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從斷腿之後。

他身上的內心的京圈第一少的傲氣與端莊，早就煙消雲散了。

現在的他，除了仇恨。便只剩深深的自卑了。

當他聽完唐夢的闡述。

內心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反抗，也不是跟楚雲叫板。

他很確定，自己明着叫板，沒有任何勝算。

他更加清楚，被激怒的楚雲，到底有多麼的恐怖！

他這條腿，就是被楚雲親手打斷的！

而且是當着所有人的面！

當着他二叔葉宗勳的面！

並且事後，他非但沒有遭遇任何處罰。就連爺爺，還得拿一條腿去平息此事！

平息楚家的追究問責！

儘管這一切對從小在燕京城橫着走的葉知秋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毀滅性打擊。

可他非常清楚。

楚雲的確是做到了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現在。

被激怒的楚雲即將來到醫院。

來執行他的復仇計劃。

自己該如何？

是不是第一時間躲開楚雲？

甚至玩失蹤。永遠不在楚雲面前露面？

這是葉知秋的第一反應。

也是最真實的反應。

可唐夢卻非常冷靜。

冷靜得彷彿只是在過家家一樣。

她看了葉知秋一眼。語調平穩道：“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想離開醫院。”

“是。”葉知秋皺眉道。“我得躲開楚雲。”

“那你又是否知道。楚雲早就派人盯上醫院了？你在醫院見過的所有人，包括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唐夢問道。

葉知秋聞言，匪夷所思道：“爲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爲什麼要等到現在才說？”

如果真被楚雲監控了。

他就應該表現得再低調一點。不露出絲毫破綻與嫌疑。

現在。楚雲未必一點破綻都沒找到！一點嫌疑都沒有嗅到！

“有什麼關係？”唐夢反問道。“我和你說過。楚雲不會因爲沒有破綻，而對你有所仁慈。同樣不會因爲找到了破綻。而對你更加兇狠。”

“你這個瘋子！”葉知秋罵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楚雲會懷疑我？”

“我也許是瘋子。但楚雲不會是個傻子。”唐夢眯眼說道。“我也不認爲你是個傻子。”

“在做這一切之前。你沒有考慮過後果嗎？你不知道楚雲很有可能會懷疑你嗎？”唐夢反問道。

葉知秋沉默了。

如唐夢所言。楚雲不是傻子。他也不是。

一切的後果。葉知秋是能夠想到的。

他只是被仇恨矇蔽了心智。所以纔會義無反顧地去復仇。

現在。似乎輪到他承擔後果了。

“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我不可能復仇成功？”葉知秋近乎咬碎了牙齒。

“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唐夢搖頭說道。“但我知道。這一次的行動，很難威脅到楚雲。”

“所以我成了炮灰？”葉知秋渾身顫抖。“所以你把我們整個葉家，都推下了深淵！？”

“其實我對葉家沒什麼恨意。我只是恨你。”唐夢說道。“當然。我之前的態度和心意，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我恨你。也很愛你。”唐夢就彷彿是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哪怕是說恨與愛，也是如此的冷漠無情。

“你這個瘋婆子究竟想搞什麼！？我已經夠慘了！你非得把我推下地獄！？”葉知秋的思緒已經徹底混亂。

心中對唐夢的憤怒與仇恨，更是達到了頂峰。

“你很恨我？”唐夢問道。“那你又是否知道。我這麼做，也是真的希望你可以成功復仇。”

“你明知道不可能！”葉知秋怒目圓睜。

“這只是現實與理想的差距而已。罪不在我。”唐夢說道。

葉知秋差點坐起身來。

他渾身氣的發顫。

望向唐夢的眼神，也充滿了憤怒！

“但是你把我推下地獄的！”葉知秋怒吼道。

“是啊。”葉知秋推動了一下輪椅。離葉知秋更近了。“我這條腿，也是你打斷的。我這張臉。也是你毀的。”

“就在昨天。醫院給我下了通知。我也許這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了。即便借用柺杖，可能也走不了幾步路。”唐夢面無表情的說道。臉上那條疤痕，顯得尤爲猙獰。“那又怎麼樣？我苛責過你嗎？我爲此抱怨過嗎？我不是也一樣欣然接受了嗎？”

葉知秋心寒之極。

也恐懼之極。

他總算明白了。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要報復自己！

而且是用最惡毒的手段報復自己！

他利用了一個葉知秋永遠鬥不過的敵人，來摧毀自己。

讓自己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葉知秋咬牙切齒地怒吼。

“你先問問楚雲，他會讓你做什麼鬼。”唐夢淡淡說道。

砰地一聲。

門開了。

楚雲滿臉陰戾的站在門口。

他並不需要尊重房內的人。

他既沒有敲門，也沒有徵求房內人的意思。

徑直來到了葉知秋的身邊。

他拉開一把椅子。坐在了葉知秋的旁邊，也坐在了唐夢的旁邊。

“都在就最好了。省的一個個問。”楚雲坐姿隨意。手裡把玩着火機。薄脣微張道。“今天那場暗殺事件。你們參與了嗎？”

唐夢沒有開口。

她的眼神，始終停留在葉知秋英俊的臉龐上。

她看的出來。葉知秋很害怕。害怕得渾身緊繃。

就像小時候被老爺子，被他父親訓斥一樣。

但每次訓完，唐夢總會保護他。給予她最大的溫柔與體貼。

偶爾甚至還會因此遭到葉知秋的發泄。反暴力她。

那時候。

葉知秋還小。

唐夢選擇了體諒與包容。

隨着年齡的增長。

唐夢的選擇也變了。

變成了適應，變成了習慣。

“你有什麼證據嗎？”葉知秋皺眉問道。

他在努力保持鎮定。

儘管他的手心已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在問你。不是你問我。”楚雲口吻平靜道。“輪到我的時候。你就沒有開口的機會了。我也不會給你申述的權利。”

這番話，猖狂霸道。

卻並不讓葉知秋感到可笑。

相反，他正承受着人生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壓力！

比被打斷腿那一晚還要巨大的壓力！

那夜，他只是被打斷一條腿。

現在，他無法預知結局。

就像他從來看不懂楚雲，也認不清楚雲一樣。

今晚會如何收場。葉知秋一臉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