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什麼都不肯說？”清晨，蘭特用簡易的牙刷清潔着口腔，一邊含混不清的問道。

“嘴很硬，除了介紹自己的身份之外，有用的東西一點都沒有透露。”鐵拳迎了上去，身爲老牌的治安官，他對於審訊頗有心得，但面對這個傢伙，以往的手段似乎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其實我覺得，可能不是他故意隱瞞，而是因爲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牽扯到公爵等級的暗殺，僱主一定會特別小心的隱瞞自己的身份，或許是通過中間人聯繫也說不定。”

溫科昨晚半夜被壓入監獄，經過幾個小時的連夜審訊，始終無法得知有關僱主的任何信息。

這倒是也在蘭特的意料之中，正如鐵拳所說，僱主還沒有傻到把自己的身份說給一名殺手聽。

“你覺得會是誰？”蘭特漱了漱口，用毛巾擦乾水跡：“南方家族？本地貴族？或者是其他心存敵意的人？”

“本地的那些貴族們，雖然遭到了我們的掠奪，失去了大片的土地與金錢，但從本質上說他們只是一羣膽小鬼，最愛惜的還是自己的命，搞點小動作或許可以，但若是僱傭殺手來刺殺您……他們還沒有這個膽量，”鐵拳分析道，他早已經看透了那些貴族們，盡是些懦弱膽小的傢伙，而且閃電島距離空渡領足有幾百公里，沒有引薦人的話，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風暴之鴉組織的成員。

這件事對於幾代都生活在空渡領的貴族們來說，這難度未免太大了。

“南方家族的人倒是很有可能因爲水道封路而刺殺您，畢竟淺水灘一天無法通行，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秘魯家族的商品慢慢侵佔原本屬於他們的市場，爲了利益，商人們可是什麼都能幹的出來的。”鐵拳語氣沉重地說道：“我敢說，如果是他們，那麼這次失利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一定會再次出手，直到目標達成爲止。”

鐵拳所說的跟蘭特心中猜想完全不謀而合，他料想到封鎖淺水灘一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但沒想到麻煩來的如此之快，而且南方家族的人似乎沒有談判的打算，而是打算直接用最野蠻的方式解決問題。

是誰告訴我，商人們是最理智的？

“只可惜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否則我們可以向公爵大人彙報，讓帝城軍隊開往南方，剿滅那些敢於僱傭殺手的家族。”鐵拳不無遺憾地說道：“就算不滅族，也可以向他們索要大量的銀幣賠償。”

鐵拳的話讓蘭特笑了起來，溫頓公爵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南方富饒的城市，那裡有大量的財富堆積，若是誰能夠得到南部羣島，那麼就算擁有了一座取之不盡的銀庫。

這片大陸，支撐戰爭最主要的就是金錢，軍隊出征所使用的戰馬、糧草、營帳、以及武器裝備都需要大量的金錢來補充，一支貧困潦倒的軍隊還是沒有任何戰鬥力的。

溫頓公爵之所以能崛起的這麼快，很大一部分程度得利於帝城的幾座銀礦爲他提供的優良先天條件。

可以說金錢便是軍隊的命脈。

而遼闊的南方，堆積着令所有軍閥都眼紅的財富，但擁有出色軍隊的家族卻很稀少，或許是因爲地勢氣候的原因，南方的居民們大多身材矮小精瘦，非常善於經商，但十分不適合戰鬥。

耐力差，爆發力弱，服從性甚至不如一條騾子。

這是溫頓公爵對於南方士兵的評價。

但即便如此，南方商族依然沒有被雄心勃勃的軍閥們吞併，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地形。

南方羣島，顧名思義坐落在海洋之中，海洋帶給他們無數的商機，比如珍貴的珍珠，鮮美的魚肉，還有生存在海底深處的珊瑚，經過簡單的加工便可以成爲昂貴的工藝品；同時海洋也在爲他們提供庇護，平靜的海水下潛伏着無數危機，暗礁、漩渦、暴風雨，這些天災的力量足以覆滅大部分輕易踏足這片海域的入侵者，除非有人帶領，否則外來的船隻根本無法靠近南部羣島。

“我們的軍隊，短時間內肯定無法踏足南海，那些天然屏障很好的將他們保護了起來，也使得他們更加肆無忌憚。”蘭特打開窗子，清晨的微風帶着泥土與花草的清香鑽了進來，讓昏沉的頭腦爲之一清。

“這件事就暫時記下吧。”蘭特輕呼了一口氣：“以後的時間還長，這筆賬可以慢慢算。”

“那名殺手？”鐵拳遲疑。

“再確認一遍口供，沒有異議的話，絞死他吧。”蘭特託着腮。

……

匆匆忙忙地吃完了早餐之後，市政廳傳來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

有一名王都的紅衣神官，來到了空渡領。

當聽到這個消息時，蘭特頓時就愣住了。

不同於帝城那些教堂中的低級祭司，紅衣神官在整個教廷中也要算的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神殿的權力階層十分分明，宛若金字塔一般，最上層的教皇一手執掌大權，在大多數信徒心中，教皇是代表整個教廷神聖的象徵人物；接下來便是三位大主教，分別掌管三座神殿，分工也很明確。

裁決神殿負責軍隊事務，戰爭以及鎮壓平亂。

聖徒神殿負責處理政事，與凡俗國度的外交。

神女殿則主要負責祭祀神明，在三座神殿中地位最特殊。

三名大主教之下，便是紅衣神官。

相比於大主教，紅衣神官才更像是教廷的主要實權人物，他們操控着教廷這座龐大的機器不斷運轉，在某些小國度，紅衣神官的地位甚至比國王都要高。

他們掌管着大陸所有的教堂與神職人員，負責輔佐教皇處理事務，同時也擁有決定某項事務的權力。

蘭特想了想，紅衣神官的地位有點類似於中國明朝時的內閣。

這可是位大人物。

但蘭特卻沒有顯得有多麼震驚，或許是因爲溫頓公爵一直在自己領地內遏制教廷發展的原因，教廷在卡佩家族的領地上的地位並不像其他地區那麼崇高神聖，雖然也有一部分士兵與居民信奉他們，但並不是十分的狂熱。

“他沒說此行爲何而來嗎？”蘭特問道。

途昂搖了搖頭。

“會不會是因爲奧克他們……”途昂不無擔心的問道。

蘭特搖了搖頭，“如果是因爲奧克，那麼來的就會是教廷的軍隊，而非紅衣神官了。”

算了，不管因爲什麼，還是先接見了對方再說吧，反正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就算對方強如蘭博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帶他來。”

……

蘭特在城堡的會客廳裡見到了那名紅衣神官。

“尊敬的空渡領之主，願諸神護佑您，願您青春永駐，不老不死。”對方穿着標誌性的大紅色神袍，袖口與領口處由金線描邊，在神袍左邊胸口的位置上鑲嵌着一枚珍惜的藍寶石，由銀質的鎖鏈懸掛着，內部佈滿了奇異的紋路，看上去甚至比王袍更加華麗奢侈。

對方十分有禮貌，而且言行外貌宛若彬彬有禮的紳士，蘭特也無法強迫自己去裝出粗魯的樣子去故意折辱他。

不管卡佩家族與教廷的關係再緊張，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

“請坐。”蘭特命令僕人送上點心與茶水，並且粗略觀察了對方一番。

對方大概在三十五歲左右，面容白皙而沉穩，衣着十分整潔，旅途根本沒有給他帶來疲憊的神色，言語之間透露出的溫和總讓人不自覺的對他產生好感。

比起一些王室貴族，顯然是這名紅衣神官更加有氣質一些。

雍容而華貴。

這是蘭特對他的第一印象。

“神官大人，很高興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到空渡領。”蘭特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不知您此行爲何而來，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紅衣神官面帶微笑點頭，顯然很滿意蘭特的態度，他從袖口中抽出一封摺疊好的羊皮卷遞給蘭特：“請您先看看這個。”

蘭特接過，打開隨意瞄了兩眼，很快便皺起了眉。

“您的意思是，想在空渡領修建教堂？”蘭特臉色僵硬了下來，這不是開玩笑麼！自己發展領地和收留魔種都是需要保密的，本來就要避開教廷，而對方居然想在空渡領修建教堂，那不就相當於在自己的身邊插了一個眼睛嗎？

“是的，這是我們大主教的意思；恕我直言，您應該很清楚空渡領十分貧瘠，人民食不果腹，我們在此地修建教堂之後，可以調集糧食與銀幣對您領民進行資助，並且教導孩子們，而且還能減輕您的負擔。”紅衣神官凱凱而談，“這是件雙贏的好事，您意下如何呢？”

好個屁！蘭特在心裡暗罵道，想搞監視還說的這麼神聖高大。

“這個恐怕不行，”蘭特乾脆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您不知道，空渡領能夠用於建設的土地已經被開發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塌陷區與斷裂層，您也不想讓教堂建立起來後，因爲塌陷而毀掉吧？”

“這個不算問題，我們可以向居民們購買他們的建築地，價格保證會讓您和房主都感到滿意，”紅衣神官似乎完全沒有聽懂蘭特的意思，依然在口若懸河地說道：“教堂並不需要佔用很大的面積，我帶了建設草圖來，您可以看一眼……。”

“等等等等，神官大人，”蘭特無奈地打斷了對方的講話，“如果您此行只是爲了這件事，那麼我們就沒有什麼談下去的必要了。”

紅衣神官的動作頓了頓，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不，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我此行的主要任務，是想與領主大人談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