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無雙並沒有打斷他的回憶，冥冥之中，他感覺這其中有著某種聯繫。

他微微喘息片刻，又繼續道，「我孑然一身，流落在天域間，偶然來到一處衍力充沛的天域，在那裡我看到有一個勢可通天的衍仙，開設道場，講經論道，我也隨之坐下聽道，很快便沉浸在了他的論證之下。」

「他向我們保證，只要加入到他的座下，天賦奇崛的頂修，一個華年內，必然登臨衍仙之位，即便不是頂修，也會在數個華年之內，生出仙根，達到無法想象的高度。」

「在那一場論座之下，跟他走的頂修便足有十餘萬數，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本以為，這是一條前途光明的道路，卻不曾想到，這條修行之路，讓我萬劫不復。」

說到這裡，劍無雙等眾就已經能夠猜出大概了。

這名頂修口中的他，必然就是那個黑袍大衍仙幽雲，他遊走在天域間，廣開道場，吸引一波又一波的頂修甚至是衍仙追隨他。

然後被他帶到自己的老巢，吸食了本源，以此壯大自身。

而結果自然也如劍無雙所想，幽雲將他們帶回了這裡之後，便露出了獠牙，將他們捆縛，吸食了本源，只不過這其中的過程，還要殘忍萬倍。

「那老狗將我們帶到了這裡之後，便不再隱瞞，他直接將我們分為了三六九等。」

「最低級的一等，基數十分的龐大，有數萬之多，那老狗直接將他們屠殺殆盡，將每一個修士都做成了魂珀，分發給了中等級的修士，以供他們吸收。」

「而中等級的修士被迫吸食了這些魂珀之後，實力都得到了飛速的提升，然而等待著他們的，是最高等級的頂修們。」

「那老狗如法炮製，又將那些中等級的修士們屠殺殆盡之後，做成了魂珀供給了最高等級的頂修們。」

「而我，因為天賦奇崛，被劃分到了最高等級，每隔一萬年便要吸食十萬個魂珀。」

「在這期間，我的境界大增，成功突破到了衍仙，而和我有同樣情況的，共有五十餘位。」

「然而，等待著我們的，是更加殘酷的事情，從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即便是成為了衍仙，也不過是一顆棋子。」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澀，同時仙體也在快速的乾癟了下去，即將消亡。

「成為衍仙之後，我以為就有能力和他抗衡，沒想到依舊回天乏術，我們五十餘位衍仙，全都被他做成了蒲團，日日夜夜的吸食著我們的仙源。」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數個華年，凡是被抽干仙源的皆被他做成了死仙奴僕以供他驅使，萬劫不復。」

「而我為了不被他做成奴僕，則瘋狂的吞食其餘衍仙的仙源，一直苟活到了最後，而我也趁他離開之際，逃出了魔窟。」

「本想著徹底遠離這地方，卻沒想到我的仙源已經完全破碎，根本沒有存活下去的可能了，如果今天不是碰到了大人，恐怕我也不能將這些話都說出來了。」

他說到這裡，已經是氣微，逐漸消亡。

「這老東西，真是個畜生，只為了自己，就白白葬送了如此多的頂修，合該千刀萬剮了他！」

奉山恨恨的說道，而後冷冷的看向一旁的殊陽。

「你看我做什麼，我和他本就是沒有任何交集，只是有些耳聞而已，」殊陽連忙解釋道，「你沒看見那傢伙連我都要下手啊。」

「那你們怎麼會在一個陣營里？」奉山又問道。

殊陽面色有些尷尬，隨即正色道，「這個恕我無可奉告，但既然那幽雲敢對我動手，那我就要他死在我的槍下！」

奉山鼻孔嗤了一聲后，便不再開口，在他看來，即便是殊陽全力以赴，都比不上劍無雙的一隻手。

劍無雙緩緩蹲下，看著眼前的衍仙說道，「累了這麼久，該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勉強睜開乾癟的眼皮，那衍仙勉強一笑，「謝謝大人，是該好好的睡上一覺了，從找我師娘的那一天起到現在，都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現在終於能睡覺嘍……」

「你的那個宗門，叫什麼名字？」劍無雙輕聲詢問道，這完全就是他一時興起才問得。

似乎是在開啟早已塵封的記憶，最終他緩緩道，「大人，是叫做上清閣，座落在很遙遠的一個天域中的青州，風景很好，師父師娘都對我極好，可惜終究再見不到他們最後一面了。」

在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之後，那衍仙最終隕落，早已支撐不住的仙體直接化成了一抷枯骨，隨風散去。

劍無雙心中微動，原本平靜的心境又彷彿想起了往事。

那個做事冒失，膽大心細的姑娘，就是從青域青州中走出，隨著他和諦清前往大彌天的。

她叫洗清池，是上清閣中的宗主之女。

而眼下的這名死去的衍仙，也是上清閣中的十二弟子之一。

一切都似乎是那麼的巧合，卻又像是冥冥之中。

劍無雙暗嘆一聲，隨即看到那枯骨中有一枚手指大小的玉簡。

他抬手將玉簡拾起，只見上面刻有「書桓」二字，歷經數個華年，卻依舊彌新。

或許這枚玉簡便是那死去衍仙的身份，他在忍受著煎熬時，想必支撐著他的應當是曾年少時，練功悟坐的上清閣吧。

將玉簡放在懷中，劍無雙轉身，看著那座落於黑山山脈的最深處的殘破大殿，目光森然到了極點。

「轟隆隆！」

大殿破碎，連帶著整條山脈都承受不住那威能，而崩塌了。

以劍無雙為首，殊陽和奉山二人卯足全力，轟擊著任何一方大殿。

「畜生，趕緊給老子滾出來受死！」

奉山爆喝，一道道狂暴到極點的攻擊，輕易砸碎了任何可視物。

劍無雙手持無形之劍，一步步走向最前方的那座黝黑大殿。

在這座黝黑大殿前方，那巨大且高聳的墨黑蒼松樹下，駐守著十餘道殘破的仙軀，入眼望去，到處都充滿了死寂和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