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街頭。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手搖紙扇大搖大擺的邊吃邊逛着,書童跟在一側,手裡碰着一堆買好的東西。
“公子,逛得差不多了吧,我都快拿不下了。”書童苦着一張臉道。
“急什麼,帶你上茶樓吃點好吃的。”少年說着,擡手往前面的一間兩層的茶樓指着。
書童一聽有吃的,兩眼立馬泛光:“那咱們還等什麼,趕快走吧。”他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能找個地方歇會兒填填肚。
“哎,你聽說了嗎?昨天夜裡樑世子遇刺了,現在躺在牀上動不了了。”
“是嗎?怎麼這麼倒黴啊?”
“樑世子府裡不是有上好的大夫麼?”
“據說大夫束手無策,唉,可惜了,這馬上就要科考了,三年一次,錯過了今年又要再等三年。”
“這麼說還真是可惜,據說這樑世子可是很有希望能夠拔頭籌的。”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缺德,非要這麼誤人子弟,下這麼重的手。”
主僕二人剛坐下,周圍那些議論聲便傳入了耳內。
“公子,那樑世子遇刺重傷躺牀上起不來了?”書童一把將東西放在桌上,坐下後擡着眸子望着自家主子八卦道。
“你管人家做什麼,管好你自己吧。”少年嘴裡淡淡的說着,可是嘴角的那抹弧度一閃而過。
“可是,這麼說公子的對手又少了一個呢。”書童很機靈的想到了這個問題。
京城裡都在傳,要論今年最有希望的學子是誰,那必然是樑世子了,他是公認的文武雙全的人才,就連當今皇帝都無法否認他的才華。
如今他倒下了,不知道高興壞了多少人。
三天後,科考考場。
大家接受完搜身後,便入了封閉式的小隔間進行爲期三天的考試。
洛息一身便衣出現在考場,銳利的眸光將每個隔間一一掃視了一圈,監考官恭敬的走過來:“洛大人怎麼有空跑來巡視考場?”
監考官心想,洛息什麼時候關心這種文人的考試了?難不成是奉了皇命前來巡視的?
“今天所有的學子都搜過身了麼?可檢查仔細了?”洛息壓低嗓子跟監考官說話,但目光對着那一間間隔間掃視着。
“都搜過了,大人放心。”監考官雖不知道洛息來這裡幹什麼,但鑑於他是夏司麟面前的紅人,自然是有問必答。
洛息沒再多問什麼,只是提步沿着考場慢慢的巡視着,那雙如鷹一般的眸子盯着坐在裡面的考生一個個看過去,彷彿生怕漏掉了什麼。
他之前已經把所有考生的名單過目了一遍,沒有發現跟李鳳玲有關的線索,但是他就是有一種感覺,這裡面就是有跟李鳳玲有關的人物,但是到底是誰,一時之間還是難以辨認出來。
畢竟,三年一次大考,人數衆多,就算是一個一個的看,也要看上好半天。
樑世子無疑是今年科考最有希望的考生,臨近科考前有人向他下手,這不難讓他聯想到對方是不是想要除掉樑世子這顆攔路石,好順利的拿到殿試。
而牧如風生所打草驚蛇,交待樑世子在考試前都不要露臉,裝受傷,樑世子依言,在考試當出現在考場,如果幕後指使者是在場的考生中的一員,那麼他總會看到他的。
因爲,一個最有希望奪魁的人物總是下意識的吸引旁的目光的,他無論站在哪裡,都會此人側目。
洛息相信,只要兇手知道樑世子還生龍活虎的來到了考場,必然還會再度出手,因爲就算是考完了,只要樑世子死了,那麼後面的自然會頂上,到時候他只需要埋伏在樑世子府就可以請君入甕了。
他相信,等到兇手再度出手,必然不會再留樑世子活路。
“那個考生叫什麼名字?”洛息遠遠的指着一名低頭奮筆疾書的眉青目秀的少年問。
“喔,那個啊,我看看名單。”監考官低頭翻着自己手中的名單看了一眼,然後對上了那名考生的了隔間號,回道:“叫李少青。”
洛息瞳孔一縮,心頭劃過一道閃電,不由得朝着那名考生的隔間又走近了幾步,那名叫李少青的少年顯然注意到了洛息的靠近,握着手的筆不由得緊了緊,但是卻沒有擡頭,手中的筆也只是停頓了短短的一秒鐘,然後便揮灑自如的繼續寫。
洛息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往前踱去。
少年見洛息走開,暗暗鬆了口氣。
“把今天負責搜身的人給我叫過來。”洛息走到監考官身邊,不動聲色的吩咐了一句,便擡腿往考場旁邊的屋子走去。
那是一間供考官們輪流休息的屋子。
洛息走進去,坐下,渾身散發着一股森冷的氣息。
不一會兒,負責搜身的考場雜伇低着頭進來了,一共有五個,看到洛息,不由自由的抖了抖,然後跪在地上行了個禮。
“今天你們負責搜身?”洛息問。
“是的,大人。”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放水。”洛息聲音驟然冷了十度,冷冷的將在場的幾個人掃視了一圈。
“大人明鑑啊,小的們不敢啊。”
“是啊,大人,借我們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啊。”
幾個人見洛息一聳眉,渾身顫抖得跟篩糠似的,一個個苦喪着臉辯白道。
洛息的視線從他們的臉上一一劃過,想要從他們臉上找到一絲慌亂。
“你們不敢麼?可我明明在裡面看到了有女扮男裝的混在考生裡面呢。”洛息嗤笑道,雙眸如冰刀一般的射向跪在地上的五個人。
果然,聞言有一個明顯的抖了抖,眼神閃爍了一下,頭垂得更低了,嘴裡卻依然喊着:“大人,沒有的事兒啊。”
“啪”!
洛息豁然起身,將手中的名冊往桌上一扔,頓時滿屋禁聲。
連抖都忘了抖了,一個個跟被定住了般的跪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被洛息的怒火燒成烣。
“那麼你們誰來告訴我,這個李少青是怎麼回事?”洛息直接將那本名冊摔到了那個心虛的雜伇臉上。
“大人饒命啊,我也是被逼的。”那名雜伇見瞞不住了,頓時用膝蓋爬到了洛息面前,哭喪着臉抱着洛息的大腿求饒道。
洛息一腳將他踹到一旁,擡步走到門邊,衝着門外叫了一聲:“來人,給我把這個魚目混珠的東西押到天牢去。”
門外守着的錦衣衛也是一身便裝,此刻聞言立馬涌進來,押着那名雜伇便往外走。
這一切做得乾淨利落,迅速而無聲無息。
“管好你們的嘴,懂?”洛息衝着剩下的幾名跪在地上的人警告着。
“是,小的們不敢多嘴。”
衆人齊齊應着,內心祈禱着這位爺趕緊走吧,威壓實在是太恐怕了。
錦衣衛的手段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這位錦衣衛的頭頭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敢在他手上犯事,那就等着找死吧。
默默的爲那位被抓走的祈禱,誰讓他居然敢玩忽職守的。
洛息沒有驚動考場裡的考生,只是悄悄的把該抓的人抓了,該清的給清理了,然後在樑世子府佈下天羅地網,坐等那位刺客再度現身。
這一次,誓必要抓住那位逃了兩年的漏網之魚。
皇宮。
夏平安百無聊賴的坐在殿中後花園的樹屋裡,及笄大典過後,姑姑一家三口也迴歸墟閣了,那些堂弟們也都跟着皇叔回封地了,宮裡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不過,就她目前的心境,就算再多人她也覺得熱鬧不起來。
窗戶開了一半,她坐在搖椅裡,嘴裡磕着瓜籽兒,一邊磕一邊往窗外懶懶的吐着殼。
“平安。”
樹下隱隱有人喚她,她一開始以爲是幻聽,手裡拋瓜籽兒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繼續一粒一粒的往嘴裡拋。
“平安。”
夏平安瞳孔一縮,這一次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的確是有人在樹下喚她,而且還是很熟悉且期盼了很久的聲音。
心跳猛然加速,手中的瓜籽兒再也沒有興志磕下去了。
“你要是不下來我就上去了。”說着,搭在屋子門口的梯子動了一下,接着傳來了細碎的踩踏聲。
門被打開了,一股寒風灌了進來,夏平安眯了眯眼眸,面色不善的瞪眼道:“你來幹嘛?”
牧如風擡腳進屋,門在他身後關上,風止,屋內再度回覆溫度。
“平安,你氣性也太大了些吧,連話都不想聽我說了。”牧如風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凝視着她。
夏平安冷嗤一聲:“牧大公子,你如果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麼你可以不必浪費口水了。”男人總是懶得對某些事情作出解釋但卻又要一味的要求女人理解,並且還嫌棄女人氣性大。
試問,這世上怎麼有這麼不講理的事情?
夏平安表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不吃這套。
“那個姑娘我真的不認識,之前莫名的被她派人追捕,害我滾下山坡,我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值得她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裡報復我。”牧如風簡單的將事情解釋了一番。
但是顯然,這個解釋並不能令平安公主滿意,她勾了勾脣,涼涼的笑着:“你說她是報復你,可是我看她很喜歡你呢。”
“平安,我這樣說不公平,她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但是我不喜歡她就是了。”牧如風強調着。
“可是那兩年之約又是怎麼回事?”夏平安坐起身來,眯着眼眸磨着牙問。
牧如風愣住了,對於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辦法解釋,如果讓她知道他被下了絕情丹,所是更加不會相信他跟那個木府千金無關了吧?
反正橫豎他都說不清,他當即決定不再費口舌了,於是站起身來,只重複的再次強調了一句:“總之我跟她沒有任何瓜葛,我除了進京就是在沐風谷,根本沒有機會招惹這樣的人物,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告訴你她說什麼做什麼,都跟我無關。”
擡腳朝門邊走去。
門再次被打開,風再次灌進來,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更冷。
夏平安就這麼看着他消失在門外,那扇門關上的那瞬間,她眸中的淚再也忍不住滑了出來。
牧如風,你連解釋都不肯好好解釋,憑什麼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