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引路
“啊————”
離天洛猛地從牀上驚醒，驚魂未定，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不過，動作被束縛了。
離天洛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還有周圍的環境，略顯不對勁，這一身的虛汗告訴了她，剛剛的夢絕對不簡單。
手上、腳上傳來的那種不一樣感覺，還有這熟悉的無力感，讓她感到很不爽，之前的那種自由感都沒有了。
“醒了？”
無錫從外面走進來，手裡端着一碗湯，離天洛看着他湯放在桌子上，一切的動作都是那麼的慢條斯理，就好像自己現在的束縛理所應當一樣，頓時就氣不過了，出聲呵斥：
“無錫，你把我抓回來什麼意思，給我鬆開，還有滿星火那老傢伙呢？他要還我什麼東西？”
語氣極爲的不善，但是無錫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轉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湯，到了離天洛面前。
待湯喂到嘴邊的時候，離天洛眼裡寒意開始攏聚，她是真的怒了。
“無錫，放開我，我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平靜，異常平靜，平靜的話裡沒有任何的波瀾。
無錫看着她這個樣子，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讓喝下這碗裡的東西。
一邊給離天洛解着繩子，一邊說：“你睡着的時候，一直在吸收着狐族的血氣，但奇怪的是，沒有轉化。”
說完了，無錫特意看了看離天洛的眼睛，等她一個反應，沒想到對方還依舊是那冷冰冰的眼神，以他對她的瞭解，今天要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怕是不好過了，沒辦法，只能迎着頭皮繼續說了：
“綁你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繩雖然會讓你全身無力，但也是很好的遏制了你無意識的吸收——”
“我睡了多久？”
離天洛終於開口了，雖然還是那樣的冷漠，但是對於無錫來說，真好，是鬆了一口氣，接了下話：“十天。”
“十天，十天……”
離天洛一個人呢喃着，腦子裡之前的畫面在不斷地閃過，遇到狐亦楓、凰劍雄還有滿星火，如果說她睡了十天的話，那麼那一切就都是夢？
不對，不對，離天洛想想還是覺得不對，當即就拉着了無錫，非常嚴肅的說：“帶我回豔閣。”
無錫也是被她這麼弄的糊塗了，她是忽略了自己現在無力的狀態了麼？
不過，自家主子，還是得聽着：“好。”
一路上，無錫都在攙着離天洛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走着，沒有動用任何的術法，就是一步一步的走着。
不過，在着枯燥的行走當中，每走一步，都覺得回神許多，這就讓離天洛很開心了。
但是她沉浸在自己的開心當中，也是忽視了身邊無錫不斷地向後看地眼神，那是一種擔憂地神色，被離天洛忽視在身邊。
“累嗎？”
無錫關切地問道。
離天洛擡頭看着無錫現在地神色，總覺得哪裡不對，不過，爲了知道事情地真相，她選擇了現在的選擇——去豔閣！
“我不累，繼續走吧，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既然你不說，那我自己去看。”
放開了無錫的手，離天洛一個人倔強的走着，不回頭，眼裡隱隱的淚水在打轉，那是一種莫名的感覺，一種即將要失去某樣東西的悲殤。
無錫在身後默默的跟着，一直保持着兩步的距離，他不是不說，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這麼走着，除了狐族，進來王城，到了豔閣，一路留下了諸多的腳印，諸多的痕跡，卻沒有一個是離天洛自己的！
豔閣裡的所有人對於離天洛的突然出現都是一中非常驚訝的神情，無論是豔娘還是誰，對她都是敬而遠之的。
敬，而遠之！
“閣主，你的房間——”
豔娘小心翼翼地說着，眼裡是對離天洛的畏懼，從未有過的畏懼，即使她現在已經不同了。
“不許任何人上來。”
一進房間，離天洛就是一個踉蹌，房間裡沒有任何的一樣，離天洛卻是絆了個正着。
站在房間裡，環視四周，什麼異常都沒有。
“不對，不對，不對……”
無錫沒有跟着離天洛上去，而是站在豔孃的對面不斷地打量着她，企圖發現一些什麼：
“豔娘，你的身體有什麼變化嗎？”
豔娘搖搖頭，轉頭看向樓上：“十日之期已到，祭典該開始了！”
“你是她的引路人，你害怕嗎？”
無錫冷不丁的說出了一句話，“引路人”，這個名字，第一次的被冠在了豔孃的頭上。
“看着她現在遊魂一般的狀態，我心裡已經沒什麼怨了，她能把我變成這個樣子，我受益很多，不能吃東西那就不吃了。”
豔娘幾句話道出了她現在的無奈，的確，離天洛給了她無盡的生命，卻也是帶走了她享受美食的權力。
離天洛站在自己那日在“夢中”遇到的滿星火所在的位置，看向窗外，許久，真的是很久，突然，她動。
終於是看夠了，突然出現在無錫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領怒問道：“無錫，我現在是什麼樣子的？”
無錫冷靜的，也帶着些許的悲殤看着她，不言語。
“我看到了。”離天洛鬆開了手，緩慢的走向了來時的路，她的身上充滿了死寂的氣息：“也感受到了，祭典已經開始了！”
“我脫離了那具軀殼，以靈魂之態出現在世人的面前，鸞鬱，連你也要離我而去，我的時間，還有多少，我的引路人，也終於出現了……”
呢喃着，不斷的呢喃着，離天洛的身後依舊是兩步的距離，跟着無錫，還有豔娘，他們朝着相同的方向，趕往祭典，狐族的祭典！
“凰伊痕，你不是說不會有差錯嗎？她呢？她人呢？”
狐亦楓瘋狂了，他看着躺在高臺上一動不動的離天洛，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律動，什麼都沒有了。
那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突入其來的死亡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就連祭典的主持者都沒有料到。
“等吧，她會回來的。”凰伊痕說着話，突然看向狐亦楓，像是想到什麼，盯着他的眼睛，無比真誠的問：“狐亦楓，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你願意救她嗎？”
“什麼意思？”被凰伊痕的眼神看怵了的狐亦楓，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凰伊痕接下來的話，讓狐亦楓徹底的背棄了狐族。
“狐靈，狐靈可以救她！”
……
狐亦楓方了，都特麼被滅族了，還有個屁的狐靈！
“其實，狐靈並不一定是狐族之人的靈魂，還可以是整個狐族的記憶。”滿星火冷不丁的出現，證明了他還是關注着離天洛的。
“對，我要的就是那記憶之中的力量。”凰伊痕緊跟之後說出，最緊張離天洛的大概就是他了吧。
“可是……”狐亦楓看着他們，話還沒說完呢，就被打斷了。
“你想好了，狐靈得是自願獻出，不過，如果狐靈被滅了，那麼狐族將會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裡，除了，狐族之人。”
是夜常箜。
“狐族消失……”
狐亦楓的話又一次的被打斷。
“他不行，得是那小子來。”
這一次，是泉叔。
這下好了，離天洛“夢中”出現的那幾個人都到齊了，不知道離天洛回來看到這個景象，還會不會說之前的一切都是夢了呢？
狐亦楓在反覆的思量，狐族覆滅在誰手上，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把狐族的靈也交出去，還是交給同一個人，那是他不想的。
他不想沒有家！
周圍陷入了沉默，只聽空氣中傳來微微的顫抖，那是一種踩在了空氣中的腳步聲。
在那聲音即將走進他們幾個人的感知範圍的時候，夜常箜說話了，面對着狐亦楓：“不需要別人，你來，讓狐靈做她的引路人，也讓她帶你去見倚夙，再把狐靈的記憶交給倚夙，如此便可兩全。”
快速的語氣顯示了他的着急，說完之後，他轉頭看向了滿星火，兩人對視點頭，似是某種交易的達成。
“你們要救的不是我，而是鸞鬱，因爲她的瀕死，我纔會離魂。”
離天洛及時的趕回來了，在祭典即將完成的時候趕回來了。
她與鸞鬱的聯繫終究是沒有斷開。
沒有人說這祭典到底是爲了什麼，也沒有人解釋這祭典是成了還是敗了，就那麼看着離天洛一步一步的走上高臺，然後躺下，與那具軀殼嚴絲合縫的躺在了一起。
“該還的債，該還回來了，我帶你們去見倚夙，狐靈，我不會動她一絲一毫，如何被我帶走，我便如何帶回來。”
空靈的聲音響起在狐族的上空，此時，狐亦楓也終於是下定了決心，與離天洛並排躺在了一起。
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一隻巨大的，美麗的狐一點一點的動狐亦楓的體內出來，轉而進入了離天洛，不，應該說是鸞鬱的軀殼內。
“狐亦楓，狐族唯一的後人啊，你會不會爲我流下一滴眼淚，爲我送行，此行甚遠，我還回得來嗎？狐族又還會存在於這片大地上嗎？唯一的後人啊，你會嗎？”
壓抑着那種剝離的難受，感受着自己從狐靈體內聽到的族人的哀嚎聲，也聆聽着狐靈一字一句的哀怨——
狐亦楓的心裡，一種東西在積攢，不斷地積攢，一點一點的積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