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進入夏天的節奏，杭州的天氣已經開始熱得讓土狗們開始吐舌，男人們喜歡上街了，愛美的年輕女性迫不及待的穿上漂亮的紗裙，露出白花花的脖頸和大腿，隱隱約約、步伐婀娜間體態盡顯。大街上滿眼的***，滿眼的胭脂紅，自然也少不了登徒浪子們滿大街的瞎逛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秀色可餐。我自然是沒那心思在紅男綠女中做過多的停留，一口氣跑到陳嘉瑜給的地址那兒，準備連夜突擊審問。

陳嘉瑜挑選的地方是一賓館的頂層，離我家不遠，這也是爲了方便監督，但離我的那家小飯館就比較遠了。說是賓館，其實是農民房改造的，沒有電梯，累得我心跳加速，氣喘如牛，敲門過後，房間內傳來警惕的聲音：“誰？有口令嗎？”

“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他媽的，要個狗屁口令，人家要進來你個破口令擋得住嘛！陳嘉瑜沒跟你們說過嗎？”我鬱悶道。“咣噹！”陳嘉瑜的名字還是好用的，至少比口令管用，我話一出口，裡面立馬響起了腳步聲。

“大哥，該說的都說了，什麼時候放我啊！”小賊的思想覺悟還是挺高的，一看到我進來，認定又是來提審自己的，蹲在牆角一下子就崩潰了，抹着鼻涕眼淚道，“你們還是把我送派出所吧，該賠多少我賠，該道歉反省我道歉反省，總之，讓我睡個好覺，我都兩天沒睡好覺了。”估計他自己都納悶的不行，不就破拆了一個窗戶門鎖嘛，自己連包餐巾紙都還沒偷到，用得着這麼折騰人嗎？

“怎麼回事？搞刑訊逼供了？”我眉頭一皺，雖然對此沒什麼意見，但肯定也沒有好感。替我開門的人趕緊解釋道：“這小子一進來跟泥鰍似的油滑的很，問來問去都問不到點子上，剛進入正題，他給你扯到美國大選去，要沒點非常手段口供出不來。”

“什麼樣的非常手段，讓我也開開眼？”這句話是由衷而發，我很好奇他們的審訊方式，反正肯定不會是餓幾頓，打幾拳那麼簡單。“嘿嘿，其實也沒什麼，真的！”那人明顯對我的提問帶着警惕，不願意多談，打了個哈哈試圖混過去。還說小偷滑不溜手，自己不也是老甲魚一隻，我暗想。

“這麼說來你們還是費了一些工夫的，跟陳嘉瑜可不是這麼彙報的吧？”我斜眼看了一眼那人道，記得陳嘉瑜在電話裡跟我說的可是立馬就招了啊。那人撓着頭笑道：“過程不重要結果好就行了，你看，至少領導很滿意，不是嗎？嘿嘿！”報喜不報憂，報功不報過，典型的現代官場習氣。但念在他們替我看家護院還算兢兢業業的份上，我沒好意思過多的指責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底，我跟他們一樣只是個小兵，這不是我該管的事兒。

“當小偷當成你這樣的也算前無古人了，後面應該也不會有來者了。”我拉過一張折凳大馬金刀的往小賊面前一坐，不容置疑的說道，“再說最後一遍，說完了趕緊走人滾蛋！記住，要老老實實的，要是被我發現你耍心眼兒......”“是是是！”小賊忙不迭答應道，“我一定老實交代，大哥你看我都這樣了，哪還有什麼騙人的心思啊！”於是在我的循循善誘和威逼利誘下，這個失敗的小賊停止了哭泣，又把事情敘述了一遍。我想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因爲敘述的很快很流暢，跟他之前的無數次口供一致，折凳還沒被我的屁股坐熱，他就講完了。我不是福爾摩斯也不是那個萬年長不大的死神小學生，沒看出別的什麼東西來，心裡也基本把他排除在外了，硬要說這個傢伙跟鬼王黨這三個字有什麼聯繫的話，那就是他姓王，鬼王黨的“王”。

“吱啦”我從折凳上站起來，看也不看一眼就低着頭往外走。“大哥，那個...我可以走了嗎？”小賊眼裡滿是期盼。

“哦，趕緊滾蛋說的是我不是你。”我指了指自己，然後轉身離開，背後傳來小賊憤怒的哀嚎。“讓他今晚睡個飽覺，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他不是哭着喊着要進班房嗎，成全他！”我最後還是良心發現，對跟着我出來的那個同事說道。

出了門，我突然發現又一次無事可做，生活失去目標了。既然到了家門口了不進去好像有點太過於冷血了，老子又不是大禹，治不了水也當不成皇帝。一想至此，我就果斷的調轉方向往城南走去，那裡是家的方向，心之所在，情之所繫。

這會兒正是飯點，小麪館裡熱氣騰騰、熱熱鬧鬧的，我進去也不囉嗦，捋起袖子開幹，嚇得還在一旁發呆的張吉大叫着過來：“老闆，還是我來吧，再摔碎了可沒盤子了！”我一個趔趄，盤子果然碎了。“張吉，你狗日的！”我含怒道，“這盤子的錢從你工資里扣！”張吉哀嚎一聲，捶足頓胸，連喊老子是周扒皮。

“說說吧，咋又跑回來了？”中午的生意一結束，老媽就雙手搓了搓圍裙，又沾了沾口水，喜滋滋的數着錢，那是今天的收成。這是我媽一天當中最喜歡的時刻。

“這不聽說家裡遭賊了，我擔心你的安全，回來看看。”我隨口說道，倒也並不全是胡謅。

“能出啥事兒啊，錢一分沒少，人一點沒事...不對，我沒跟你說過家裡的事啊？”老媽突然意識道，不過在紅晃晃的票子面前還是捨不得擡頭看一眼她臉色尷尬的兒子。

“那是那是，老媽您的藏錢本事我哪能不知道，怎麼說也得比那褲襠藏雷的手法高几個檔次。”我恭維道。

“當然...臭小子這麼說話呢！”老媽終於擡頭了，可惜我已經溜到了門口，再交流下去要兜不住了。“晚上沒事早點回來吃飯！”背後響起老媽的喊聲。看到沒，這他媽的纔是家！一想起在長沙天天泡麪火腿腸的日子，我就有種想哭的衝動。這種溫馨的感覺還沒蔓延至全身我的腦子就被另外一種喜悅給衝擊的暈乎乎的。

大安來了！當那個靦腆的西北漢子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渾身激動起來。我想起了大樹上他壯士斷腿的壯舉，想起了他在四九城裡照顧楊培禹的那一份執着，這輩子令我肅然起敬的人不多，但大安絕對算一個！

“你怎麼來了？”上去熱烈的擁抱了一下大安，我驚喜道。

大安還是那麼安靜靦腆，笑了笑露出微黃的門牙：“老楊說這幾天你會回杭州。”楊培禹堅持大安喊他老楊，不然就讓大安滾回大西部去，這也算是變相的把兩人由原來的上下級關係變成了純粹的朋友關係。

“原來如此。”大安一說我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楊培禹一定是通過樑若蘭瞭解我的近況。他現在金盆洗手，轉身不問江湖事，樑若蘭本來就對老鐵拳有一定的內疚，現在又退了休，問的又是我這種小角色，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這麼說，是楊培禹找我有事了？”大安這樣的實誠人，沒事是不會打電話噓寒問暖的，更別提千里迢迢過來找老友敘舊了。

“嗯。”大安點點頭，沒打算隱瞞，“老楊說......”

“先別說！”我連忙阻止道，看看天色還不算太晚，摟着大安往大街上走，“等會兒邊吃邊聊。現在就陪我逛逛街吧，兄弟我沒女朋友，只好找個男朋友將就一下。”沒想到大安聽了甩開我的手臂就走，由於假肢的緣故，走起來一股子機器人金屬味兒，在我眼裡，雖然有看科幻大片里人造人的感覺，但心裡還是微微發酸，但在邊上的一羣小屁孩眼裡，則是另一番景象：“哇塞，你看那人，這機械舞步走的，沒個十年八年的工夫是練不出來的......”

兩個大男人逛街的確不是那麼一回事兒，還沒到一小時我就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動力，頂了頂大安的胳膊道：“回家！”

老媽見我逛個街就帶回來一個大男人也有點意外，不過好在她信得過自己兒子的三觀端正，性取向正常，也沒多問，在我的解釋下席子就鋪開了，小酒小菜，小酌小飲，端的一個痛快，直接的結果就是酒是喝乾了幾瓶，菜卻沒動幾筷。“好了，現在可以說說了，楊培禹把你弄過來算是打中我死穴了，大安你開口我都不好意思拉下臉來。”我拎着酒杯道。大安憨厚老實又重義氣，在他面前耍花花腸子要天打雷劈的！

“我就是想來看看老夥計，這事兒就算我不來你也會答應的。”幾杯酒水下肚，大安也難得抒情了一回，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還別說，有點效果，大安那迷糊的眼神兒變得清明瞭一些：“大小姐可能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