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多愛,此刻就有多恨,夏司麟廢她武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他跟蘇欠之間恩斷義絕,蘇欠覺得自己特麼就是傻,經過玉璽被盜事件後,居然還會相信皇帝會愛屋及屋的真心待她好。
其實後來想想,皇帝其實一直都不喜歡她嫁給夏司麟的吧,畢竟之前原主就給夏司麟下過毒,沒有一個老爹喜歡自己的兒子迷上一個隨時會給自己下毒的女人。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註定要被陷害了,只不過,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她覺得自己就是傻!
“小姐,該喝藥了。”秋星端着碗藥站在牀前,蘇欠覺得心裡堵得慌,瞪着屋頂半天沒反應。
“小姐。”秋星又叫了一聲。
見蘇欠沒有反應,秋星嘆了口氣,將藥放在旁邊的矮几上,內心泛起一陣酸澀,想當初她家小姐得寵時,王將將她寵得上天入地,如今一朝莫名冤案,就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在這個以男人爲尊的時代,女人果然就像是一件衣服一樣,想扔就扔了,毫不留戀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秋星以爲蘇欠不會理她的時候,屋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沙啞虛弱的聲音:“秋星,去給我拿點打胎藥。”
秋星嚇了一跳,怔怔的回頭去看着牀上躺着的蘇欠,只見蘇欠此刻已將頭轉了過來,臉然雖然依舊蒼白,可是目光卻褶褶生輝,秋星心頭一凜,撲到牀前急道:“小姐......”
蘇欠雙手緊緊的攥着牀單,神色不變的說:“去吧。”
“可是小姐,這可是您跟王爺的骨血啊,你怎麼忍心......”
秋星話還沒說完,便被蘇欠打斷了:“不要跟我提他!我讓你去你就去,廢什麼話!”
一股憤恨涌上心頭,夏司麟的骨肉麼?他都如此待她了,她爲什麼還要留着他的骨血?
她蘇欠就算是缺男人,也不缺他夏司麟!
她這輩子,下輩子,連同下下輩子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既然這樣,還留着他的孩子幹什麼?一個狠心對她下重手的男人,她爲什麼要給他生孩子?
難道她蘇欠就那麼賤?都被男人休了,她還要傻巴巴的替他想着孩子的事情嗎?她覺得自己犯了兩次傻就夠了,再犯就真無可救藥了。
她要斬斷跟他之間的所有恩恩怨怨,半點念想都不留。
要斷就要斷得乾乾淨淨,她蘇欠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更不會因爲一個男人而裹足不前!
思及此,蘇欠目光的光茫更勝,有如熊熊燃燒的火焰,直接能將人瞬間燒成灰。
秋星傻在那裡半天沒說話,蘇欠動怒了,她如果再不去,估計急起來還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更出離憤怒的事情,所以秋星定了定神後,便起身擡腳出去了。
出了閣樓門口,秋星擦了擦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朝洛明的院落走去。
她覺得打胎是個大事情,她家小姐現在腦子不清醒,她不能由着她胡來,免得以後後悔。
皇宮。
千兮的屍體已經善後完畢,但是哀思仍然籠罩在整個慈意宮裡,皇后那雙仍舊水靈有神的大眼此刻已然又紅又腫,她的腦海裡不斷的閃現千兮躺在血坡中的情景。
閉了眼,她覺得自己呼吸都是痛的。
“母后......”夏司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身後。
皇后驀然回頭,眼眶再度泛紅,她輕輕走過去,緊緊抱着夏司麟,如今,她只剩下夏司麟了。
夏司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回抱着皇后,眉頭輕皺,目光幽幽的望着窗外飄落的花瓣,一股悲憤的情緒堵得他無法呼吸。
屋內的下人早已退了出去,整個屋子裡安靜得只剩下母子兩個人被堵住了鼻孔的呼吸聲。
一股低低的情緒在屋內瀰漫,不知過了多久,皇后哽咽的聲音突然悶悶的響起:“你大皇兄快要回來了。”
夏司麟目光一滯,瞳孔劇烈的收縮。
“母后會幫你的。”皇后着,已經將自己抽離了夏司麟的胸懷,表情木然的轉身走到窗邊,她的目光綻放着前所未有的堅定光茫。
她一直以爲,只在自己的孩子生活的快活恣意就可以了,不一定要讓他承受一個國家的重擔,但她此刻才發覺,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別人就會相信你真的不想做。
不是你不想做,有些事情就真的不會發生。
沒有至高無尚的權力,誰能讓你恣意的生活?
如今只是爭儲,就已經接二連三的死了五個皇子了,誰能保證那個拿到儲君之位的人,會放他們母子一條活路?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成王敗蔻,與其將命運交負在別人手中,不如自己把握機會,牢牢的將自己的命運攥在自己的手裡。
也將別人的命運攥在自己的手裡!
“母后儘管操心後宮之事,兒臣與皇兄之間的恩怨,是該了結了。”夏司麟雙拳緊了緊,臉上的表情更加堅毅。
夏司麟雖跟宮裡的皇子們談不上什麼深厚的兄弟情,但他們卻一個個接二連三的死在他面前,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動容,更何況夏司麟本身的意願從來沒有希望他們死。
只不過爭位這種事,從來都是需要從兄弟殘殺裡面爬出來,只有站在頂端的人才能夠生存。
朝廷如今只剩兩個派系,一個夏司麟戰隊的,一個夏若傾戰隊的,除去那幾個不成氣的仍然活着的皇子外,就只是夏司麟跟夏若傾之間的戰爭而已。
誰能取得勝利,誰就是將來能夠號令天下的王者。
寧川殿。
夏川焦急得走來走去。
說二嫂殺了千兮?她怎麼就那麼不信呢?二嫂爲什麼要殺她?沒有理由啊?殺公主是死罪,夏川並不覺得蘇欠腦殘到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的地步。
可是現實卻是,蘇欠被人贓並獲。
可是她還是不信啊,蘇欠那麼愛夏司麟,她怎可能殺他妹妹?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輕,就連她夏川都知道這裡邊一定有陰謀,但她那個一向聰明的二哥就是想不明白。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裡看到的,但她好想罵一句,你特麼眼沒瞎,但心瞎了。
這時,門外一護衛急急的奔了進來,夏川一見,焦灼的眸子立馬泛起了一絲光:“怎麼樣?打聽到了嗎?”
護衛單膝跪在地道:“回殿下,容王妃已被遣回日月山莊,還沒死,只是被容王廢了武功,估計傷得不輕,如今整個容王府對這件事都諱莫如深,沒有人敢談及容王妃的事情,被派到山莊去的探子回報說容王妃已然甦醒,估計已無大礙。”
夏川點點頭,蘇欠被追殺的事情她後來也聽說了,畢竟在宮裡鬧得這麼大,只是蘇欠被送出京城後的事情她就不得而知了,顧輕風那張嘴也挺嚴的,死都不肯透露半個字,整個王府更是視蘇欠二字爲毒,彷彿提一下就會中毒而死。
事實上夏川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這是誰下的死命令,夏司麟大概恨得再也不想聽到跟蘇欠有關的任何事情了吧。
愛得越深,恨起來的時候就越絕情。
一旦傷口被觸及,就會引起強烈的反彈。
夏川嘆了口氣,涼涼的衝護衛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護衛恭敬的退了出去。
“二哥,你如此待嫂子,他日若證明一切都是被人設計的,你就後悔去吧。”夏川自言自語,有感嘆,亦有着半分幸災樂禍,她很期待看夏司麟悔得腸子都青了的臉。
從小到大,她還沒見過她那位意氣風發的二哥吃過癟呢,這一次,就讓他好好栽一回好了。
日月山莊。
洛明帶着大夫急急的進了蘇欠的小閣樓。
“瑩兒,聽說你要打掉孩子?”洛明一屁股坐在蘇欠牀沿,眼中盛滿了關心與疼惜。
蘇欠雙眼又蒙上了一層水霧,但很快便消散了,只見她語氣堅定的道:“是的,爹。”
蘇欠中警鐘大響,他這個便宜老爹該不是來阻止她的吧?蘇欠暗自冷笑,孩子在她腹有,她想讓他滑掉,她有千萬種方法。
洛明憐愛的摸了摸她的手,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已決定,爲父也不攔你,只是你現在身子弱,若再打胎,恐怕你受不了。”
蘇欠心中猛然一動,內心泛起了一股強烈的酸楚,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水一下子又四溢了。
雖然洛明不是她親爹,但被他這樣無條件的關愛着,就算再冷的心都忍不住暖了暖。
她原本以爲洛明是來勸她再仔細想想的,沒想到洛明居然會支持她,在這個以男人爲尊的世界裡,居然會有人支持自己的女兒打胎。
“爹,我挺得住,我一刻都不想留住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在她身體裡多停留一分鐘,她就會想起夏司麟跟她過往的種種。
她不要想他,她要將他從腦子裡及身體裡全部剜掉,她後半輩子還想恣意的生活,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牽扯。
被拋棄了還要給他生孩子?這種事也許古代女人幹得多了,但她蘇欠不幹。
對她來說,孩子是愛的結晶,如今她對夏司麟只有恨,又怎麼會讓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來天天提醒她,他的父親曾經對她做過多麼過份的事情,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
洛明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頭望着身後的大夫,大夫瞭然的走到案前揮筆開了張方子,遞給秋星,讓她去抓藥。
秋星依依不捨的再看了蘇欠一眼,便擡腳出門了。
洛明拍了拍蘇欠的手背安慰道:“好好休養,不要想太多。”
蘇欠點了點頭,洛明起身帶着大夫離開了。
洛明心裡清楚,夏司麟既然已做到這個地步,就再無轉圜的餘地,又何必留着他的骨血來時時提醒,勾起回憶呢?
長痛不如短痛。
只有敢於揮慧劍才能斬情絲。
從夏司麟再一次說要娶他女兒爲止,他心裡就有些不安,只是這不安居然這麼準,纔不過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兩個人便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