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落,十里流晶河畔已經是燈火初上,車馬粼粼,來到此處尋找樂子的人們開始多了起來,流晶河畔的夜生活也正式拉開了繁華的景象。
金蘭花已經吩咐流芳閣的夥計們將二樓重新收拾好,更是奉上了新的果實酒品。
雖然並不認識韓漠,但是金蘭花卻是認識姚靖幾個人,這幾個人平日裡便與陸宗軒有來往,此前也是經常來這流芳閣消遣。
她也是見多識廣的人,心中卻也明白,姚靖等人今日敢對九公子動手,原因無他,只可能是有這位白衣公子在撐腰。
毫無疑問,這位白衣公子顯然不是一般的人,所以金蘭花也是在旁一直陪着笑,說着九公子等人在流芳閣的霸道,時不時地還用手裡的香帕擦擦眼淚。
十二香釵這幾日那是受了大驚嚇,韓漠便是讓她們都到廂房內歇着,養養精神。
韓漠卻也知道,京城龐大無比,通知蕭明堂然後等到蕭明堂領人過來,那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總要等上一陣子的。
“大哥,你來看!”靠近窗邊的一人皺起眉頭,向韓漠叫道:“來了人!”
韓漠起身來,揹負雙手走到窗邊,只見在流芳閣大門前的空地上,卻已經聚起了三四十個人,不少人手裡甚至都提着長棍,或蹲或站,就在門前候着,也並不往流芳閣進來。
“不是你們的人?”韓漠問道。
陳寅已經搖頭,指着人堆裡的幾個人道:“那幾個傢伙我都認識,他們平日都是與蕭明堂一起的,只怕是早得了消息,所以聚到這裡來,他們不動手,應該是等着蕭明堂過來!”
姚靖在旁冷笑道:“這幾個傢伙成日裡在南城這邊遊手好閒欺凌弱小,知道蕭明堂霸了這樓子,如今我們打了九公子,這幫人必定是得了消息,爲了討好蕭明堂,所以帶了人到這裡候着。”
“蕭明堂倒還真是有些人脈!”韓漠微笑道。
“京中沒有幾個敢動他的人。”陳寅道:“今日我們打了九公子,就等於是打了他的臉,蕭明堂是有仇必報的人,自然要過來報復,而且定然會盡量多叫人來壯聲勢,不過是要顯擺他的人脈而已。”
韓漠呵呵笑道:“人來得越多越好。蕭明堂不是神奇嗎,人脈不是廣嗎?咱們今日便要等着他來,好好教訓他一番,讓他失盡顏面,讓他日後在京中也沒有臉再囂張下去!”
韓漠此言一出,衆人都是頗有些興奮。
蕭明堂是京中少黨的老大,在年青一代很有份量,若是能將他鎮下去,毫無疑問,日後京中少黨的老大便是韓漠了。
姚靖等人雖是兵家子弟,但是身份卻也算不得高貴,在京中也時時受欺負,如果今日韓漠鎮住蕭明堂,自今而後,跟着韓漠的這一羣人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咱們的人,也該來一些了!”姚靖看着樓前蕭明堂的人越來越多,片刻間又多了十來人,自己這邊到如今還沒有一個人過來,不由皺起眉頭。
韓漠身邊一名公子龍淵已經指着不遠處笑道:“誰說沒到,你看陶鳴那小子不是帶了人來嗎?”
衆人順他手指望去,果然見到一名青衣公子騎着馬正往這邊趕來,身後跟着十多名手提長棍的跟班,自然是陳寅這一派的人過來了。
姚靖等人正高興,卻瞧見那陶鳴忽地勒住了馬,侯在流芳閣大門前的五六十名蕭明堂的人手都是將目光往陶鳴那邊看過去。
陶鳴停了一下馬,但是很快便繼續催馬前行,卻並沒有往流芳閣這邊過來,而是沿着河畔,領着手下的跟班,從流芳閣前面的河畔穿過去,也不停馬,便那樣一直走下去,很快就沒了蹤跡。
“媽的,沒義氣!”姚靖握起拳頭,開口罵道:“回頭定要找那小子算賬!”
毫無疑問,那陶鳴顯然是認出了侯在流芳閣大門前的都是蕭明堂的人,不敢得罪,所以裝作只是路過,在衆人的眼皮底子下溜了。
其他幾人也都是義憤填膺,大罵陶鳴不仗義。
接下來一陣子,蕭明堂的人手卻是越聚越多,顯然都是得到消息,要來爲蕭明堂助陣,近百人的隊伍,竟是將鳳鳴閣的面前場地佔滿,那些領頭的紈絝子弟,要麼坐在椅子上哼着調調,要麼就是聚在一起談笑,一個個得意非凡。
他們一時間不打進流芳閣,倒也不是沒那個膽子,如今他們可是人多勢衆,士氣高漲,只要一聲令下,那是有足夠的膽量衝進樓裡來。
不動手,無非是蕭明堂還沒有到,要立功,也要當着蕭明堂的面才行。
至於屋頂的九公子,扇了半天的扇子,早已累得癱軟下去,一開始衆人對九公子的處境很是關注,但是時間久了,九公子已經軟倒在屋頂上不能動彈,其他人也就不再關注,只不過九公子經過今日之事,日後只怕是沒臉在流晶河畔這一帶混下去了。
對方的人越聚越多,己方卻是根本沒有看到救兵過來,時間流逝,姚靖等人卻也都是有些不安,雖然他們已經知道韓漠的武功甚高,但是俗話說的好,雙拳難敵四手,對方目前已經有了上百人,回頭蕭明堂必定還會帶來一羣人,己方如今卻只有七個人,先前手下的跟班,卻都已經派出去找人。
韓漠倒是由此看出,蕭家在京中的影響力,確實不可小視,整個京中敢與他們相抗的勢力,也確實是寥寥可數。
流晶河畔的人們遠望着這邊的動靜,都有些吃驚。
流晶河畔各大樓子坊間,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不在少數,但是今日的衝突,卻聚集如此多的人來,那卻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事不關己的人們遠遠躲開,不敢靠近。
半日過後,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人們都瞧見,流晶河畔,二十多騎飛馳過來,當先一人錦衣華服,臉色陰沉,這一羣人根本不顧路人,橫衝直闖,如閃電般往流芳閣趕到。
所有人都看出來,這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京中紈絝子弟的頭頭蕭明堂。
見到蕭明堂到來,聚在流芳閣前的衆人空出一條路來,蕭明堂領着二十多騎,從那條路直馳到流芳閣的大門前。
風韻婦人金蘭花看到門前黑壓壓的人,先前便在裡面認出許多達官貴人的子弟來,早就是嚇的臉色煞白,此時蕭明堂親自到來,這婦人更是瑟瑟發抖,不敢去看。
本來一衆人都是紛雜無比,喧鬧聲聲,此時蕭明堂一到,衆人都止了聲音,四下裡竟然一時間安靜無比。
姚靖等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如此大陣仗,真要動起手來,自己這邊一定會吃大虧。
他們一個個都有些慍怒,派了人去找幫手,且不說平日裡的朋友們不見蹤跡,怎地連自家的僕役護院也沒能調過來?
屋頂的九公子聽到下面安靜下來,倒也不笨,似乎也猜到蕭明堂過來,頓時掙扎着起來,在屋頂哭着嗓子叫道:“老大,這幫王八犢子把我打得好慘,你要替我報仇啊!”
蕭明堂擡起頭,看到狼狽不堪的九公子從屋頂探出頭來,冷哼一聲,將目光投向了流芳閣二樓的窗戶處。
二樓燈火輝煌,蕭明堂卻是能夠清晰地看到韓漠的面孔,一看到那張清俊卻又帶着不屑神情的臉,蕭明堂便是怒火中燒。
“果然是你!”蕭明堂冷笑道:“老子就猜到是你乾的好事。咱們以前的帳,今日便一起都算了。”
“本公子一直在等着你!”韓漠在樓上笑嘻嘻地看着蕭明堂:“本公子也是等着找你算賬!”
蕭明堂騎在馬上,用馬鞭指着韓漠道:“前幾次你不識時務,老子都不與你計較,今日卻要摻和老子的事,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他高高舉起馬鞭,高聲道:“都給我聽着,這幾個雜碎,敢壞老子的事,若是看得起我蕭明堂,都給我衝進樓裡,將這幾個雜碎拖出來,扒了他們的衣裳遊街示衆!”
他一聲令下,身後的衆人擄袖子的擄袖子,舉棍子的舉棍子,那些紈絝子弟這一次因爲蕭明堂在,那是準備親自上陣,要好好巴結蕭明堂一番。
衆人盯着蕭明堂的馬鞭,只要馬鞭揮下,那便衝進去抓人扒衣服遊街!
蕭明堂望着樓上淡定自若的韓漠,冷笑着,心中恨恨道:“等一下子就知道本少爺的厲害了!”正要揮下手中的馬鞭,就在此時卻聽到了鑼鼓聲響起來。
這鑼鼓聲響的極其突然,而且竟是從流晶河畔兩邊同時響起來,所有人都怔住,不由回頭張望。
只見在長街兩邊,鑼鼓聲中,漸漸出現兩隊人馬來,竟是一左一右往流芳閣這邊過來,這兩路人馬都不在少數,左右都有七八十人,加起來卻也有一兩百人,敲鑼打鼓,前面都是騎馬的公子哥兒,後面的護衛跟班家丁都是高舉着手裡的長棍叫嚷着,氣勢極壯。
這些人顯然是很有組織,同時挺進,同時敲鑼打鼓,大都拎着長棍,在鑼鼓聲中,漸漸靠近過來。
這突如其來的人馬,頓時讓蕭明堂的人手都有些驚訝,不知道又是那些人前來爲蕭少爺助陣。
樓上的韓漠微皺起眉頭,與姚靖等人一樣,也有些疑惑,大家都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眸子裡看到了不解之色。
遙見左邊數人騎馬飛馳過來,揮舞手中的馬鞭,最前面一人已經高聲叫道:“誰他媽敢動我弟弟,老子弄不死他!”
聽到聲音,韓漠嘴角浮起笑意,笑着搖了搖頭。
那聲音他怎能識不出來,不是三哥韓濱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