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天和大陸有史以來打的最順利最詭異的一場戰役。
秦夜泠率領着神機樓與軟紅閣的一干兵馬所到之處,萬人俯首稱臣,鎮守城池的將士,在聽聞有關事情的真相之後,皆是城門大開迎軍隊入內,更甚至有人在得到秦軍將至的消息時,提前打點好城內的一切,自己則看着手中由東臨皇宮快馬加鞭來的警告信嗤然一笑,便撕了個粉粉碎碎,先棄城而走了!
當然,其中不免有些人抱着好大喜功的心態,想要憑藉着這等良機一舉拿下秦夜泠,既可讓自己一戰成名,又能得到皇帝的賞識與賞賜,只是這些人往往在想法還沒有實現的時候,就被自己手下的士兵先一步的拿下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擁着你的時候你是王,百姓唾罵你的時候你只能是——一隻王八。
因此,秦夜泠從不歸關一路領軍直逼皇都,每過一個城池,隊伍便要強大一圈,直到策馬來到皇都之時,被皇帝澹臺宏派遣出來的將士們,已經全部成了他的麾下之兵。
而此時,皇都的城牆上,有一人帶着城內的三萬禁軍,將自己守的密不透風,整個人躲在士兵的後面只露出了一雙故作鎮定的眼睛。
在得到秦夜泠起兵的消息時,澹臺宏早就將手下所有能用的上的將士全都派出去了,誰知道這一去便再不復返,到得此刻,能爲他駐守城門的,也就只有一干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了!
“秦夜泠,皇上待你們秦氏一門恩重如山,而今你非但不感恩在懷,還如此大逆不道,實在是天理難容!今日你若幡然悔悟,立即帶兵歸降,我還能求皇上開恩,饒你一命!否則……”
“他奶奶的熊!秦將軍,你們東臨的將軍開仗前都有這麼多廢話嗎?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孫有爲不等他說完,就已經開罵了起來。
天知道他這些日子以來有多麼的憋屈,對於澹臺君澤讓他們給秦夜泠當手下,他沒有什麼意見,因爲對於秦夜泠的厲害,他早已經領教過多次了,所以在這樣的人手下幫忙當幫手,他還是服氣的。
只是他們從不歸關一路進軍到東臨皇都,別說是開戰了,那些士兵們就差沒把秦夜泠當神供着了,這讓一直以爲有仗可以打的孫有爲真是難捱到了極點,感覺自己一身的功夫就這麼白費。
現如今,終於出現了一個不識好歹可以讓他教訓的人,他怎麼能不抓住這個難得的時機?
那人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話會被對方這麼粗魯的打斷,眼神很不悅的在軍隊中找尋到孫有爲,在看到對方一臉粗俗之氣的相貌時,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又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處境,在見到自己的四面八方確實有士兵護着之後,這才硬氣道:“也對,就你這種虎背熊腰的鄉間野人,的確是聽不懂人話的,還是趁着小命尚在,趕緊滾回去吧!”
這下,就算孫有爲反應再遲緩,也聽得懂對方這是在辱罵他了!他這人一向直接,尤其現在還是在戰場上,有人不長眼惹毛他,他倒也不必客氣了!
他一句話也沒多說,立即伸手從身後隨身攜帶的箭簍中抽出一支箭,提箭入弓,箭鋒直直對準城牆之上。
那人見到他這舉動,非但沒有慌張,笑容中的不屑反而更濃了。
“有種你今天就殺了我,不然,我看你也沒臉回去……”
只可惜他的這句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完了。
只聽見“嗖”的一聲細微聲響,箭羽劃破長空,筆直朝着城牆之上飛射而去,目標直指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
城牆上的士兵見此連忙將主將給包圍起來,因爲孫有爲的動作太過突然,他們連舉劍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用肉身作爲擋箭牌擋在他的前面。
利箭速度極快的穿透士兵的盔甲,從前胸射入,竟又再短短時間內飛出他的身子,接着又朝着他的身後之人飛竄而去!
劇痛來襲時,那人瞪大了眼睛望着插入自己胸前的羽箭,“噗”的吐出一大口鮮血,然後擡起頭望着孫有爲的方向,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只是一箭,主將便被敵方射死,還未開戰,便已經失去了主心骨。
這一戰,註定是一敗塗地。
其實早在孫有爲取箭上弓的時候,秦夜泠便可以攔下他,但是他卻任由他這麼做了。
因爲在他取箭的一瞬間,秦夜泠便預設好了下面可能發生的事情,而這個結局對他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擒賊先擒王,主將一死,禁軍士氣定會驟減,這時候再強行攻城,必然是事半功倍!
“所有將士們聽令,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切記,在自己性命無虞的情況下,將死傷減到最低。”
“是!”
隨着秦夜泠的一聲令下,早就悶得發黴的一羣人頓時撒開了手腳,各展其能開始了攻城之戰。
內力好的幫輕功好的抵擋飛箭,輕功好的速度極快的飛躍上城牆,將弓箭手一個手刀劈暈,將他們的弓箭據爲己用。
三萬的禁衛軍在面對着他們如狼似虎的眼神時,饒是他們有再頑強的鬥志也被駭的喪失了一半,而另外的一半是在見到對方比自己多出十數倍的人數時,熄滅的乾乾淨淨。
於是這唯一的一次反抗,在不到一個時辰裡就被強勢鎮壓了下去,弄得一幫將領大覺無趣。
“如今最後的一張城門已經攻破,你準備什麼時候出兵宮闈?”陳天雲眼見着城門被一干士兵合力撞開,數萬士兵涌入皇都,人人臉上都是一副欣喜的神色。
可對方卻是半晌都沒有開口。
陳天雲不解的往旁邊看去,就見到秦夜泠臉上非但不見歡喜,反而還多了一層凝重的色彩。
“夜泠,你這是……”陳天雲被他的情緒感染,心中也生出幾分不安來。
“無事。”秦夜泠這才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淺笑着搖了搖頭,可眼中的焦慮卻是沒能淡去絲毫,“我也不知怎麼,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快要發生。”
“別想太多了。”陳天雲聽到他的回答瞭然,寬慰道:“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怕是這些日子太過勞累了,所以纔會覺得心悸罷!待大事終了,你便可好好歇上一段時間了。”
秦夜泠聽了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也隨着隊伍驅馬進了城門。
“閣主,現今我們的人馬要不要跟隨着進城?”
在離秦夜泠不遠處,藍沁正在朝白墨冉徵求着意見。
“不用了。”白墨冉不着痕跡的從城門的方向收回自己的目光,緩了一下才道:“留幾個心腹之人跟着便可,至於其他人,讓他們都散了吧!”
他的人馬已經足夠多了,她之所以一路沒有讓自己的人撤退,一方面是害怕前方會有着什麼變數,另一方面也是爲了避免士兵們會對自己的舉動有過多的猜測,從而擾亂了軍心,所以才一直讓軍隊跟隨着來到了皇都。
現在大局已定,她若是讓她的人再繼續盲目跟隨下去,不但幫不了他,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反而成了拖累。
“是。”藍沁應下後便立即着手去辦了。
“冉兒,既然如此,那我們也離開吧,不要再入什麼皇都了,以免又招惹到什麼麻煩。”轍鈞趁機又黏了上來,在她的身邊慫恿道。
白墨冉聽了他的話,視線自他的身上淡淡的一掃而過,輕輕的笑了笑。
轍鈞心裡不自覺的緊張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小,“冉兒,你笑什麼?”
“轍鈞,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問過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那場追殺中沒有死的?又是怎麼做到在那麼恰好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不要告訴我是巧合,你知道我不會信。”
白墨冉目光凝定的看着轍鈞,沒有猜忌,沒有逼迫,以一種很平和的姿態看着他。
在這樣的目光下,沒有人可以對她說出謊言。
轍鈞也看了她半晌,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的將手伸進自己的衣衫裡,將一直攜帶在脖子上的玉佩拿了出來置於掌心道:“因爲它。”
白墨冉聞言立即調轉了視線朝他手上看去,只見他瘦弱纖長的手上,正平躺着一枚色澤純淨的美玉,只是這美玉已經不復往日的精緻絕倫,在日光下,可以清晰可見從玉的中間開始,有一滴很小的鮮紅,那鮮紅綻裂開來,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匯成了許多縷細長的血絲,恍若人體真實的脈搏。
白墨冉愈發不解。
“這一滴鮮紅,是你的血。”轍鈞難得的主動解釋,“我的母親當和你說過,我與你,是定過娃娃親的,而這玉佩,是你母親送給我的禮物,這玉里的血與你的性命息息相關,血滴蔓延,代表你有危險,若是這玉在不受外力的作用下突然碎裂,則表示着你已經遇難,你的母親之所以送我這玉佩,爲的就是讓我在你有危難之時好及時的救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