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齊王這樣的坦誠，倘若不是在這個傷心的夜裡，胸腔裡傳來的心痛與酸楚是如此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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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對着面前男子竟還有着這樣一番不爲人知的真心。
又有誰會相信，一個習慣了逢場作戲的細作，會真的在這場演繹裡動了真心？即便齊王，怕也是不信的吧。又或者，他從不在乎除那個女子之外的真心。
看着膝上喝醉後難得肯安靜待在她身邊的男子，眉宇間滿是傷心的神色，嘴裡含糊唸叨着另一個女子的名字：寧微，寧微，寧微，寧微……
玉妃忽然也落下淚來，滾燙的淚水滴在男子面龐，倒驚得他動了動，下意識道：“寧微，你別哭。”
玉妃的淚便落得更兇了，她俯身抱住懷中男子，一遍遍重複：“王上，我是玉隱，不是寧微。”
兩個傷心的人各說各話，便一直這樣相伴到了天明。
酒醒之後，齊王揉着隱隱作痛的額頭道：“孤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酒，竟這樣頭疼。”
玉妃伺候着他更衣，眉目間滿是濃濃的倦色，卻強作一派盈盈笑語：“王上還問呢，嬪妾入宮這樣久，可從未見過王上如此失態的樣子。昨兒個夜裡，王上可是抱着嬪妾喊了一夜王后娘娘的名諱呢。”
聽見“王后”二字，齊王的臉色便有些不對勁起來，頗爲冷淡地“哦”了一聲，便起身上朝去了。
而他走後，玉妃一襲淺緋曳地長裙立在原地，衣袂隨風飛舞，彷彿一隻飄零風中的枯葉蝶。
許久，她才吐出一句：“去昭陽殿。”
清音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順從了她的意思。
玉妃到的時候，夏寧微正在召見各大世家的夫人們，公佈楚王選妃的最終結果。是以昭陽殿的小宮婢頗有些歉然道：“玉妃娘娘對不住，王后此刻正在召見各大世家夫人商議正事，只怕一時不得閒見您了。”
玉妃神色寧和：“無妨，王后娘娘總會有得閒的時候。既然王后今日諸
事繁忙，本宮便先行回宮了，還望你們一會兒將本宮來過的消息轉告王后。”
那小宮婢欠身道：“是，奴婢恭送玉妃娘娘。”
一夜未眠，再加上飲酒傷心，玉妃出了昭陽殿後幾乎連路都走不穩。虧得清音眼疾手快從後方扶住了她，滿懷擔憂道：“娘娘小心。”
玉妃緊緊握住她的手，便如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浮木般，忽然間淚如雨下。
清音跟隨了她六年，從未見她有如此失態的時候，忙不迭問：“娘娘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起來了呢？難道，是因爲王后方纔無暇接見您，又或者是爲了王上昨夜的失態？”
玉妃只是一徑搖頭，許久才沙啞說出一句：“沒什麼，我只是忽然覺得有些難過罷了。而作爲一個無心無情的細作，其實我連難過這樣的情緒都不該有的，可我偏偏還是動了不該動的心，爲了不該在乎的人難過。”
清音忽然抱住她，安慰道：“細作怎麼了，細作也是人，細作也可以有動心的權利啊。再者，主子從來也沒有說過不許娘娘有自己喜歡的人不是麼？”
玉妃搖着頭，不住哽咽道：“倘若顧傾城沒有死，那麼或許此事並無不可。但顧傾城偏偏死了，且此事與王上有着牽扯不清的干係。以我對主子的瞭解，她是斷不會饒過害死顧將軍的人的。假若真有那樣一日，清音，我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清音忙安慰道：“不會的。主子一向明白事理，斷不會遷怒於人。只要娘娘您，不要做出背主的事，主子斷不會對您怎樣的。”
一面安慰着，一面扶了失魂落魄的女子回宮。而玉妃主僕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竟沒發現不遠處花叢後站着的榮貴妃主僕。
榮貴妃冷笑道：“今兒個出門可真是收穫頗豐啊，一不留神，居然順出了一條大魚。玉妃，居然是王后安插在齊宮的人呢。這個女人，真真是可怕。”
玉妃平日很是小心謹慎，進宮四年都不曾被人捉住錯處，偏偏就是今日一時不察
，竟出了這樣大的差錯。
玲瓏亦奉承道：“憑她如何厲害，如今還不是被主子一雙火眼金睛識破了麼？可見孫猴子註定是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的。”
榮貴妃聽了這番話說不出來的受用，取下手腕間的一支絞絲纏金孔雀手鐲便賞給了玲瓏，扶鬢道：“好好忠心着本宮，往後有你的好處呢。”
玲瓏喜滋滋地收下賞賜，便扶了她一路往昭陽殿去。
“嬪妾給王后娘娘請安，娘娘千秋萬福。”
夏寧微含笑擺手：“貴妃今兒的心情瞧着倒很是不錯，快些坐下罷。”
落座後，榮貴妃道：“嬪妾左右是一個閒人，好與不好便也就是那樣了，沒什麼可值得說道的。倒是王后娘娘連日來的大手筆，頗爲令人刮目相看呢。”
夏寧微喝着茶，但笑不語，只作不理會女子話中的酸意。
榮貴妃見她不搭腔，臉上便有了幾分怒色，陰陽怪氣道：“王后娘娘彷彿極不屑與嬪妾說話。”
夏寧微不輕不重地放下青花白玉茶盞，淡淡道：“若要旁人看得起你，你自己首先便得做出一個值得人尊重的姿態。榮貴妃這樣子，倒有些像是市井潑婦了。”
榮貴妃不由起身，怒容滿面道：“王后這話會否太過分了？嬪妾雖是楚家庶出之女，可到底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千金小姐，如何是那市井潑婦可比得？”
夏寧微擡頭，輕淡的眉目間蘊了一股威儀，語出如冰道：“誰準你這樣與本宮說話的？雪碧，榮貴妃以下犯上，掌嘴。”
榮貴妃退後一步，咬牙道：“我乃王上冊封的從一品貴妃，即便你貴爲王后，也不能輕易動我。更何況宮中早有規矩，從來打人不打臉。”
夏寧微淡淡道：“那麼這個規矩便由本宮這裡開始改寫。雪碧，動手。”
眼見雪碧面無表情地逼近自己，榮貴妃終於急了，口不擇言道：“夏寧微，你敢動我一絲一毫，仔細我將你的秘密捅到王上面前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