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麟此刻已收槍,騎着馬進了木楓鎮,頭也沒回,只淡淡的衝洛息拋了一句:“放他回去報信兒。”
此話一出,蘇欠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蝦米?放他回去?到時候再調兵過來?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洛息也沒說什麼,王爺說放他哪敢不放,只見他一鬆走,朝着那廝屁股上踹了一腳道:“滾吧。”
那人似乎也震驚對方居然會放過他,但眼睛裡的猶豫只持續了一秒鐘,便飛也似的往前逃去,生怕晚了一秒,對方突然改變主意。
蘇欠無語的朝着夏司麟的方向追去,一邊追還一邊喊:“這裡面全是死人,你今晚要睡這?”
夏司麟淡淡的說:“這裡安全。”
這裡安全?這什麼邏輯啊,睡死人堆裡,想想都滲人好不好。
“王爺,今晚屬下收到蔡大人的飛信,說他已帶了人馬出來接應。”洛息緊隨夏司麟左右,目光直視前方。
“嗯。”夏司麟很惜字的嗯了一聲,並沒有給過多的反應。
徑直走到一家客棧前,客棧老闆早已嚇得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此刻聽見有人敲門,更是猶豫着不敢開門。
“呯。”門被踹壞了。
夏司麟一腳跨進屋,往桌上放了錠銀子,便徑自往樓上客房走去,根本懶得跟店主囉嗦。
這是比土匪進村還霸道啊!只不過這個土匪是給錢的,連門帶住宿的全給了,那錠銀子足夠買下他整間客棧,那老闆此刻拿着銀子的臉,不知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客人啊!
但是他知道剛剛鎮外打了一場,而且一看這幾個人就不是善茬,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有錢拿就好好的拿着吧。
蘇欠驚得牙都快掉了,這夏司麟吃了槍藥啊!剛剛還心情挺好的,怎麼轉眼間就跟憋着沒炸的**一樣。
夏司麟一把關上房門,倒頭便睡。
那個礙眼的洛息居然又跟上來了,而且還在他特別帥氣的時候出來救他一命。
這事怎麼想就怎麼不舒坦。
夏司麟憋着一口氣在胸口,不上不下,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翌日,三人策馬提刀,很快便出了木楓鎮。
洛息途中買了匹馬,蘇欠自然是苦逼的跟夏司麟共乘一騎,臉皺得跟苦瓜似的。
“你好像很委屈似的,跟本王共乘一騎你很委屈麼?”夏司麟的聲音自蘇欠的頭頂緩緩飄出。
蘇欠無語。
“此刻洛息來了,恐怕你就更加覺得委屈了吧。”夏司麟似乎嫌刺激她不夠,又壓低聲音淡淡的說。
聲音裡難掩那絲得逞的味道。
蘇欠憤恨的擡頭瞪着他。
夏司麟見她終於有了反應,心情大好的勾了勾脣,露着一抹愜意的笑。
“小人得志。”蘇欠小聲的咕噥了一句。
但是夏司麟卻聽得清清楚楚。
“本王從沒說過自己是君子。”夏司麟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只要不讓她接近洛息,小人又怎麼樣。
他完全沒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問題。
洛息遠遠的跟在後面,扯出一抹苦笑,夏司麟的心思何豈能不知?他不希望自己這個燈炮太亮,那他識趣的保持距離好了,免得再被甩掉。
安靜的密林,靜得連只臭蟲都沒有。
突然,林中突然升起了一排排竹箭,飛一般的朝他們射來。
夏司麟策馬閃躲,將蘇欠緊緊的摁在馬鞍上,揮舞着手中的長槍,三下五除二便將那一排長長的被削尖了的竹箭打落,接着,又是一陣機關被觸動的聲音,只見頭頂上罩下一隻籠子,瞬間便被他們罩在了籠內。
這是捕獸的機關啊!他們怎麼就跑到捕獸的機關裡來了!
蘇欠暗叫一聲糟,也不知道是敵人還是這林中的獵戶,總之此刻被捉住了,像動物園裡的猩猩一般的,只能攀着粗壯的竹籠條子。
“王爺——”
遠遠跟着的洛息看到前面機關一茬接一茬,不由得手心冒汗,等他趕到近前的時候,夏司麟跟蘇欠已經被關在籠子裡了。
這時,從樹後閃出一堆人來,只見他們都穿着獵戶的衣服,打扮得也不像村民或普通老百姓。
“你們是什麼人?”洛息沉聲問。
“當然是獵戶了。”爲首的那個理所當然的答道。
“獵戶爲什麼抓人?還不快給我把人放開。”
“放人?那容易啊,給贖金就行。”爲首的那個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此刻一笑,便裂開一口缺了門牙的爛牙,又黃又黑。
看得蘇欠一陣噁心。
“什麼?贖金?你們是劫匪吧?”洛息此刻的臉已沉得如水一般,搭着刀柄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你們不給也成啊,就看你們能不能活着出咱這獵區了,我可告訴你,這地方像這樣的陷井還多着呢,不高興你可以試試。”爲首的那個笑得一臉賤樣。
蘇看又是一陣惡寒。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幫人明裡是獵戶,實際上是敲詐勒索無所不爲,倘若捕到了野獸他們自然就是獵戶,倘若捕到了人,那麼,不好意思,留下買路錢。
可是這條路是距離官道最近的一條路,時間緊迫,已經由不得他們挑選路線了。
“你們要多少?”洛息決定用緩兵之計,先將人放出來再說。
“不多,一個人,一千兩銀子。”那個豁門牙裂嘴笑着,臉上的賤肉跟着抖動着。
蘇欠覺得再多看他兩眼就要吃不下飯了。
一千兩?他怎麼不去搶啊?
可是現在人落他們手裡,他們可不就是在搶麼?
“一千兩?好大的口氣,就怕你們不敢收。”洛息盯着那豁牙漢冷冷道。
“有什麼不敢收,難不成還要去皇宮取不成?”
“哈哈哈——”
“就你們這落魄樣,還皇宮,你要真帶老子去,老子還真敢去。”
“就是。”
“哈哈哈——”
洛息此刻臉上的表情已經冷到了極點,握着刀的手不由得更緊了。
夏司麟卻淡然的旁觀着,似乎那個被關起來的人不是他。
“小子,你以爲你是誰啊,少嚇唬我們,我們在這林子裡混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被嚇到過,你特麼就是皇帝老兒今天從這過,也得給贖金。”
“對,給贖金。”
一羣人鬨笑着,臉上盡是土霸王的賤笑。
蘇欠心裡那個槽瞬間就吐滿了,不得不說,這位大哥可真是勇氣可嘉,居然說到皇宮取銀子他也敢去,還說皇帝老兒從這過也得給錢,要是讓那皇帝老兒聽見了,不氣得吐血纔怪。
洛息已經被挑釁到了極點。
這幫人明顯的就是有眼不識泰山,跟他們再磨下去也是浪費力氣,是硬拼呢?還是先虛以爲蛇呢?
“我們沒帶那麼多錢,你可以跟我們回京城取,你先把人放了。”洛息淡淡的說。
“沒帶錢還想放人?那你自己回去取了再過來吧,跟你回京,你當我們傻啊,萬一你要是使壞,咱們人生地不熟的,着了你的道怎麼辦?開玩笑。”那豁牙漢對洛息嗤之以鼻,滿臉不屑,看他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一個白癡。
“我堂堂錦衣衛總指揮使難道還能騙你們不成?”洛息磨着後牙槽,從懷裡掏出快金牌,是錦衣衛總指揮使的令牌。
“喲,這金的,這個倒值幾個錢。”豁牙漢說着便要伸手去奪,洛息手快,一把便收了回來,冷冷的問:“看清楚了沒有?”
“看啥啊?不就是一塊金牌麼?還錦衣衛總指揮使呢!大爺我還是皇上他爹呢!”豁牙漢滿臉的鄙夷,揮了揮手,連看也懶得看洛息一眼了。
洛息一向此以爲傲的忍耐力此刻已幾近崩潰的邊緣,跟這般土包子說什麼都是白搭,一幫蠢貨。
夏司麟此刻愜意極了,他拿着折骨扇不停的扇着,難得看洛息吃癟,當然要好好欣賞了。
洛息也不廢話,乾淨利落的拔刀,三兩步便衝上將上去,那幫人看要動粗了,趕緊抽出自己的兵器招架。
不得不說,這些獵戶身手還不錯,洛息以一敵八還是有些吃力的,而且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對方見勢不妙可以轉身就跑,跑進林子後,還會有無數陷井等着他。
所以,洛息左右都不會佔便宜,就在這時,一隊人馬趕到,瞬間就將戰在一處的幾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幫人傻眼了。
洛息眼前一亮:“老蔡。”
“洛大人,屬下來遲,王爺呢?”蔡林翻身下馬,跟洛息互相拍了拍肩。
洛息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一處竹籠子,蔡林回頭望去,頓時臉色大變,抽刀便直接抵住那個豁牙漢的脖子,罵着:“你奶奶的好大的膽子,王爺都敢抓。”
那豁牙漢此刻見人多,早已嚇得兩腿一軟,跌坐到了地上,睜着茫然的小眼望着居高臨下穿着一身官衣的蔡林。
他剛剛說什麼?洛大人?王、王、王爺?
難道他們真是皇宮裡出來的?他剛剛居然還讓要跟他們上皇宮取銀子——
豁牙漢內心咆哮着一萬隻野獸。
泥馬啊!真撞上惹不起的人了!
豁牙漢僵硬的把頭扭向竹籠那邊,只見夏司麟正好整以暇的搖着扇子,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着他,嘴上還掛着邪邪的笑。
那樣一張魅惑衆生的臉,本來笑起來可以迷倒一城的女人,就連男人都抵擋不住,可是,此刻,他爲什麼覺得他笑起來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一般啊?
豁牙漢憋了一口血在胸腔,不上不下,臉紅得跟紅肝似的,就差沒把自己撞死在這林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