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北蒼月從荒廢的院中打完一套拳回到屋內時,一眼就對上了一雙黑色的眼眸。這雙黑眸五分冷漠五分戒備,不過待看清出現的人影時,不禁微微怔住了。
北蒼月挑眉斜掃了對方一眼,緩步走上前去。牀上的男人見她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連忙準備起身。
“別動!”北蒼月見他竟要起來,立即開口說到。可是她開口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這男人已經半坐了起來。
聽到北蒼月的清喝,男人頓時愣住了。他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最後還是坐直了身子,無辜的朝她看了過去。
北蒼月見他已經坐了起來,眉頭微蹙。她瞟了昨晚才包紮好的傷口一眼,發現因爲他的動作,那裡果然滲出了血跡。
邁步上前,她沒有再開口,而是伸手扯開包紮的布帶,開始檢查起對方身上的傷口來。前胸、後背,胳膊、大腿。北蒼月就像個專業的大夫般,不帶任何表情的檢查着。
坐在牀上的男人在她的檢查之下,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是光着身子的。當然,他還穿着一條內褲,但是在古人的眼裡,只餘一條內褲已經算得上是裸體了。
察覺自己竟然是裸體,男人冷酷的臉上立刻閃過了一絲不自在。不過一想到對方是個孩子,他就稍微好受了一些。
“是你救了我!”男人擡起一雙黑眸,定定的注視着身旁的孩子。
昨晚他雖然又是中毒又是重傷,但是並沒有完全失去神智。他隱隱記得是一個嬌小的身影救了他,如今看見這道身影,他的記憶頓時有些復甦了。
聽見他問話,北蒼月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沒有答話。不過男人卻將這當成了默認。男人眼帶複雜的看着她,任他如何想象,也想象不出救了他的人,竟然是個孩子。
他隱隱還能記得一些昨晚的片段,那凌厲的劍法、狂烈的殺氣,怎麼可能是從一個孩子身上爆發出來的呢。
“你——爲什麼會救我?”原本是想問對方究竟是誰,可話到嘴邊,卻變了一句。男人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娃娃,不解的問到。
如果昨晚救了他的人真是這個孩子,那這個孩子也太厲害了。要知道,昨晚那些追殺他的人,可不是普通的殺手,他竟然有辦法在那些人的手中將自己救下來。只是他跟他素不相識,他爲什麼會救自己呢。而且三更半夜,他一個孩子,又爲什麼會跑到羅蘭城外?
腦中涌上諸多的問題,但是男人並沒有喋喋不休的開口發問,而是滿眼疑惑的看着對方。不過對方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依然在不慌不忙的幫他檢查着傷口。
男人垂下眼,待發現對方正在掀開他大腿內側的布帶時,連忙伸手製止道:“這裡我自己來就好。”
縱使對方只是一個小男孩,男人仍然感覺到了一絲尷尬。古人的思想本就保守,露一點點肌膚出來都要大驚小怪的,更何況還是這般****的情況下。男人本就習武之人,對於刀傷劍傷並不陌生,所以也能自己檢查。
北蒼月見他臉色有些不自然,挑了挑眉後,轉身朝一旁走去,接着拿了一個瓷瓶過來。右手一拋,她將瓷瓶扔在牀上,自己便找了把破舊的椅子坐了下來。
男人拾起牀上的瓷瓶,看了一眼後,並沒有立即處理傷口,而是定定的望着對方。
“在下夜寒軒,多謝閣下相救!”男人拱手朝北蒼月說到。
北蒼月見他一臉蒼白,神情卻依然如同那日見到他時那般淡漠冷酷、不卑不亢,頓時挑了挑眉。除了剛纔幫他檢查傷口時,這男人眼中露出了一絲不自在,自他醒來後,他臉上的神情一直沒怎麼變過。
沒有身處異處的慌亂,冷靜、自持,且不失警戒之心,這個男人的心智相當成熟,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還是過去的經歷。
這男人身上的舊傷口不少,除了新添的,後背、前胸都有長長的疤痕,有幾處甚至都是致命的。他能活到現在,可以說是個奇蹟。北蒼月昨晚看到他身上的舊傷口時,就知道這個男人應該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男人開口報出自己的名字後,就一直盯着北蒼月看。不過很可惜,對方臉上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夜寒軒——北蒼月自然沒聽過這個名字,但這個名字在江湖中,卻並非籍籍無名。正因爲北蒼月一點表情都沒有,男人的眼中才閃過了一絲疑惑。
夜寒軒——是這男人的名字?見男人自報姓名,北蒼月淡然的點了點頭,接着起身說到:“自己療傷,我去弄點吃的。”
話音一落,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見她就這麼離開,夜寒軒頓時有些愣住了,難道對方並沒聽說過自己的名字?微愣片刻之後,他便有些釋然了。也是,雖然他的名字在江湖之中鬧得有些沸沸揚揚的,但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聽過。這孩子的身手的確不錯,但年紀尚幼,不知道也很正常。不過這麼想後,夜寒軒對北蒼月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望着北蒼月已然消失的背影,夜寒軒微愣了片刻後,便收斂心神,開始處理傷口,運功療起傷來。
北蒼月離開了荒院之後,便飛身離開這裡,朝城內而去。剛到達城內,她就看見街上一片熱鬧,到處都有人圍在一起討論。
“聽說了嗎,城外死了幾十個人。今早天不亮時就有人上報,城主府派了幾匹馬車纔給拉回來的。那屍體,黑壓壓一片。”
“是啊。聽說裡面有一些還是城主府和幾大世家的人呢,城門口賣混沌的王大爺就認出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死了這麼多人呢?”
“你們忘了昨天城主府在派人到處抓賊麼,說不定那些人就是被闖入城主府的賊給殺了的。”
“真是做賊的殺的麼,城主府那些人的身手都不錯,一個賊,怎麼能殺得了這麼多人呢,那也太厲害了吧。”
人羣議論紛紛,都在討論着今早傳開的那件事。北蒼月聽見後,脣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諷笑。正要邁步移向旁邊的一家茶館,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哼。
“一個蠢蛋加一羣傻蛋,活該那些人會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