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平靜無波的凝香，心裡面着實是好生的嘆上了一口氣。自己對於夏草的到來，絲毫不意外，畢竟就算芍藥不死，只要二等丫鬟的位置騰挪了出來，勢必就會造成三等丫鬟們是視爲一次最大的機會。對此，她倒是很能夠理解。
這事兒，若是換成了她，也會有一些心思和動念頭，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自己是否能夠得到晉升，那是水平問題，而爭取一下都不去爭取，恐怕多少又包含有態度問題。再者，人的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都有着希望個人能夠高高在上，體面風光，受人尊敬和矚目的心思。凝香雖說喜歡這一款來自西域的胭脂水粉，同樣也知道夏草送來的這一盒子價格不菲，足以頂得上對方一年的月例銀子，但是腦子清楚她爲何事，而不是特意跑來認孃的。
見到凝香是好一陣子沒有說話的夏草，沒有得一個她的明確答覆，心中很是不安。自己站在不遠處，身子朝前傾斜，直心直腸的性格，忍不住的多問道：“大姑姑，你可願意認我爲你的乾女兒？今後，我定然視你爲親孃一般。”
“你的意思，我明白。至於你送來的這一盒子胭脂水粉，我就收下了。不過，我還不至於老到哪一個程度吧！”禁不住擡起左手掌的凝香，撫摸了一下自己還未曾鬆弛的面龐肌膚，沒有因爲這話而不喜，顯得很是平靜道。
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的夏草，忙不迭的爲自己解釋道：“我真沒有那一個意思。大姑姑，你看起來，永遠都是十八歲。”瞧見她焦急樣子的凝香，淡淡地會心一笑，提高了聲音是把雪雁給叫了進來，並且拿出隨身的鑰匙，讓其去裡屋的櫃子內拿出十兩銀子交給夏草，意在自己是溢價買下了對方送來的胭脂水粉。
伸出雙手是從大姑姑手中接過了鑰匙的雪雁。自然如實照辦。轉身走進裡屋的她，找到櫃子打開，規規矩矩地取出了一錠十兩的雪花紋銀，隨後就關上了櫃子門，鎖好，再行走了出來。先是把鑰匙重新交回了凝香的她，又把一手內的這錠銀元寶是向夏草遞送了過去。
沒有直接伸出手來去接的夏草。臉上的神情更是焦慮，擺動起雙手，搖晃起腦袋道：“大姑姑能夠賞臉收下我的胭脂水粉就是已經給足了面子。我本來就是來送給你，怎麼可以收錢呢？再說，這東西就配像大姑姑這樣的人使用纔對。”
“我還是那一句話，你的心願。我明白。東西，我也收下了。如果你要是一再堅持不要，我也不要你這一盒子胭脂水粉了。”自是清楚三等丫鬟可完全不比二等丫鬟過得滋潤和體面的凝香，也是知道她們也沒有存下多少體己銀子。
即便是有一點兒微薄的積蓄，也都是從嘴巴里面挪動出來的。雖說李府是對她們負責吃穿用度，看似沒有了什麼花銷，但是這一些窮困人家走出來的年輕女孩子。多多少少地開了眼，也是知道一個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香，什麼是臭……而同樣是逃脫不掉人性中的小虛榮和小攀比，等等正常的心理作祟，自然而然的消費就一個勁頭的向上望。今天比誰得頭釵別緻，明日就比誰用得胭脂水粉更香。更好聞，後日就比誰穿戴的衣裳更漂亮……
凝香是女人，也是從窮困之家走出來的女人，深深地懂身邊要是沒有一點兒銀錢傍生，活得可謂是惶惶不可終日。對於過去的自己而言，不管是水仙，還是夏草。送過來的東西，她都會視同是天文數字，驚恐不安。當下的她，視同幾十。百把銀子倒是不算一個什麼了。即便是幾百，上千的銀子，也是淡定的很，畢竟又不是沒有見過，甚至比這更多的銀子都見過。
猶豫再三的夏草是在無法之下，只好接過了雪雁手中的十兩銀子，而臉上的表情是反應出內心的真實不安，連連道謝。含笑的凝香，倒不是爲了收買人心，只是一種換位思考的體貼道：“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回去好生休息吧！”應諾了一下的夏草，點了點頭，心情頗爲複雜，甚至已經開始滿腦子胡思亂想，畢竟自己吃不透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意思。
見她走出了大門的凝香，淡淡一笑過後，風輕雲淡的對站在邊上的雪雁道：“這盒子胭脂水粉，你就拿下去用吧！雖說你們還是花朵兒一樣的年紀，未必真用得上，但是用過之後，確實可以爲你們增色加彩。”把眼睛張得老大的雪雁，雖然進入李府的日子尚淺，但是腦子裡面可多少知道一些好東西。
自己面對這種好幾兩銀子一盒的胭脂水粉，怦然心動的同時，可是真真地捨不得掏出銀子去買。一方面是自己真買不起，另一方面是想着這一些銀錢足可以讓全家人省吃儉用的度過大半年了。畢竟，這要是每日都用在臉上，頂多也就是大半月的事情。
雪雁是最爲清楚，這一類高級的胭脂水粉，可不是她們這種低級丫鬟享用得起。即便是夏草等中級丫鬟，也會當成是奢侈品。不過，一旦晉升到了高級丫鬟的位置上面，那可就成爲了日用品。就算是自己不買來用，而府中各房的夫人們都會發下完全夠用的化妝費，畢竟跟隨在自己近身的丫鬟，多多少少也是代表了她一定的臉面。
“大姑姑，奴婢可不配使這種好東西。我怕……”漲紅了小臉的雪雁，心裡面是極爲複雜，一方面是出於少女愛美本能的想要嚐鮮的念頭，另一方面又非常害怕自己今後再也過不管苦日子，會難以自拔道。
凝香知道她是被趙甜兒少有看好的丫鬟經過這一陣子來自己對她的細心觀察，也確實覺得她值得自己親手培養，調教和栽培，而明白了她心思的同時，打斷了話道：“什麼配不配的？讓你用，你就用。只要你忠於主子，勤勤懇懇地爲大夫人辦事，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