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昨天走的時候，模擬人頭上的塗料還沒幹，最多只能算是半成品，所以當時也沒覺得多嚇人。

打開玻璃門，陳歌和胖老闆來到工作台旁邊。

「這容貌，這質感，你去開鬼屋真的是屈才了。」胖老闆跟在陳歌身後，抱起桌上一個女學生的頭，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害怕，看習慣后他漸漸被手中的人頭吸引。

栩栩如生，女孩的眼睛里似乎蘊藏著某種情緒，沒有一點人偶的獃滯和死板。

「我見過的最頂尖的人偶師也不過如此。」胖老闆捧著模擬人頭，看著女孩的臉，足足注視了一分多鐘才移開目光。

他似乎有話要說，猶豫了半天，最後把女孩的頭放回原位，輕輕碰了碰正在忙碌的陳歌：「兄弟，我今天這麼早過來，其實還有另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兄弟？

胖老闆突然換了稱呼，態度也發生了很大轉變，這讓陳歌有點不適應。

「有事就說，能幫我盡量幫。」陳歌正在忙著給人偶設計身體，所以說話比較直接。

「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胖老闆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陳歌：「咱們以後可要多聯繫。」

「錢貴根？」陳歌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熱情了。

等到陳歌收下名片，錢老闆這才神神秘秘的說道：「我以前是專門為各大遊樂園、商鋪製作人偶的，但現在科技太發達，各種視覺投影以假亂真，人偶需求量大大減少。為了把店鋪維持下去，我最近一直在考慮轉型，但這個行業的模式已經固定，想要轉型實在是太難了。」

「任何一個行業想轉型都很難，我建議你還是本分一點好，別把家底都給賠進去。」陳歌用粘土做出了一個學生的身體，正在用濕海綿擦拭粘土表面，他手指力道掌握的恰到好處，被海綿擦過的地方宛如真人的皮膚般，光滑緊緻。他並不是太關心錢老闆的構想，只想著趕緊完成，把這些人偶運回鬼屋裡去。

「在遇到你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遇到你以後，我就好像在迷霧中航行的小船看到了燈塔一樣，你為我指明了一個方向。」錢老闆圍在陳歌旁邊，看著工作台上二十四個表情各異的模擬人頭，突然開口：「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讓一下，把十六號刻刀給我。」

「你別不在意啊！如果能轉型成功，以後我們一個月的純利潤說不定比你鬼屋一年的門票錢都多！」錢老闆胖手拍在桌上，十分認真的看著陳歌。

提到錢，陳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我不是那種愛財的人，只是很好奇你的轉型思路。」

「小型創意人偶賣不上價，大型劣質人偶市場低迷，所以我決定走高端定製路線！」錢老闆小心翼翼捧起陳歌做好的人頭：「我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真實的人偶，你使用的還是比較差的材料，如果我們更換上最好的材料，是不是就能做出和真人外貌幾乎沒有差別的人偶？」

「理論上沒問題。」陳歌沒告訴錢老闆，只要給他準備足夠多的東西，他甚至有可能做出真正的活偶。

「這就是你的天賦，也是我們發財的門路！」錢老闆拿出手機，隨便搜索了一些半實體娃娃的圖片：「網上這些粗製濫造的成.人娃娃，都敢要價八九千，我們專門定製出的和真人一比一、容貌完美無暇的人偶，價格至少是五位數。我做過相關調查，這個市場很大，未來幾年內都不會飽和。」

「你這個想法確實很大膽。」陳歌搖了搖頭，繼續忙著去做泥胚了。

「暴利啊！以你昨天的速度，三天時間輕輕鬆鬆可以做出二十個，一個月就是二百個，市場上從未有過這樣的人偶，起步至少一萬五，就算用最貴的材料我們還能有一萬的利潤！一個月二百萬！你還開什麼鬼屋啊！」錢老闆沒想到陳歌的反應會這麼冷淡。

「犯法的事我是不會去做的，另外按照顧客提供的照片和資料定製人偶，這是對照片里那人的一種侵犯。」陳歌心裡清楚，他製作出的人偶使用的是活偶的製作方法，存在一定的危險性，他可不想看到以後的新聞上出現人偶殺人的標題。

「你怎麼這麼迂腐！」錢老闆頗有種痛心疾首的感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座孤島，就算是最恩愛的夫妻也會爭吵。但是人偶不同，其實很多人會選擇人偶陪伴，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寄託。生活中那麼多壓力，無論你向誰訴說，他們都會厭煩，只有人偶不會。你為他們定製人偶，並沒有傷害誰，只是幫無數孤獨的人在大洋中心修建了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

「我覺得你如果去推銷保險，現在說不定已經擁有自己的公司了。」陳歌低頭製作泥胚，這個世界並非表面上那麼平靜，如果他製作出的活偶被送往各地，事情很可能會失控，最後估計還會牽連到他。

「有大膽的想法就要去嘗試！不如你今天多做兩個人偶，我先拿去推廣一下，如果不行，那一切當我沒說。」錢老闆手機里都已經準備好了照片，顯然是有備而來。

「錢老闆，你有沒有設想過這樣一種情景，在你和人偶同床共枕的時候，等你睡著以後，人偶慢慢睜開了眼睛。」

「人偶……怎麼可能睜眼？」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來我鬼屋體驗一下，我製作出的人偶和普通的人偶不太一樣，不止是外形方面。」陳歌沒有細說，這個胖老闆感覺人還不錯，就是思想前衛了一點。

聽完陳歌的話，錢老闆又看了看工作台上的模擬人頭，他心裡有些害怕，不過還是沒有死心：「等你想通了，隨時跟我聯繫。」

在聊天的時候，陳歌已經做好了泥胚，開始重複昨天的步驟。

早上九點鐘，陳歌把所有模擬人頭裝入三個大紙箱里，叫來一輛計程車，運往新世紀樂園。

「人偶身體部分今天晚上就能全部做完，明天暮陽中學場景應該就能正式投入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