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手中的刀。看起來慢極了。

他只是擡手。

然後憑藉肌肉記憶，以最短的軌跡，伸向了梅無計的——咽喉！

他只是下意識地揮出這一刀。

看起來像極了負隅頑抗！

可大廳內的氣氛，卻驟然變得詭異之極！

梅無計手中的刀，也戛然停頓在了半空！

他瞳孔一陣收縮。

匪夷所思地望向了楚雲！

他這一刀，充滿了他的武道智慧！

也是變奏中的變奏！

哪怕是楚雲處於巔峰狀態，也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地破解。

更何況，是奄奄一息的楚雲！？

他心跳如雷。

眼看楚雲那把刀伸向他的咽喉。

梅無計下意識倒退。

手中的刀鋒，極力格擋住了楚雲這一刀。

然後。他倒退數步。

拉開了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

可咽喉處，卻依舊傳來一陣涼意。

梅無計很清楚。

楚雲這一刀並未對自己構成實質威脅。

可咽喉處的皮膚，依舊不經意地被楚雲一刀劃破。

僅僅只是表層劃破。

僅僅，只是滲出了一些血水。並未傷及氣管。

可哪怕如此。

梅無計的內心一陣後怕。

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楚雲是怎麼做到的？

他明明已經被自己擊潰了武道之心！

他明明不可能戰勝自己的武道智慧！

爲什麼在這一刻，他又揮出這看似簡單。卻充滿智慧的一刀！？

甚至，化解了自己的致命一刀？

梅無計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

他握住刀鋒的手心內，更是不斷地滲出汗珠。

就連眼眸深處，也不着痕跡地閃過一絲恐懼。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楚雲的眼睛，寧靜而漠然。卻閃爍精光。

他的呼吸沉重極了。

可他原本僵直的身軀，卻逐漸變得輕鬆。

變得——愜意！

此刻的楚雲，很放鬆，甚至很坦然！

他放棄了對周身死穴的防護。

當他面臨絕境。陷入不可自拔之境時。

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並不是自保。

而是通過他最本能的反應。揮出這一刀！

如果他今天必定要死在這裡。

那麼正如他自己所言，正如他對自身武道的哲學總結。

近我身者，你還能活！？

這，便是楚雲的武道智慧！

縱然要死，也一定要拉一個墊背的！

他這一刀的宗旨，也是如此！

我死！

你也不能活！

“你在害怕什麼？”

楚雲的嗓音低沉極了。

也沙啞極了。

他身體的狀況，已經很差了。

他甚至隨時可能會栽倒在地。

探龍一指的部位。此刻如轉筋一般，陣陣抽搐。

楚雲緩緩擡起刀鋒。

直指梅無計。

“你過來。”

楚雲薄脣微張。

此刻。他甚至連靠近梅無計，都有些費勁。

讓他多走兩步，都不太現實！

他只希望梅無計能夠主動一點。

在他割破自己咽喉之時，也夠距離讓自己揮出這一刀。

一刀即可。

一刀，就能拉他墊背！

可梅無計卻猶豫了。

遲疑了！

他原本對整個局勢充滿自信！

原本，他能夠掌控全局。只要他願意，他能以任何方式斬殺楚雲！

但此刻。

他的內心發出了疑問。

爲什麼奄奄一息的楚雲，能破解自己這致命一刀？

甚至割破自己的咽喉？

爲什麼，他明明已是強弩之末。

爲什麼，他那一刀根本就沒什麼殺傷力。

卻能——突破自己的底線！？

“你是怎麼做到的？”梅無計停頓下來。

他無法理解。

更不能接受！

此刻，他不再心急。

事實上，楚雲此刻表現出來的狀態。讓梅無計感到了一絲緊張。

他不確定楚雲是否只是在僞裝。

還是在引誘自己！

“很簡單。”楚雲手中的刀鋒，直指梅無計。“手起刀落。”

就連說話的力氣。

楚雲都有點不願浪費了。

儘管他握刀的手，逐漸穩了下來。

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也許他的體力，只允許他再揮出最後一刀。

甚至連這最後一刀，都只是假把式。沒有任何殺傷力！

誰知道呢？

楚雲把這理解爲迴光返照！

“放屁！”

梅無計一聲悶哼。

什麼狗屁手起刀落？

你他媽明明奄奄一息了。還能破解我致命一刀！？

難道我梅無計就這麼不堪？

難道十年前那場武道大會，根本就是個笑話！？

不論如何，他是十年前的天下第二！

若是楚雲能如此輕鬆地一刀斬殺自己。那豈不是楚雲憑一己之力，就毀掉了十年前的武道大會！？

這對梅無計而言，不能接受！

甚至對十年前的武道大會而言，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是不是放屁。你的內心，已經給了你答案。”

忽然。

一把平淡冷漠的嗓音響起。

這是一把極富磁性的女低音。

也是楚雲做夢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來者，正是姑姑楚紅葉！

她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大廳一角。

也許是在楚雲從地上爬起來之時。

又或許，是在他揮出迴光返照的那一刀之時。

不論如何，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戰局到了這一刻。

總是還要繼續下去的。

梅無計再內心不安，感到緊張。

楚雲未必還有力氣阻止他離開。

但楚家姑姑，卻不會放他走。

“去吧。”

楚紅葉猩紅的眸子掃視了梅無計一眼。

“他已經沒力氣過來找你了。”楚紅葉說出這麼一句匪夷所思的話語。

卻聽得梅無計心頭髮顫！

“你想怎麼樣？”梅無計眉頭深鎖。

這楚紅葉怎麼進來的？

爲什麼自己毫無察覺？

而且，她憑什麼站在這裡指手畫腳？

難道她要代替楚雲出戰麼？

“過去。給他一刀。或者他給你一刀。”楚紅葉口吻淡漠道。“就這麼簡單。”

“如果我不去呢？”梅無計冷冷說道。

“隨你。”

楚紅葉說罷，緩緩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可在坐下的那一瞬間。

他感受到從楚紅葉身上釋放出來的龐大威壓！

那是一種他只在楚中堂身上感受過的絕望！

一種令人頂禮膜拜的壓迫感！

也許在梅無計巔峰狀態之下。他有機會脫身。

但此刻。

他半點把握都沒有！

“你過來。”

楚雲手中的刀，沉穩極了。

臉龐上，甚至有些許不耐煩。

“既然你找死。”

梅無計咬牙，寒聲說道：“我成全你！”

嗡！

梅無計一刀斬向楚雲，不留餘地！

不耐煩的楚雲，亦是像剛纔一樣。用盡全力地隨手揮出一刀！

兩道白光交織在一起。令人雙目刺痛。

刀光閃過。

大廳內陷入死寂。

只剩鮮血流淌在地面的滴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