雜。”
就連楚雲本身，也變得謹慎了起來。
其一，他不確定總統閣下的態度。如果是敵人，那麼他將面對的，就真是整個帝國的攻擊。
其二，他不知道帝國將以怎樣的手段對付自己。又會將威脅，提升到什麼地步。
儘管楚雲擁有絕對的黑暗勢力，可他終究是單槍匹馬。
個體想要都過如此龐大的帝國，又豈會輕而易舉？
“我知道。”陳生說道。“我會按照木子小姐的意思行事。不會添亂。”
“嗯。既然過來了，先帶阿離到處逛逛，我們這邊的事兒，不着急。”楚雲說道。
“嗯。”陳生點頭。
掛斷電話後。
陳生二人起牀洗漱，先是找真田木子報備了一下情況。又跟隨從而來的暗影交代了一下。二人這才準備下樓吃早餐。
可陳生二人剛開門，來到走廊之中。
幽靜的走廊盡頭，忽然涌現一股嗜血的殺機。
兩道鋼鐵般筆直的身軀，堵住了陳生二人前往電梯的道路。
他們的表情，僵硬而淡漠。
臉上並沒露出任何兇狠之色。
可陳生卻從他們身上嗅到了死亡氣息。
那種彷彿泯滅了人性的死亡氣息！
阿離見狀，偏頭看了陳生一眼：“你說，他們這算不算是找到行家了？”
只看一眼，阿離就知道這二人來者不善。
可偏偏，不論是陳生還是阿離，都是暗殺領域的行家。專家中的專家。
正如阿離所說，這二人簡直大水衝了龍王廟。碰到行家了！
陳生聞言，卻沒有出聲。
他只是擡起一隻手，將阿離保護在身後。
薄脣微張，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從消防樓梯下樓。啓動暗影，沿途遇到任何刺客都不要戀戰。第一時間通知主人，他們，已經行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