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麟本意並不是想逼她下水,他只不過想逼她跟自己共食一條魚而已,沒想到她寧可下水也不想跟他的口水沾在一起。
得到這個結論,夏司麟的心不由得猛的往下沉了沉,心裡不是滋味極了,但又說不出,自己爲什麼這麼緊張。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堂堂大夏的容王也這麼糾結在意一些小節了?即便是洛羽瑩,他也沒有像這般千方百計的想要跟她共食一碗粥或是共用一雙筷子。
心臟的某個地方,好像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他的腦子亂極了。
來不及多想,他一步竄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本王逗你的,你想要一條新的,再給你抓一條便是。”
夏司麟說着便嘻嘻一笑,說着就忙不迭失的要脫靴。
“不用了,我突然不餓了。”蘇欠甩開他的手,漠然的說。
夏司麟的心抖然一顫,驀的劃過一絲心疼。
“好了,別生氣了,不逗你了還不行嗎?”夏司麟好脾氣的哄着,將蘇欠的身子扳回來。
蘇欠奮力的甩開他的手,怒瞪他:“逗我很好玩嗎?整天逗我有意思嗎?你一個王爺就這麼無聊嗎?”
而且,有這麼逗着人玩兒的麼?專門吃別人吃地的食物,有意思嗎?他到底想幹嘛?
蘇欠內心的大草原早已呼嘯而過兩萬只野獸。
夏司麟在她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怒火,就開個玩笑至於這麼生氣嗎?但是,他不敢將這話說出來,因爲他有種預感,只要他再敢說一句,肯定哄不好了。
以前雖然也喜歡逗她,惹她生氣,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在意過和慌亂過,也從來不怕哄不好她,因爲她從來沒有真正氣到心坎裡去。
對,就是慌亂,他堂堂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王爺,大把多女人想要親近他,嫁給她,可是此刻他卻爲蘇欠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而在意得要死。
他此刻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較真,那雙望着他的眼晴彷彿分分鐘能將他刺穿。
“蘇欠——”他無奈的低叫着。
“不要叫我的名字。”蘇欠覺得她已經快出離憤怒了,因爲她發現她很在意的東西,他卻那樣漫不經心。
她的心底裡,還在跟那個人較勁,她有着自己的人格和自尊,她不願意這麼糊里糊塗的被他一直逗弄着。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夏司麟無奈了,他都不知道能惹她生這麼大氣。
兩個人對視着,蘇欠偏過頭去。
天越來越黑,那片烏雲以快鏡頭的速度迅速向他們頭頂飄來。
雷聲隆隆。
狂風大作。
天公不作美,正好映襯着蘇欠此刻陰鬱的內心。
“快下雨了,先找個地方躲雨吧。”夏司麟打破了沉默,牽着她的手便往林子深處走。
蘇欠不語,任憑他牽着,心裡也在淅瀝瀝的下着雨。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白癡。
果然,剛跑出十幾米遠,天就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
夏司麟知道,不遠處有個山洞,他帶着蘇欠一路狂奔到山洞躲雨。
衣服被打溼了一半,兩個人站在洞門口,夏司麟將外袍脫了,抖了抖衣服上的水,蘇欠抱臂站在一旁,沒有看他一眼,氣氛異常尷尬。
“進去坐着等吧,看樣子這雨還需要下很久。”夏司麟很自然的進到洞內,掏了把放在洞內某處的乾柴,升起了火,找了塊石頭坐下,烤着衣服。
蘇欠無聲的看着他輕車熟路的樣子,突然開口:“看樣子你很熟啊,連洞裡面放了柴都知道,看樣子又是小時候遊玩的勝地吧。”
想到這裡佈滿了他跟別人戀愛的影子,空氣中到處都是他們曾經留下的味道,她的心就一陣陣的鈍痛。
“過來把衣服烤一下吧,不然會着涼的。”夏司麟並沒有正面回答她,但是他迴避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蘇欠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並沒有挪動,只是繼續轉頭望着天外的雨幕,一點一點的砸在山間的泥土裡。
她的樣子令夏司麟的心猛的一緊,過了良久,他再一次走上前來,試圖拉她的手:“好了,別生氣了,以後不逗你了就是。”
但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她,就被她躲開了。
這個下意識的被躲開的動作,深深的刺痛了夏司麟。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哄好她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
“夏司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小氣?連個玩笑都開不起?”
夏司麟迎上她的視線,她的目光是那麼的認真而堅定,這抹堅定,令他一下子有些恐慌了。
“沒有,是我不好,不該老鬧你的。”夏司麟本能的服軟,連本王也不自稱了。
“夏司麟,你不要逃避事情的本質。”蘇欠的目光很清澈,就那樣定定的望着他,似乎要望進他的內心深處:“你難道不知道,你對我的挑逗已經超出範圍了嗎?”
夏司麟張了嘴角,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也對,你們這個時代的男人就是三妻四妾,無所謂嘛,男人都是愛幹嘛就幹嘛,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隨便睡幾個女人都不算事,更何況動輒強吻,輕輒奪食挑逗了。”蘇欠輕笑着,眼裡有着深深的鄙夷。
這絲鄙夷卻觸動了夏司麟,他不由得眉頭一緊,眼中的怒火猛然竄起,他黑着臉,猛的伸手狠狠狠攥住了蘇欠的手腕,惡狠狠的道:“本王纔不是你口中所說的那類人。”
手腕上傳來的痛意迅速涌遍全身,令她的神精一下子清醒到了最佳狀態,此刻她不怒反笑,深深的看着夏司麟問:“喔?那王爺是什麼意思呢?一邊嘴上對我棄如敝履,一邊又對我上下其手,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的名節是很重要的,我蘇欠是不會一輩子給人當玩偶的。”
夏司麟眼中燃燒着熊熊的怒火,他惡狠狠的瞪着蘇欠,臉上有如罩了層寒霜,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覺得本王是在玩弄你?”
“難道不是嗎?”蘇欠輕笑。
夏司麟討厭死了她這種笑,捏着她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大。
一陣鑽心的痛從手腕傳來,襲遍全身。
“你覺得本王對誰都這樣?”他的目光裡充滿了嗜血的狠戾,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這種笑,帶着刺骨的寒意,令蘇欠不由得從心底裡生出一股畏懼,但是她面上很冷靜,並且勇敢的直視他:“難道不是麼?”
因爲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在左擁右抱,之後又對她各種挑逗欺負,生性風流少年得志的權貴公子,本來就有着各種不正經的權利和優勢。
小妾都可以娶很多房,更何況是情人。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以男人爲尊的世界,想要指望一個男人永遠守着你一個人,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更何況是一個有才有貌有權勢的男人。
“本王當然不是!”夏司麟怒了。
她怎麼可以這麼看他,怎麼可以?
在最靠近心臟的位置,突然一陣抽痛,爲什麼面對她的質問,他如此的急於辯白?
“那你覺得你認真嗎?”蘇欠淡淡的問。
你認真嗎?你明明就忘不了洛羽瑩,卻偏要以洛羽瑩爲藉口經常對她各種壁咚,各種強吻。
這是幾個意思,鬧哪樣?
一股低氣壓襲來,周圍的空氣似乎凝結。
夏司麟眼中涌現着從來沒有過的怒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怒,他不知道要如何辯解,可是他卻討厭被蘇欠用這種眼神看着。
“說不出來了吧?還是不敢承認?你捫心自問,你確定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麼?”先是強吻,後又千方百計的想要跟她共享一碗食,他難道不知道,這是關係最親密的人之間纔有的動作嗎?
如果不喜歡,爲什麼要吃那個人吃過的東西?爲什麼時時刻刻想要跟那個人在一起?他夏司麟真的當她是洛羽瑩嗎?
蘇欠沒有問,她一問就輸了。
因爲這層窗戶紙需要一個人去捅破,而誰捅破了誰就認真,認真就輸了。
她蘇欠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輸字。
所以,她只點到爲止。
他需要自己去想清楚,弄明白自己的感情。
如果她深追到底,倒顯得她有多着急似的。
這不是她的風格。
“不許你這麼看我!”夏司麟知道此刻是哄不好她了,連他自己都氣得理智要出走了,他只能用他的威壓,一遍一遍的強調和警告,不許這麼看他。
可是,他的威壓對蘇欠來說從來都沒有用啊。
不知過了多久,夏司麟捏着她的手的力度突然鬆了。
雨,終於停了。
蘇欠沒有再看他一眼,扭頭就獨自往外走。
夏司麟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到底是怎麼了?他知道,當他再一次踏進這個山莊的時候,他對洛羽瑩的感情已經完全放下了,可是他卻又總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走着他們曾經一起嬉戲的地方。
那他對蘇欠呢?真的只是當她中洛羽瑩的替身嗎?留住她真的只是因爲她欠他人情嗎?
他曾經不惜一切的救她,想要保護她,真的只是因爲她是他的軟肋嗎?而成爲她的軟肋之前,他好像就已經不知不覺的不想放她走了啊!
夏司麟的護衛在林子外面,夏司麟帶着蘇欠進林子裡面玩,他們就只能在外面守着馬車,不敢進去打擾。
此刻,見蘇欠一個人走出來,他們都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但是蘇欠並沒有迎合他們的期待,她牽過一匹馬,淡淡的說:“我先回山莊了,我爹找我還有事。”
一腳蹬上馬蹬,拽着馬繮的手一抖,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蘇欠已經消失在林子外邊了。
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夏司麟也出來了,夏司麟同樣子也沒有迎合他們的期待,牽過一匹馬二話沒說便飛奔而走了。
留下衆人站在原地錯愕的站着,良久,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王爺這是怎麼了?”
“總覺得兩個人怪怪的。”
“那咱們趕着空馬車回去?”
“你說呢?還不快走。”
一行人無奈的跨上馬,駕着空馬車跟着前面一前一後兩道身影,風一般的刮回了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