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我沒有想過。”趙亞寧沉吟了一下，纔開口說話，“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而且，我還覺得，能夠留下，留下最好。”

“但是，現在是很有可能是留不下了啊。”張元說道。

“我不喜歡頻繁轉會。”趙亞寧開口說道，“而且……我總是覺得，現在的球隊不錯，沒有必要轉會。”

張元沒有說什麼，他理解趙亞寧的想法。實際上，中國媒體，不是一直都在宣傳忠誠的好處麼？從小在國內長大，趙亞寧自然也是受到了這個宣傳的影響。有些人覺得，能夠創造轉會費紀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有些人覺得，能夠效力多個聯賽，能夠拿到多個聯賽的冠軍是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對趙亞寧來說，他覺得，能夠效力一個球隊，忠於一個球隊，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他願意留下，這個心思，張元是很清楚的。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就算是托蒂那樣出了名的臭脾氣的人，在中國的宣傳中，品行可是要比羅納爾多好得多的。忠誠，在他受到的教育裡面，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進入了一支豪門球隊，自然就想着爲這隻球隊效力一聲，這是很正常的想法。

但是張元也很清楚，忠於一支球隊這種事情，說說也就罷了，真的去做，哪裡有那麼容易？哪支豪門球隊的外國名宿，最後能夠得了善終？

米蘭三劍客叱吒風雲，最後還不是各奔他鄉？也就是範巴斯滕早早退役，還算是留下了米蘭名宿的頭銜。

尤文圖斯號稱團結，可是，外國人有幾個能夠在尤文圖斯過得好的？戴維斯，齊達內，甚至當了教練的德尚，還不都是和球隊鬧掰了？

而就連英超一向誇耀自己的人情味，曼聯的過氣球星，有多少個有個善終？阿森納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博格坎普，還不是飛鳥各投林了？

至於西甲……西甲就別提忠誠二字了。皇馬巴薩兩支球隊，把忠誠這個詞語，給蹂躪糟蹋的不成樣子了。耶羅和瓜迪奧拉都可以賣，前者就是因爲罵了主席，而後者離隊的新聞發佈會，主席連面都不願意露。連自己人都是如此對待，何況外人？

外國人想在一直球隊裡面獲得本國球員一樣的待遇，太難了啊。外援踢得好的時候，確實是可以被當做球隊的支柱看待的，但是踢到了不好的時候，還談什麼忠誠？有多少大牌外援，在狀態下滑了之後，因爲工資過高被球隊當成了垃圾拋棄的？忠誠這種東西，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講的啊。

“寧子，有個忠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咱不能傻乎乎的一棵樹上吊死，對吧。”張元心裡這麼想，可是，卻也沒有去勸說趙亞寧的想法，他知道，他說這些宣揚不忠有理的話，趙亞寧聽不進去，從小學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變得，“現在，利物浦這邊，已經露出了這個心思了，咱們也不能太忍氣吞聲了。得考慮考慮後路，你說對吧？”

“你是不是已經考慮好了？”趙亞寧直接回頭問道。他聽得出來，張元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大對頭。他不願意去揭破他，畢竟，球隊已經背叛自己了，他不想和張元也鬧翻臉了。只要張元能夠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證明他確實是爲自己着想了，其他的，他不在乎。

“不錯，這個夏天，我確實是一直跑着聯繫來着。我總不能讓你吃虧不是。”張元對此倒是痛快承認，“他們不仁，咱們就能夠不義，這事不是咱們挑的頭，要說是你有了本事，就想着不續約了，另攀高枝，那是我貪財，我王八蛋。但是，咱們樂意續約，還一忍再忍，但是他們不同意呀。咱們也就算是仁至義盡了。要是他們想着賣了你，你還傻乎乎的哪都不去，那就是蠢蛋了。我要是還是傻乎乎的不想着出路，那我這個經紀人，也就未免當得太失敗了。所以，弄明白了他們的想法之後，我就拿着他們給的錢，幫你聯繫球隊去了。”

“這個我明白。”趙亞寧點點頭，他要求的很簡單，張元想要錢，不是大事，只要他確實是爲自己着想的就好，“錢不是重點，說重要的。”

“我知道了。”張元開口說道，他知道，趙亞寧關心的是什麼，“他們這事做得忒不地道，賣你不說，還要把責任推到你的身上，真夠缺德的。不過，他們要是不這麼做，恐怕也賣不了你。現在的利物浦球迷正寵着你呢，要不把你的名聲搞臭了，他們怎麼賣人？他們還怕被利物浦球迷們把球隊砸了呢。先把你的名聲搞臭，然後把你賣掉，對外宣稱這是球隊有骨氣，不屈服的體現，然後再扯上80年代的時候說一通，他們絕對是不會丟了面子的。”

“這和80年代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麼？80年代的那一夥子球星們，也開始都出山幹活了。”張元冷笑道，“他們認爲現在的利物浦西班牙化的太深了，想要重振英格蘭大旗。而且他們甚至還說了：如果當年，不是霍利爾趕走了辣少一代，說不定，利物浦成就更高。”

這話讓趙亞寧勃然變色了，“英格蘭足球落伍多久了，他們不知道麼？這話說得，未免太混蛋了吧？”

“80年代的人，指望他們跟得上時代？不是每個人都是弗格森，而且就算是弗格森，爲了跟上時代，吃了多少虧了？利物浦這些名宿，坐在自己家裡多年不出山，難道還指望執教經驗和見識自己往上漲不成？”張元苦笑道，“他們太胡來了，可是，他們確實是球迷喜歡的人。這兩個美國人，顯然很清楚什麼人可以利用，他們比威望比不過你，但是有比你強的。前一段時間，就有利物浦名宿督促你續約了。而且，還有人提及了：就算你不續約也無所謂，利物浦當年賣了基岡，照樣是世界第一。”

這些事情，並不是假話：因爲一到了利物浦就大張旗鼓的想要奪走權力，利物浦的兩個老闆，還是遇到了不少的阻力的。但是他們雖然不懂足球，但是卻很懂得如何管理。他們先是把球隊經理帕里拉攏到了董事會，完成了第一個拉攏，而後，他們把青訓交給了達格利什來管理，任用老球員們出山，和現在的管理層爭奪權力——貝尼特斯在利物浦，靠着從巴塞羅那等球隊挖人才重建起來的青訓體系，被劃給了老球員們掌控。利物浦現在的球員們雖然拿到了兩個歐冠，聲望很高，可是和達格利什比，卻還要差得多，80年代的球員們幫助美國人取得了話語權，也爲他們自己爭取到了權力。

這是一場互助互利的幫助，靠着美國人，利物浦的老名宿們紛紛浮出水面，攫取權力。而他們也把利物浦傳統作爲幌子，用來幫助美國人完成任務了。

傳統是有幫助的，但是，不是什麼傳統都是好東西啊！張元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難道他們真的相信，驅趕了趙亞寧還能再找到一個新的足球先生？他們真的以爲還是80年，英格蘭橫掃歐洲的時候？時代變了啊，當年的達格利什可以帶着利物浦掃蕩一切，甚至可以帶着布萊克本奪冠，但是，足球發展了20年了，哪裡還是以前的時代了？足球界三年一個變化，哪裡是有那麼多傳統可以一成不變的！

“那就賣了我吧，我看看他們有沒有第二個達格利什！”趙亞寧被這句辣少一代的話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那些不成器的辣少一代？這都是什麼人啊？

自己的哪個冠軍不是拼命掙來的？兩個90分的冠軍容易麼？怎麼就成了辣少一代也能夠拿到的東西了？

看着暴怒的趙亞寧，張元知道，自己的勸說起到了效果了。趙亞寧雖然脾氣淡漠，對很多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但是，對於有些事情，他還是非常在意的。他可以不在乎錢，不在乎名氣，但是，他不可能不在乎榮譽。

利物浦說出來這樣的話，就是否定了長時間以來，趙亞寧爲球隊做出過的努力。這樣的事情，比起不給錢，壓價之類的事情，更讓趙亞寧傷心。那些事情，不過是爲了錢而斤斤計較，最多算是個不尊重，但是這樣做，完全就是無視了趙亞寧這幾年的努力了。

“接班的不是託雷斯麼，都找好了。”張元說道，“寧子，說實話，這樣的球隊，留着沒有多大的意思了。球隊要蓋新球場，肯定就是沒錢了。沒錢了的話，要是有感情，對你真的很好，你願意留下就留下，踢球圖個高興麼，也就認了。但是，對你就這樣，錢給的還不多，那你圖個什麼呢？”

趙亞寧不說話。

“我知道，你喜歡你的這幫老隊友們，一起踢球，一起努力過，不容易。可是你的這幫隊友們，也差不多都走光了吧。這下個賽季，裡瑟眼看着年紀大了，說不定也要走，剩下的還有誰？也就是傑拉德，阿隆索，卡拉格這麼幾個人了。傑拉德和卡拉格是青訓出身，他們留下沒什麼，你留下圖什麼？有什麼意思？”

趙亞寧嘆了口氣。確實，現在的球隊……還剩下了幾個人？要是照着今年這個意思轟人的話，那麼，下一個該輪到了誰了？

“反正話我放到這裡了，你自己也看得明白了，利物浦想要逼着你轉會，這事情你也明白了。”張元知道，自己的話說到位了。利物浦步步爲營做得非常漂亮，而他也把這些話都告訴了趙亞寧，這就足夠了。最後該如何做出來選擇，畢竟還是趙亞寧說了算的，他能夠影響，但是卻不能夠決定。

“既然如此，他們爲什麼不敢過來告訴我一聲，直接讓我轉會？還非得讓我自己嘴裡說出來，他們裝好人麼？”趙亞寧苦笑道。

“倒不是他們想要裝好人……而是你的合同上面，規定了有個100萬歐元的忠誠費問題。如果利物浦先提出來賣你，他們給你錢，如果你自己遞交了轉會申請，他們就可以把這筆錢扣下，所以……”

“一百萬？爲了一百萬，還得讓我再背上一次罵名？”趙亞寧憤怒揮了揮手，“這樣的事情，莫爾斯先生絕對不會做的！”

“可是現在不是莫爾斯先生管事了啊。”張元說道。

新老闆，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既然都這樣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別心疼錢了，遞交轉會申請，轉會吧。”

ps：爲了忠誠費不肯遞交轉會申請，而是逼着俱樂部接受別的球隊的報價，這樣的事情，蘇亞雷斯剛剛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