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強，剛纔你說何震坤要和我們談生意？”樑鐵彪的話又把我的思緒從回憶中帶出來，話是跟盧強說的，但樑鐵彪的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着我。媽的，看着我幹什麼，老子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把事情都說了，沒想到強子已經替我做了主。

“不是我們，是白老。”熬不過樑鐵彪熾熱的目光，我苦笑道，“他還問我白老什麼時候過來。”樑鐵彪聽了皺了皺眉，隨即就齜牙咧嘴了，那皺眉的動作牽扯到了他頭上的傷口：“哼，他倒是‘算無遺策’啊，連白老要過來這邊都猜到了。”我不禁感到好笑，出來這麼大的事情，白俊升能不過來嗎？這跟熊孩子在學校惹禍被請家長本質上是一樣一樣的。

“想不想知道白老爲什麼沒有立即過來？”樑鐵彪笑眯眯的說道。這哪是領導啊，簡直就是騙孩子的怪蜀黍。我點點頭不說話。樑鐵彪滿意的繼續說道：“那就把你懷疑的人告訴我...別急着否認，我知道你已經有懷疑對象了。”我剛想說點什麼，被樑鐵彪一口頂了回去。

我攤開手：“你是領導，我的頂頭上司，你一句話我肯定知無不言，何必跟我搞得跟做交易似得？”樑鐵彪咧嘴一笑：“只怕你言不由衷啊！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回報我一個消息，這樣就公平了，怎麼樣，比琉璃司那羣娘們爽快多了吧？”我臉色數遍，即便早就有明白他們知道了我跟琉璃司的關係，但也沒想到樑鐵彪會這樣直接說出口。

果然，一旁的老高老俞他們聽了看我的表情就有點微妙了，就像是看一個反骨仔一樣。我假裝沒看見道：“好，既然彪哥你這麼說，那我就先說了。其實我只知道可能有那麼一個人，至於這個人是誰，還要靠彪哥你們自己去查證了。彪哥應該知道前不久我在廣州把馭人鼎截在海上的事吧？”

樑鐵彪點點頭：“當然，那會兒我不也在嘛，你小子還因此拿了一個三等功勳章，了不起啊，老子我都沒拿過。”

“真的？連彪哥都沒拿過那勳章？”強子一副準備冷嘲熱諷的樣子，只等樑鐵彪說“是的”，樑鐵彪這才抽空瞥了一眼強子：“是啊，沒拿過，只拿過一等勳章，就連老俞老高他們也沒拿過，他們是二等勳章。”強子的臉一下子跟抹了鍋底灰似得，環視一週哀嚎道：“原來這一屋子的英烈啊，就我別說勳章了，連塊鐵牌牌都沒有！”

“狗屁英烈！老子還沒死呢！”強子的話招來了我們的一致聲討，最終以他被趕出病房收場。強子不在，重新回到正題，我內心感到無比的寧靜：總算不虞有人會過來給我拆臺子了。“彪哥只知道我拿了獎，並不知道具體過程吧......”於是，我把發現那個人皮面具老男人的情況和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兒和盤托出。

房間裡很安靜，樑鐵彪不喜黑，所以窗簾被拉到一邊，窗戶被開到最大，清風把本屬於外面的溫度吹進了房間，大半個小時講下來，我已是汗流浹背，口乾舌燥。“這麼說來，是地龍會的老不死了？”一縷陽光射在樑鐵彪的臉上，使他不得不眯着眼睛道，“嘿嘿嘿，正愁沒辦法突破地龍會這塊鐵板呢，沒想到他們倒是自己先亂起來了，這下白老應該可以樂呵幾天了。”

“怎麼，白老很愁地龍會？”我不禁好奇道。樑鐵彪心情正佳，也不介意跟我說說其中的原因：“你進這一行也不短了，盜門六脈中，你可曾聽過地龍會的任何不和諧的聲音傳出來？”我細想了一下，還真沒有。“鬼王黨、天機門做事太狠太絕，下場你也看到了，天機門完了，至於鬼王黨，即便沒有吳乃定他們叛出，我們也要準備開刀了，茶語山莊被白老打壓了半輩子，一直是半死不活。”說到這兒，樑鐵彪不自覺的笑了笑，小聲嘀咕了一句，“白老可真是小人啊，記仇居然能記一輩子。”聽得我和老高老俞面面相覷。

“只有地龍會我們一直摸不透也看不清。他們內部團結，辦事謹小慎微，極小露出馬腳，做事從不趕盡殺絕，能嚴守底線，不給老外當文物販子，我們之所以一直沒動他們，一來是因爲手上的證據的確太少，二來則是他們的這一做事原則比較對我們的胃口。”我不禁再次腹誹這特課還真是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來啊，這樣的奇葩單位怎麼生存下來的？

“彪哥是不是已經有具體的懷疑目標了？”見樑鐵彪如此表現，我不禁充滿了好奇。樑鐵彪微微一笑，一點兒也不傾城，反倒很倒人胃口：“馭人鼎應該是地龍會的最高機密了吧，就算是長老會的那五個老東西也不是說偷出來就能偷出來的，這裡至少有同夥！”我聽了深以爲然。

“白老這幾天一直在指揮搗毀吳乃定他們在各處的據點。”我還沉浸在樑鐵彪上一段話的思緒中，樑鐵彪又猝不及防的拋出來一個消息。“啊？哦。”我的腦袋一下子有點跟不上了。

樑鐵彪對我的反應有點不滿，白了我一眼繼續道：“我們在他們東北的據點那裡找到了一個編織袋，裡面裝着一個還剩一口氣的人。”這回我總算是跟上了樑鐵彪的思路了：“就是我在彙報中提到的那個編織袋？”樑鐵彪點點頭：“裡面的人你應該也不會陌生，就是失蹤了很久的鬼王黨小四！”

“啊！是他！”我真的被嚇到了，“現在他怎麼樣了？”樑鐵彪搖搖頭：“我們及時送了醫院，醫生說他是適應行爲缺損，沒希望恢復了。”此刻我的臉上一定是懵逼，不好意思的紅着臉道：“彪哥，那什麼適應行爲缺損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那就成了一個傻子。”

“我靠，傻子就傻子，整那麼玄乎幹嘛！”我頓時氣結，“媽的，老子還以爲是什麼高大上的病情呢。”

“誰說不是呢。”樑鐵彪露出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老子剛聽到也是被唬住了，你說那些個醫生是不是欠抽？老子一個腦震盪而已，就被他說成是‘腦功能障礙’了，我看特麼他腦功能才障礙了呢！”我對此深表理解，這年頭就是這樣，一個感冒非得說成是“上呼吸道感染”，一個牙痛非得說成是“牙本質過敏”，更別提什麼“中鏈酰基輔酶A脫氫酶缺乏症”、“瓜氨酸血癥”等等聞所未聞的病名了。

“那豈不是又一個馬文斌？”我嘆道。上次抓回來的馬文斌是植物人，但好歹起了一點作用，用他咬出了熊輝、吳乃定一羣人，不知道這一回救回來的傻子白老頭兒又準備怎麼利用？我眼神裡閃過一陣惡寒。樑鐵彪看出了我的所想，衝我點點頭嘀咕道：“厲永年可能要頭疼了。”

厲永年頭疼不頭疼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接下來的幾天我們一直都很頭疼。人都撒出去了，餌都拋出去了，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我甚至還主動聯繫了琉璃司，她們吃了一個大虧，也在滿世界的找吳乃定、孫宗武兩人，可他們兩人就像是一陣風一樣來過就徹底消失不見了，就如同這個世上壓根兒就沒有這兩個人一樣。直到三天後，我們終於不得不承認，吳乃定、孫宗武肯定是跑出了我們的包圍圈。

又過了兩天，樑鐵彪他們早就不顧醫生的勸阻堅持出院，跟我們一道兒早早來到了機場，今天是白俊升來長沙的日子，吳乃定他們所設的據點已經被剷除乾淨，即使有，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遍地都是了。

“喂，英姐。”看到是蘇英的電話，我顧不得樑鐵彪責怪的目光跳下車走到一旁。“侯迪，不好意思，這回姐幫不了你了，方喬他拒絕說出地龍會在長沙的聯絡點。”既然懷疑是地龍會中的某個人在爲吳乃定他們提供幫助，我立刻就聯繫蘇英，想通過蘇英跟方喬的關係讓方喬說出地龍會在長沙的活動點。之前提過，地龍會辦事低調、內斂、不着痕跡，特課很難短時間內把他們挖出來。

“沒事，姐，老方那人我還是瞭解的，我也純粹是病急亂投醫了。”聽出蘇英的語氣有點自責，我登時寬慰道，“這不白老頭兒來了嘛，這破事兒就讓他操心蛋疼去吧。”要不是樑鐵彪三人組成天泡病房，我也懶得去管這爛攤子。

“要不我再試試？”蘇英問道。我搖搖頭：“不用了，起碼我知道了地龍會在長沙真的有據點在。”我不想蘇英涉的太深拒絕道。

“好吧，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哼！”蘇英哼哼道。我驚訝道：“怎麼，方喬給你甩臉色了？”“他說我已經不是地龍會的人了，就不要管那麼多了。”方喬和我一樣，都不想蘇英重新回到這骯髒的圈子裡。

這時，老俞拍了怕我的肩膀示意，我匆匆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回過頭，白俊升已經從出口處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