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咆哮，鋪面而來氣勢宛若山嶽，即便是聖騎士也從未遭遇過這種級別的魔物，在以往的魔物征討戰中，大多數是由聖騎士組成的軍隊完成，單獨的聖騎士戰力雖然卓絕，但與強大的魔物比起來還是不夠看。

對付這種飛行類的魔物，而且是其中最爲強悍的龍族，單憑一把冷兵器和一副血肉之軀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至少需要一張鎖鏈製成的大網來限制對方的速度，而且還需要幾架攻城弩，纔有可能擊穿它身上的那層鱗片。

手中的這柄戰錘與體型龐大的魔龍相比，簡直就像一根牙籤。

而且最要命的是，隨着魔龍的咆哮下方的龍人們也發覺了聖騎士的存在，剎那間，平原內的龍人們沸騰了起來，甲片撞擊的聲音和爪刃抓着地面快速前進的奔跑聲轟然響起。

龍人們潮水般涌了過來。

聖騎士不敢把自己的視線轉移哪怕一秒鐘，自己的身前還有一頭魔龍正在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塞姆……黑裡……”騎在魔龍背上的那個人開口，說的是一種聖騎士聽不懂的語言，但通過對方的動作與聲調不難判斷出。

這句話應該是“死”的意思。

聖騎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魔龍，大吼着舉起了戰錘砸了下去。

……

西嵐獨自站在鐵巖城的城牆上，看着遠方的山脈，即便冷風刺骨地呼嘯着，但他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已經是深夜了。

“大人，您在想什麼呢？”裁決神殿麾下的一名軍官走了過來，今天是他負責城頭的守衛，看到西嵐獨自沉默着站在那裡，軍官感覺有些疑惑：“夜裡的溫度很低，您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西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嘆了口氣問道：“守衛城牆很辛苦吧？”

“說不辛苦是騙人的，鐵巖城一年四季都是這幅冰天雪地的樣子，而且補給又差，如果不是爲了盯住暗影山脈中的怪物，誰也不想留在這裡。”軍官笑了笑說道：“衆所周知，守衛鐵巖城的士兵死亡率是最高的。”

西嵐並未因爲軍官這番抱怨的話而發怒，從而呵斥他的信仰不堅，他伏下身子看着在寒風中矗立着的士兵們。

“這裡是守衛人類世界的最重要的防線，當初佩魯斯帝國建立教廷對抗魔人，我們的先輩們在第一任教皇的帶領下修建了鐵巖城，並以此爲防線，與魔人進行了長達千年的戰爭，不知道有多少信仰堅定的神官和士兵們倒在了這城牆下，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經浸染了先輩們與魔物的鮮血，”西嵐攤開雙手：“一片土地的歷史，就是在她之上的人們的歷史，鐵巖城的歷史，是從它建立的那一天起，就被戰火與紛爭佔據，我們的先輩前赴後繼的倒在這裡，才爲人類爭取了這上千年的和平與穩定。”

“大人，您想說什麼？”軍官問道，他可不相信西嵐只是突發感慨。

“總有人要做這些事。”西嵐面無表情地說道：“爲了人類的延續而付出生命與信仰，這便是教廷當初建立的初衷。”

“但如今的神殿，已經變了，變的腐朽了。”西嵐緩緩開口，軍官心裡一驚，大主教這是什麼意思？

“神殿之中滿是些蠢貨與投機者，神官昏庸無能，只想着往自己的口袋裡撈錢，”西嵐磨着牙，臉色陰鬱：“豢養妓女，權錢交易，心安理得的接受供奉卻不肯施於信徒們希望。”

“這樣的神殿，已經爛透了。”

西嵐的聲音不大，但在軍官聽來，宛若是驚雷一般。

他目瞪口呆，大主教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他心裡也很清楚，神官們早已經被驕奢淫逸的生活所腐蝕，收取貴族的賄賂與女人，包庇其罪過之類的事情經常發生。

但這種現象太過普遍，就連其他兩位大主教都默認。

“貴族們的確能夠給教廷帶來足夠的利益，但他們已經忘記，教廷並不是貴族們用來洗脫自己罪孽的工具，而是裁決者。”西嵐目光在黑夜中熠熠生輝：“教廷無法裁決貴族，那麼這個世界將會陷入失衡，公平將不復存在。”

“教廷之所以能在大陸中迅速得以發展，就是因爲民衆的信任，如果失去了民衆的支持，教廷將失去立足的根基。”

“所以，那兩個蠢貨所統領的神殿現在做的事，就是在毀掉自己的根基，與貴族串通一氣，壓迫剝削底層的平民，這羣混蛋，根本不知道開心的人民比憤怒的人們更容易統治。”西嵐喘了口粗氣說道：“他們正在透支教廷的生命。”

軍官不敢接西嵐的話。

至少他這個級別，不適合在這種敏感的問題上發表意見。

“呼，我好像說的太多了一點。”西嵐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平息了一下心情，深吸口氣：“剛纔我說過的話，不要向外傳。”

其實根本用不着提醒，西嵐話中所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已經令軍官心神震撼。

這話要是流傳出去，一定會在整片大陸範圍內引起地震。

對於自己麾下軍人的服從性，西嵐還是很有信心的。

“聖騎士還沒有回來……”西嵐看着漆黑的天際，”看來暗影山脈內的危險程度，要遠超我們的想象。”

……

揮錘，砸！

重新舉起，繼續砸下去！

聖騎士麻木地重複着這個動作，他的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只是憑藉着本能繼續發動着攻擊，他的鎧甲已經被撕裂，破破爛爛地散落一地，而他本人的身體上也遍佈着可怖的傷口。

其中以腹部上的那道最爲嚴重，甚至可以看到身體內部蠕動的腸子。

無數龍人將聖騎士圍在中間，那頭體型龐大的魔龍自從發動第一次攻擊後就沒有再次進攻，它站在旁邊的山丘上，盯着不肯倒下的聖騎士，眼神中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明明滿身都是傷痕，卻依然選擇繼續戰鬥，這樣頑強的人類，，還是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