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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沒有什麼娛樂，成日裡不是讀經就是習射，就算君子習六藝中有樂之一項，也是枯燥乏味的禮樂，不像這自家養的舞樂，曲意溫柔，怡情怡性。所以，鼓樂一響，堂上衆人的眼球均被舞伎精妙的舞姿給吸引了過去。

舞伎跳的是時下流行的巾舞。巾舞顧名思義，就是將原本的長袖子再加長，以別於時下流行的另一舞種長袖舞。長長的兩管水袖，甫一拋甩出去，立時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再配合着鼓樂，幾個舞伎當真舞得靈動飄逸，輕盈婆娑！

尤其當中領舞的少女，腰懸翠綠瑪瑙舞人佩，身着粉彩素紗單衣，腰肢綽約，舞步輕靈，如行雲流水般，曼妙多姿……

直看得之前沒了興致的玉洛，兩眼亦冒出了幽幽綠光。

不免暗忖：難怪西平侯愛養舞伎，就是她個小姑子，也愛上了那身柔弱無骨！

邊思忖着，邊轉了轉眸子，餘光卻瞟見身旁的文姜也一臉的欣賞。當下不自禁地又掃視了一圈，果然不止她一個被迷得五迷三道，柏威和駱錕的雙眼就瞪得老大。不過柏威目光單純，駱錕則完全表現出了往邪念想的慾望。

玉洛很快將目光移開，內心作嘔。

同爲駱氏兄弟，駱頌與駱錕全然兩樣人，一個君子端方，溫良如玉，一個輕浮跳脫，行爲猥瑣，截然相反的性子。要是自己那日在柏夏院解手時被駱錕撞見，後果將不堪設想。還好，駱頌有心，支走了駱錕。

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駱頌。

而駱頌也好巧不巧地朝她這邊望了過來，目光一如往昔的溫溫潤潤。

玉洛立時報以一笑，又回視了他一眼，之後纔將視線連同思緒一併收回，舉起筷箸，搛食入口，細細享用。

柏塢雖然恢復了一日三餐，可也不是每日都能有這麼豐盛的飯食，或者說，四房柏義堂的飲食依舊清淡，而她正是長身體之時，且日日消耗量又大，所以玉洛不想浪費

了這饕餮的大好時機，便不再理會舞樂，悶頭大吃起來。

與她一樣不顧形象大吃二喝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對面客位上就坐的伏漢伏老博士。玉洛於不經意間瞥眼瞧見了伏漢正仰着脖子往下灌酒，眼皮也不撩一下舞伎地兀自豪飲，便知曉這位五經博士當真是個愛酒的，之前兩次三番地催促西平侯開席並非虛情假意。

當下也端起酒爵抿了口，品了品滋味還是寡淡，卻也不好說什麼，因爲來之前，心惠還跟她說，這次燕飲的冬酒，就是心惠在大房當差的父母親手釀製的，心惠說時，還一臉的希冀她能多飲一些，好嚐嚐她父母的手藝。

玉洛自是知道心惠一家人的心思，無非是感激她護住了他們的女兒免遭柏壽堂的荼毒，可他們皆是柏塢的奴產子，沒有什麼好東西能拿得出手進獻給她，以表示親近之意，所以，便藉着柏塢燕飲之際，請她多飲些冬酒。

在此大漢朝，可說是無酒不歡，聽聞有的好酒之人，連買件衣裳也要酤酒一番。而能釀製一手好酒，則備受人們的青睞。心惠的父母別瞧着是柏塢的下人，卻有一手釀酒的絕活傍身，是以，在他們心中，這親手釀製的冬酒，就是他們最好的、也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既然洞悉了他們的心思，玉洛怎會不領情？當即便將一爵酒飲了下去。末了，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改造這寡淡的酒水。不過轉瞬間又暗自自嘲了下，她這是對吃喝太過上心了。

跪立於身後的心惠一直留意着八姑子的舉動，見八姑子品嚐後很快飲下，心中不由暗喜，連忙又滿上了一爵酒。玉洛見此，不忍拂了心惠的心意，便又飲了一爵。

就這樣，主僕二人一個倒酒，一個飲酒，不知不覺間，玉洛便酒意微醺。

也不知何時，舞樂已停歇，堂上酒意沉酣，衆人正三三兩兩地捉對拼酒呢。

透過迷濛的視線，玉洛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情形。不免暗自又自嘲了下，看來她欲酒醉出醜，以便掩去方纔她被人關注的打算，是不成

的了。不過總算聊勝於無，她總歸沒了個正行，失了大家貴女端莊淑儀的風範，料來幾個外男無論出於何種心思和目的，都會對她這樣一個酒態百出的小姑子，失去了興致。

以柯氏遣走玉珏，避免親生女兒不想見到的人與事兒，又拿她頂缸來看，玉洛已然斷定，對面幾位外男中，定有什麼不太好的事兒是柯氏所不願意玉珏而爲的。以玉珏的年齡，正是談婚論嫁之際，柯氏自然不願意玉珏嫁入不好的人家。

而令她當出頭鳥，取而代之，正是柯氏的謀算。

可她也不想順了柯氏的意，尚且未能摸清幾位外男的底細時，貿然行事。豈料，還是被放浪不羈的伏老博士給搞砸了——她引人注目地出了一回頭！

還好，之後的伏漢對酒一直情有獨鍾，不再理會其他之事，就是柏堯提攜柏盛一同給他敬酒，他也只是呵呵笑着飲下，並未再有什麼過於不羈的言行舉止，而對女眷這邊則更加地無視了。

玉洛的心將將放下一半，卻又察覺玉珏的外祖父柯尚書令，頻頻朝她這邊望來，還不時探身低首，與旁邊食案就坐的將作大匠周惲說着什麼，引得周惲也頻頻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而周惲看過來的眼神中，意味不明，猜測不出是何居心。

玉洛頓覺酒意醒了一半，這位周惲城府更深，連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也未流露出……

不過這也透露出一個訊息，便是這周惲，纔是柯氏要玉珏避開的原因。

忙又悄然瞥了眼柯氏，果不其然，柯氏看似飲酒，卻有意無意地頻頻關注着周惲臉上的神色。

只要打聽明白了這周惲的背景，她的困惑也就清楚了。

可即便清楚了，若西平侯，或者柏皇后爲了柏塢長久之計考量，還是拿她頂缸的話，她豈不仍舊順了柯氏的意？

若果真是那樣的話，也不知她方纔的舉止，能否讓周惲看不順眼……

接下來的燕飲，玉洛便在這忐忑中度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