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番外 二十年後
“爹爹救命啊,阿孃要殺人啦,”白雲城裡，一位七八歲的少女正慌不擇路地奔跑着，而她所到之處,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言情首發但是受災的人們似乎都很淡定,顯然這樣的場景時常會發生。而那小姑娘的身後，一襲藍裙的美豔少婦正慢悠悠地走着,似乎篤定那小姑娘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小蝴蝶,你的腳步還是太虛了，注意用丹田氣,”那優哉遊哉的少婦,正是白雲城城主夫人，藍蜻蜓。
要說當年城主大人忽然帶回來一個女子,說是要成親，着實嚇壞了白雲城的城民們。不過他們一向以城主唯命是從，只要是城主認定的人，他們當然是無條件接受的。何況，那女子，肚子裡可是已經懷了城主的孩子了！
葉孤城做事從不在乎世間的眼光，他和藍蜻蜓的婚禮，除了花倚鳳夫妻、藥王一家以及來湊熱鬧的6小鳳和花滿樓外，沒有邀請任何人。
但是，那依舊是一場華麗的婚禮，藍蜻蜓沒有像中原女子那樣蓋上紅蓋頭，她的笑臉美如鮮花，看的6小鳳一個勁地感嘆：“這葉孤城究竟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啊，讓他娶了如此如花美眷！”
花滿樓搖着扇子輕笑：“6小鳳，你莫要羨慕他。”可不是，若是6小鳳高興，有多少女人願意嫁給他？
6小鳳大約也想到了這，連忙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咳嗽道：“咳咳，喝酒喝酒，今天是葉孤城的好日子，說我幹什麼！”
事實證明，葉孤城確實是值得人羨慕的。七個月以後，藍蜻蜓給他生下一個女兒，粉雕玉琢，簡直羨煞了一幫人。
就連西門吹雪之後喜得雙生子，也沒有掩蓋去葉孤城獨女當日的風頭。
葉蝶，小名蝴蝶，人如其名，長得就跟花蝴蝶似的，活潑又美麗，小小年紀就已經看得出日後定然是個美人坯子，這也難怪，她娘是南疆出了名的美女，她爹葉孤城也不是什麼醜八怪，生出來的孩子自然醜不到哪裡去。
不過，讓白雲城的百姓歡喜又擔憂的是，這城主夫婦已經成親八載，膝下卻依舊只有蝴蝶小姐一個女兒，這何年何月，白雲城纔能有它的少主呢？
說起這個，葉孤城正當壯年，藍蜻蜓也儼然不是體弱的主，爲何至今只有一女？這就得問藍蜻蜓了。她自然願意給葉孤城生一個兒子的，但是，卻不是現在。
藍蜻蜓依然記得當年在紫禁之巔許下的諾言－－－二十年後，她與葉孤城的兒子會與西門吹雪的兒子繼續那一場決鬥。
儘管她這一胎生下的是女兒，鳳兒生下的是兩個兒子，藍蜻蜓卻依然不肯冒險。若是她再生下一個與西門家倆兒子相差不過幾歲的兒子，誰知道葉孤城會不會逼着他去完成那一場決鬥？
藍蜻蜓知道，當年葉孤城會乖乖地跟他走，一來是因爲南書房事件之後他心神大亂，二來則是因爲她有孕的消息太過震撼，亂了他的心神，若非如此，有誰可以牽着葉孤城的鼻子走？
藍蜻蜓的醫術毒術雖然不如姐夫和姐姐，但也是南疆一絕，想要讓自己不受孕，自然不在話下。
這幾年，她也曾經忐忑過，城民們期盼她生下白雲城繼承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葉孤城從未有過這樣的表示，他很疼蝴蝶，儘管他看上去依舊是一個嚴肅的人，但是藍蜻蜓可以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中發現他對蝴蝶無盡的包容和寵溺，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不需要理由。
“爹，孃親要殺人了！您快來救救小蝴蝶啊！”葉蝶一看到遠處白色的身影，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小腿跑得更歡了。
藍蜻蜓眼神比他好，明顯看得出那道白色的身影不是與自己同牀共枕多年的人，而且……那白色身影旁的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包子，也太有西門家的特色了吧？
小蝴蝶還沒來得及撲到‘爹爹’的懷裡，就被兩隻一模一樣的肉包子給攔住了去路。小丫頭一下子不高興了，在這白雲城，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她呢！“你們是誰？爲什麼攔住我？”
左邊那隻包子冷着臉，高傲地扭過臉去，小蝴蝶卻從他臉上看出了答案：懶得理你。
小蝴蝶頓時火冒三丈，剛要說話，就被右邊那隻小包子拉住了：“小姐姐，那是我爹爹，不是你爹爹。”說着，他還奶聲奶氣地指了指身後那散發着冷氣的男人。
小蝴蝶這時候才發現，雖然這人也穿着白衣服，也散發着冷氣，卻和她爹爹長得完全不一樣。
“呀，竟然不是爹爹！”
藍蜻蜓笑眯眯地走了過去，拽住自家的小丫頭，蹲□忍不住摸了摸兩隻小包子粉嫩的臉：“哎喲竟然是你們哎，你們娘呢？”
西門左，也就是西門家的長子，那個冷冰冰渾似自家爹爹的小包子，冷冷地看了藍蜻蜓一眼，最後一言不發地站到了爹爹身旁，那雙手抱胸的姿態，和西門吹雪簡直一模一樣，而那叫做西門右的小包子，則是西門吹雪的次子，雖然是一奶同胞，卻和哥哥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了好奇，正疑惑又期盼地瞪着藍蜻蜓和小蝴蝶。
“姨姨，您是誰啊？孃親說讓我們在這裡等她的。”
藍蜻蜓想了想，大約知道鳳兒那丫頭幹嘛去了，一定是怕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一見面就打起來，所以先自己去探路了。沒想到岔路了。
“你可不能喊我姨姨，我是你孃的姨姨，你得喊我……姨奶奶。”藍蜻蜓糾結地抽了抽嘴角，最後很不甘心地承認，自己真的已經是奶奶輩了。
而小蝴蝶則是一臉興奮地圍着西門左和西門右轉圈圈：“嘖嘖，你們兩個就是我的大侄子？長得還不錯嘛～”
這小蝴蝶有一個毛病，見到好看的人就格外親熱，很顯然，西門兄弟的長相很符合她的審美標準，勉強被大小姐看入眼了。
藍蜻蜓一臉無奈地揪着女兒的耳朵，免得她說出更丟臉的話。乖女兒啊，你可是白雲城的大小姐，不是山寨裡的女土匪，不要用發光的眼睛看着人家小男孩說出這麼流氓的話！人家可是你大侄子！
就在這時候，花倚鳳回來了。她的眼睛也已經治癒，看到藍蜻蜓和小蝴蝶的時候立馬就兩眼發亮：“藍姨，這就是您的女兒？好可愛啊！”
花倚鳳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奈何她當年生產傷了身子，想要孩子已經不易，西門吹雪也不願意她再受一次生產之苦，便一直不許她懷孕。花倚鳳覺得遺憾的同時又不免覺得甜蜜，何況已經兩個兒子，也夠她忙活的了。
藍蜻蜓見到花倚鳳的兩個兒子，心裡說不羨慕也是假的，兩個一模一樣的兒子，帶出去多威風啊！
“藍姨，我們邊走邊說吧。”
原來，西門吹雪一行人此次前來白雲城，是爲了6小鳳的事。這傢伙，又惹了不該惹的麻煩，南邊海上的海盜，恐怕還是得靠白雲城的力量纔好解決。
“這6小鳳還真是能惹禍。”藍蜻蜓忍不住罵了一句。
花倚鳳道：“確實如此，但是我們又不能置身事外。”
誰說不是呢？藍蜻蜓也無奈。葉孤城雖然從頭到尾沒說要幫忙，但是也沒有拒絕。而讓她更加覺得擔心的是，葉孤城看着西門吹雪的目光，似乎有些過於灼熱？
“戰否？”葉孤城終於開口。
“戰。”西門吹雪自然不會逃避。
藍蜻蜓剛要開口阻止，卻被花倚鳳攔了下來：“讓他們去吧。”她淡淡地笑着。“不打一場的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的。”
藍蜻蜓擔憂地看向那兩個男人，玩鬧的西門兄弟和小蝴蝶也停了下來，一臉好奇懵懂地看着自己的父親拔出了那柄劍。
這場比試，若是被江湖人知道，只怕會再次引起轟動。只可惜，此次的觀衆，只有他們的妻兒。
“藍姨，他們在變。”花倚鳳明亮的雙眸閃耀着奪人的光芒，她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就在那一瞬間，西門吹雪的劍刺向了葉孤城的咽喉，而葉孤城的劍，已然已經到了西門吹雪的胸口。
不分勝負。
這依然是一場沒有勝負的決鬥。不，應該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娘，是我爹爹厲害，還是他們的爹爹厲害？”小蝴蝶一臉焦急地問道。
西門左冷冷的小臉繃得緊緊的，目光像是要燃燒起來。花倚鳳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兒子露出過這樣狂熱的表情。
“你的天外飛仙，可以教我嗎？”西門左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雖然他故意剋制了，依然可以聽得出語氣中的顫抖。
西門右詫異地看着哥哥：“哥哥，爹爹的劍法也很好！”
西門左看也不看弟弟一眼，只是直直地注視着葉孤城：“我要學天外飛仙。”
……
…………
“你真的把兒子留在這裡了？”花倚鳳不敢相信地看着丈夫，他竟然就這樣答應了。答應讓小左留在白雲城跟着舅舅學劍術。
雖說她心裡清楚，舅舅和藍姨不會虧待小左，但是，前提絕對不是讓小左師從舅舅，然後與親兄弟決戰！
西門吹雪默默地看着她，最後輕嘆了一口氣：“你的兒子，你還不瞭解嗎？”
花倚鳳頓時啞然。小左的性子，最是執拗，從出生起就是如此，雖然平時悶聲不響，但是一旦要做什麼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最後，花倚鳳只有重重地嘆了口氣：“不管了，反正是我兒子，到時候敢玩自相殘殺這種事，我就把他們塞回肚子重新生一遍！”
聽到母上大人豪言壯語的西門右默默地縮了縮腦袋。他一回到家就得給哥哥寫信！
十二年後，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當年的約定終於兌現的一天。
但是，葉孤城的幼子纔將將五歲，這約定，真的可以兌現嗎？大約沒有人會想到，這一戰，出場的竟然會是西門吹雪的雙生子。
二十年前紫禁之巔的觀衆有好些已經不在人世。時間真的過得很快，一眨眼，二十年的時光就這樣從指縫裡流逝了，6小鳳摸着自己已經長出白髮的兩鬢，忍不住苦笑起來。
“西門吹雪，你的兒子都這麼大了，我6小鳳卻依然孤身一人，這大概就是現世報吧。”最有女人緣的人，最後卻落得一個孤家寡人的下場，哎。
西門吹雪看了他一眼，臉上雖然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是眼神中卻是少有的溫和。對於這個朋友，西門吹雪一向是寬容的。
就像此刻，也只有他纔敢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當年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讓你的兒子跟着葉孤城學劍？”
過了很久，西門吹雪才淡淡道：“他們是兄弟。”
6小鳳訝然了一下，旋而恍然大悟！
“哎，西門吹雪，不愧是西門吹雪！”
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戰爭，因爲二十年前的擱置而牽扯到了下一代的身上。而無論是葉孤城或是西門吹雪，都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儘快結束。
也許，在外人看來，沒有什麼比讓親生兒子決戰更加無情的事了吧？西門家的老大像西門吹雪，冷麪一個，老二像他娘，整天笑嘻嘻的，兄弟倆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感情怎麼會不單薄？
但是6小鳳卻知道，西門家的兩個兒子，絕對不是別人看到的那樣水火不容。
用他們孃的話說，如果這兩個小子敢傷對方一根汗毛，老孃就把他們塞回肚子！
“左啊，讓着你弟弟點啊，我爹的天外飛仙可不是蓋的！”在那添油加醋的，自然是葉孤城的長女，葉蝶了。站在她身邊的英俊男子，正一臉溫柔地看着她，那模樣，倒是與白墨有三四分相似。他便是白墨的幼弟，白然。
西門左和西門右同時不屑地看了葉蝶一眼，這女人仗着自己輩分比他們大一圈就各種傲嬌，真虧了白然受得了她。
“開始吧。”西門左看了弟弟一眼，淡然道。
“哥哥請。”西門右一拱手。
有人認爲，劍道的最高境界，便是劍中有我，我中有劍，但是對於真正的劍道高手來說，無劍即有劍，纔是他們追求的最高境界。
誠然，西門左與西門右都是天賦極高的少年劍客，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也都盡心教導他們，這一戰，註定會成爲傳說。
一模一樣的兩個白衣劍客，手中的兩柄劍，讓天地變色。黑雲壓城城欲摧，等到陽光重新照進人間，人們看到的就是兩位少年劍客淡然收手的一幕。
他們沒有盡力嗎？沒有人敢說這句話。鋪天蓋地的殺氣不會騙人，讓風雲變色的劍氣也不會騙人。當一名劍客可以隨心所欲地使喚手中的劍，當劍出鞘已經不必見血才收，他們，已經勝過自己的父親與師傅。
“西門吹雪，你生了兩個好兒子。”過了好久，6小鳳忍不住拍了拍西門吹雪的肩膀，而西門吹雪，竟然難得地勾起了嘴角，輕聲道：“過獎了。”
“……”
6小鳳長嘆一聲：“我現在去找個女人生兒子，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啊。”
“鳥一對，天空海闊分飛酒一杯。 各自天南地北，兩雙腿，踏着時間去追一個完美。不後悔，我們一去不回。你是誰，沾染日月清輝。我是誰，喝過銀河之水，趁酒醉，雙雙到人間度一場是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