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排隊啊,我們都排了半天了,你們懂不懂規矩啊?”這時有人看他們擠到了前面,不滿的在後面叫着。
“就是啊,大家都排隊的,怎麼看着好模好樣的卻半點規矩都不守啊。”
“就是就是。”
“排後面去。”
蘇欠看了一眼,案板上擺着的的確都是豬肉,也沒有任何一絲人骨的跡象。
“難道是咱們來晚了?還是被老闆藏起來了,選中了人才拿出來賣?”蘇欠低聲跟夏司麟交流着。
“犯案的人哪有這麼傻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拿出來賣,這萬一要是有人認出來了呢。”
“也對。”
站了一會兒,夏司麟拽了拽蘇欠的衣服,朝她使了個眼色,蘇欠看看後面,都快吵翻了,而眼前的張屠夫更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夏司麟的意思是,爲免打草驚蛇,還是先離開的好。
“姑娘,你們要買肉的話麻煩到後邊排一下隊。”張屠夫終於忍不住開腔了。
夏司麟再一次拽了拽蘇欠的衣角,蘇欠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她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的看着張屠夫說:“老闆,我昨兒聽我們家隔壁李大媽說,您家的肉特別好吃,買的骨頭用來熬湯也特別補,剛剛大病初癒喝了幾天,這精神頭就好多了,正好我家主子剛剛臨盆,需要大補,另外,我有個親戚過兩天要做壽,讓我來看看這肉是不是真好,好的話到時候讓管家過來採買,不知道您這有沒有什麼上好的肉給我推薦推薦?”
張屠夫一聽,眼中的警戒頓時放鬆了,暗自鬆了口氣後,揩了一把額上的汗,裂開一嘴黑牙說:“有有有,我這每天都有上好的肉送過來,您先排着隊,一會兒我在給您切點好的。”
“我家親戚說了,只要東西好,價錢好說。”蘇欠又補了一句,就見屠夫已經笑得滿臉的褶子,滿口應承着說有。
這時,一個老太太上前叫着:“老闆,給我來點肉糜,我想回家給孫子包點餃子。”
“好嘞。”張屠夫說着從案板下面端了一大盆剁好的肉糜出來,大氣的問老太太要多少。
肉糜?該不是把人肉剁成肉糜了吧!
蘇欠望了夏司麟一眼,兩個人大概都想到了同一個問題,臉上不約而同的黑成一團。
張屠夫的老婆大概看他們身上穿着的衣服的質料很好,見他們要走,眼尖的揚聲招呼着:“兩位別走啊,兩位如果買得多的話,不如隨我到後堂看看?後堂什麼都有,想吃哪種隨便挑。”說着她已經麻溜的從案臺裡面繞出來了,笑得嫵媚生姿。
蘇欠看了夏司麟一眼,點點頭,跟着肉鋪老闆娘穿過人羣,繞到店鋪後門。那是個很不起眼的小門,後門很僻靜,沒有任何店鋪,也鮮有人走。
“兩位裡邊請。”老闆娘熱情的指引着。
蘇欠一馬當先,夏司麟像個負手跟在身後,昂首闊步的,蘇欠回身望了一眼,皺了皺眉,夏司麟便趕緊把手從身後拿出來,垂在兩側。
他差點忘了,他是來充當保鏢的,就以他那種走姿,看着着實讓人懷疑。
這是一間黑暗的小店鋪,除了前後兩道門外,整個屋子再也沒有窗戶或氣孔,老闆娘點了個燭臺,蘇欠纔看清,屋子內側簡單的擺了幾個很結實的案臺,明顯是用來砍豬的,臺子下面堆了很多肉和骨頭,由於天氣冷,屋子裡面並沒有什麼蚊蟲類的東西,地板也很乾靜。
蘇欠蹲在地上挨個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人骨,夏司麟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言,只是到處打量。
“老闆,您這都是什麼時候的肉啊?我家主子想要最新鮮的,您這些肉都是什麼時辰殺好的啊?看您這地兒也不算大,應該是從別處送來的吧?是您自家養的豬麼?”蘇欠眼珠子四處轉着,露着一臉不放心的樣子。
“我們這都是早上寅時殺好的豬送過來的,絕對新鮮,這點您大可放心,豬是自家親戚養的,絕對信得過,姑娘大可放心。”老闆娘一臉熱情的打着保票,生怕到嘴的大肥肉飛了。
每一個看起來憨憨的傻男人往往都配了一個精明能幹的女人,這就是現實。
“行,您先給我來點筒子骨吧。”
“好嘞。”
片刻功夫,老闆娘已經給她裝了一對看起來有很多脊髓的筒子骨,夏司麟自覺的付了錢,兩人晃出了肉鋪。
“明天再來啊。”老闆娘趁着他們還沒走遠,追出來喊道。
“老闆娘,您這每天早上什麼時辰送肉過來?”蘇欠問。
“寅時三刻,姑娘明天可以早點過來。”
“好。”
蘇欠笑得一臉燦爛的應着,一轉身就把臉搭拉下來了,轉身路過一垃圾筐,順手就把手裡那幾塊骨頭扔進筐裡了。
“這家店鋪絕對有問題,你看到那個老闆看我們的眼神了沒有?正常屠夫見客人擠到攤前,應該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熱情推薦,你看他,他還警惕的看了我們半天,後來還把咱們趕到後面去排隊,你說哪有做生意的人嫌客多的啊?”兩個人躲在肉鋪對面的另一條巷子的牆角,蘇欠拉着夏司麟倚在牆沿看着肉鋪的一舉一動說。
“那老闆娘倒像是個典型的商人。”
“非也,你看到那個老闆娘耳朵上掛的金墜子了沒?你說她穿的衣物都是粗布麻料啊,頭上也沒有任何首飾,爲什麼獨獨耳朵上掛了對這麼不相襯的東西?正常以一個賣肉的收入,只能吃飽順便長點膘肉,哪有餘錢買首飾啊?”
“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她的手還特別細嫩,一看不是沒有幹過粗活的人。”夏司麟眯着眼睛回憶着。
“你等着看吧,搞不好真可以挖到大魚。”
“那現在怎麼辦?一直在這守着也不是個事兒啊?像這種事兒派個侍衛來就可以了,何需勞動本王親自動手?”
蘇欠白了他一眼,頓了頓說:“你說的也沒錯,走,回家派人盯着這裡,尤其是明早上送貨的時候,查一下貨源地在哪裡。”
夏司麟點點頭,勾了勾手指頭,兩個人便悄悄退出了巷子。二人很快回到了王府,夏司麟跟顧輕風交代了幾句後,便又被蘇欠拖出門了,她要查一下最近被殺的都有哪些人。
據京城府尹說,被殺的都是京城的富戶,被炸光了錢之後一刀砍下頭顱斃命,可是就是找不見屍體,據仵作說,死者的頭都是被一種很鋒利的刀一刀切下來的,而從頭顱的出血口看,死者是被殺以後才割下的頭。
人都死了還要把頭割下,聽着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如果那些肉跟骨頭真被拿到肉鋪去賣的話,那兇手真是個變態。
“如果一系列的殺人案都是一個人乾的,那兇手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呢?殺了那麼多有錢人,拿了他們所有的財產,這些錢加起來都可以買個城池稱王了。”
“說不定真的有人想買城池。”夏司麟冷笑一聲道。
“京城的富戶死了那麼多,按理說不應該隨意處理啊,怎麼會查不到兇手呢?我就一直想不通。”一腳跨進王府,徑自走向天策別苑,蘇欠邊走邊思索着。
“你注意到那個府尹手上的戒指了沒有?”夏司麟一屁股坐到茶几前,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水。
“注意到了,看起來價值不菲,按理說一個府尹一月的俸祿也不過區區幾十兩,他哪來那麼多錢弄一翡翠戒指啊?看來這次真要挖出大蝦米來了。”蘇欠磨拳擦掌,一臉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看來有人要在這京城攪弄風雲,看這陣仗還挺大的。”夏司麟冷哼一聲,深如寒潭的眼底看不見任何情緒。
入夜,張屠夫關上門,正準備跟媳婦親近,被嫌棄的一把推了回來。
“討厭,一股的肉味兒,去去去,趕緊洗洗去,不然別想碰老孃。”老闆娘細着嗓子白了他一眼,扭着腰肢上了小閣樓。
張屠夫嘿嘿一笑,把上衣脫了,轉身進了廚房燒水。
突然,一支冷箭穿過紙窗射入,嵌入了木板制的牆裡,張屠夫被嚇了一跳,起身四下裡張望了一眼,確認安全後才慢慢走到那隻冷箭旁,一用力,便將它拔了下來。上面綁了張字條,他把它展開,藉着火光看了看,只見上面就寫了幾個字:你已被盯上,小心。
張屠夫趕緊把字條扔進了火裡,然後起身打開門,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到人,由於天冷,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只有打更的敲着更鼓一遍一遍的走過。
張屠夫關上門,轉出廚房,趕緊上了閣樓,見媳婦已經卸了妝坐在簡陋的梳妝檯前,準備上牀入睡,張屠夫一臉慌張的上去摟着她,說:“咱們被盯上了。”
“誰盯我們?”老闆娘推開他,白了他一眼,滿臉不屑的扭着腰肢走到牀邊。
“是真的,剛纔有人用箭給我傳了張紙條,讓咱們小心點,我看明天早上還是小心點爲好。”
“瞧你那膽小的樣兒,難怪一輩子窮。”老闆娘不以爲然,翻身躺到了牀上,丟給他一個背影,淡淡的說:“沒洗乾淨別給我滾上來。”
張屠夫滿臉焦慮的撓了撓頭,無奈的出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