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接下來要說的，是關於整個宇宙變遷的真相，比你們以前和現在經歷的所有事情更加重要，提前說一句，你們等會要是有什麼會議日程，全部都推了。”

韓蕭將三人不以爲然的神色盡收眼底，搖搖頭，語氣不容置疑。

“宇宙真相？”

馬布魯斯三人面面相覷，見韓蕭不似開玩笑，不禁將信將疑。

韓蕭打了個響指，喚出一面虛擬屏幕，上面播放着宇宙生滅的虛擬景象，開口解釋起來:

“當宇宙走到終結，一切都將歸於虛無，熱寂、大坍縮等現象是許多科學家猜想或預見到的宇宙結局，種種跡象與試驗都表明，這些都是很可能正確的末日模型，但這僅僅是在正常情況下……可我們的宇宙走向，並非一切遵循最原始的自然規律。早在很久以前，我們的宇宙就被一個終極文明改造了，信息態的底層規律發生變化，在我們宇宙終結之日，等待我們的不是熱寂或塌縮，而是一種名爲大重啓的現象。”

“大重啓？”

三人面露疑惑之色。

科研界並非沒有類似的猜想，只不過不是主流說法，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支撐，大部分作證都來自於信息態擾動產生的一些未知物品，比如當年的虛擬叛變病毒，疑似大重啓前的文明。但還不足以作爲鐵證，因爲不確定是否未探索宇宙的文明，或者時間線更早期的文明。

所以馬布魯斯三人對這個名詞的概念也不陌生，只是頗爲疑惑韓蕭爲何這麼篤定大重啓的存在。

韓蕭掃了一眼三人的神色，緩緩道:

“我所說的大重啓，和你們所理解的不太一樣……終極文明對宇宙底層規律的改造，使得宇宙偏離了自然終結的規律，於是迎來終末的時間提前了很多，而每一次大重啓都是一次嶄新的迭代，新的文明在歸零的宇宙中再度繁衍出來，但由於發展時間大爲縮短等因素，所以一個個迭代文明的實力超過最初奠定大重啓的終極文明的可能性無限降低。”

“所以這是一個噩耗？”馬布魯斯沉吟，“這樣的話，所有文明從頭髮展，豈不是沒人可以度過宇宙終結ꓹ 達成所謂的……那個流行詞怎麼說來着，超脫？”

韓蕭搖了搖頭ꓹ “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了……大重啓雖然讓宇宙歸零，但不同迭代的東西會通過特殊的方式傳承到新的迭代，而這個媒介就是你們心心念唸的聖所。”

三人微微一愣。

韓蕭自顧自道：“最初的終極文明改造宇宙的目標是通過重啓的方式延續他們的文明ꓹ 他們失敗了，但並非白費功夫ꓹ 聖所就是他們留下來的遺產，本來是預留的火種庫ꓹ 但在迭代更迭中出現特殊的信息異化ꓹ 變成了如今的聖所，這是目前已知唯一一個不會在大重啓中消失的事物。

而聖所的作用就是儲存每一迭代發展的信息態，並在每次大重啓之時，隨機讓一部分信息融入新一迭代的宇宙規律。所以宇宙大重啓時並不是完全歸零，而是在一個個迭代中不斷髮生底層規律的變化，以這種方式將每一迭代的成果傳承到後續的迭代，例如現在的次級維度世界ꓹ 就是曾經迭代的遺產，並非天然存在的現象。”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此時生活的宇宙ꓹ 並不是最原始的宇宙ꓹ 而是被改變過不知道多少次的世界？聖所就相當於一個……呃ꓹ 加工器？”路易斯試探問道。

韓蕭點頭：“差不多ꓹ 一代代文明都將聖所當作度過大重啓的突破口，於是聖所在後續又不斷變異出了各種新功能ꓹ 聖所復甦只是其中之一。而聖所最重要的一點ꓹ 就是裏面儲存着曾經所有迭代文明的一切資料ꓹ 以及他們在末日來臨前的遺言，全都留給後人參考ꓹ 這是一次跨越無數迭代的漫長接力，只爲有朝一日有人能破除這個循環。”

聞言，三人面露驚訝之色，雖然韓蕭的語氣很平靜，但他們想到一代代文明爲同一目標接力的景象，便不禁暗暗爲這種宏偉事業而失神。

但過了兩秒，三人回過神來，呼吸突然粗重了一瞬。

這一刻他們突然意識到，要是黑星所言非虛，那聖所裏面儲存的各迭代文明資料，就是一筆難以估量的恐怖財富。

而黑星獨自把持着這筆財富，要是不說出來，他們根本無法染指，可他不自己開發，而是選擇說出來，難道這麼大公無私嗎？

正因爲想通了這一點，三人此刻的心態更爲驚愕，一時間沉默了下來，默默消化心裏的震驚。

過了一會，虛靈教首才遲疑着開口，試探道：“你要和我們合作開發聖所，難道是因爲要度過大重啓？雖然你剛纔說的事情確實挺驚人，但容我直言一句，所謂的大重啓距離我們應該還很遙遠吧？現在就操心這件事，是不是太早了……”

聞言，韓蕭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覺得很早？”

“嗯……”虛靈教首見狀，不禁瞪大了眼睛，驚愕道：“難道我們的宇宙已經到了末期，大重啓就要來了？”

另外兩人渾身一震，神色震驚中帶着難以置信。

“我們好不容易擊敗世界樹文明，享受到難得的輕鬆，沒想到……”馬布魯斯五味雜陳。

然而韓蕭搖了搖頭，“你誤會了，咱們這一迭代距離末期還早。”

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還不等他們徹底放鬆下來，韓蕭忽然語出驚人，讓三人一下子呆住了。

“但你們已經重啓過了。”

話音落下

虛靈教首身體一震，滿臉愕然。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四次。”韓蕭豎起四根手指，緩緩道：“我們的宇宙已經重啓了整整四次……在上一迭代的時候，你們就是終極文明，啓用了一項名爲信息態剝離計劃，成功度過了大重啓，但沒有真正進入下一迭代的新宇宙，而是成了一片封閉的暗面宇宙，在自我循環、自我重啓……換言之，你們都是死過幾次的人，只不過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三人一臉懵逼，一時間驚得不知所措。

韓蕭這段時間一直在刷第一聖所權限，進進出出，每一次消耗的時間越來越短，直到權限達到第十五級的時候，時間流速終於趨同了，主宇宙與聖所的時間比例一比一，留言板的內容才全部解鎖。

至此，韓蕭才逐漸明白一切，聖所倒數第四段至倒數第一段的留言，其實全都是“三大文明”這個迭代留下的！

諸星聯位於倒數第五段，赫然就是三大文明的上一個迭代，倒數第四段是大重啓後的新迭代，三大文明就是新迭代發展起來的終極文明，在那個時期，並沒有“世界樹”這種東西，三大文明慢慢繁衍，最終成功發現了聖所，瞭解了關於迭代的一切情報。

因爲上一迭代諸星聯的計劃很有可取性，三大文明便繼承了下來並加以改良，形成了“信息態剝離計劃”。

但是當時的三大文明很清楚，以他們的積累，沒有絕對把握度過大重啓，並不想孤注一擲，所以這一計劃的真正目標並非徹底克服大重啓，而是爲自身爭取更多時間——剝離全宇宙的信息態，試圖模仿諸星聯的操作，在新迭代以次級維度、暗面宇宙的方式存在，不斷循環重啓。

可不同之處在於，三大文明沿着諸星聯的思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進行了近乎完美的改良，於是他們成功剝出了整個迭代的“信息態”，在下一迭代形成了一個封閉的暗面宇宙，基於信息態而存在，如同一個“虛擬”世界，以更快的時間流速“並行發展”……就像平行線一樣，難以和“真實”的迭代主宇宙相交，難以干涉彼此。

韓蕭在得知留言板所有內容後梳理了一下時間關係——假設諸星聯是一號迭代，那麼三大文明就是二號迭代的終極文明，開啓了信息態剝離計劃，轉變爲了三號迭代的暗面宇宙，而三號迭代就是當前的真正迭代。

……也是到了這裏，韓蕭才瞭解到，聖所其實並不會爲當前迭代預留信息態空殼，不存在“墓碑”這一情況。自己在聖所裏看到的三大文明、世界樹文明的空殼光球，其實都是二號迭代的遺留物，裏面之所以沒有內容，便是因爲“剝離”了出來，成爲三號迭代的暗面宇宙。

但是暗面宇宙的循環並不像諸星聯一樣一成不變，而是形成了一種“小重啓”的運轉規律，二號迭代的三大文明利用了聖所在每次“宇宙重啓”時添加新規律的特點，讓暗面宇宙的循環重啓也納入了聖所的影響範圍。

不同於“大重啓”之處在於，暗面宇宙的每一次“小重啓”並非歸零，而是基於既定的信息態模板成型，也就是說必然會出現“三大文明”等勢力，在三大文明接觸聖所前，發展軌跡基本大同小異……韓蕭將這種情況稱爲“暗面迭代”。

因此，當暗面宇宙每次小重啓，都會添加上一個暗面迭代的改良結果，只是有概率發生“信息異化”罷了……三大文明就是以這種方法爲自身爭取時間，獲取了更多的試錯機會。

但這個方案並不能帶來永恆，經過計算，信息態剝離計劃是有上限的，他們的暗面宇宙頂多在三號迭代存在，如果再次發生大重啓，進入四號迭代，那他們的暗面宇宙就會煙消雲散……除非他們能從暗面宇宙進入真正的迭代主宇宙，由“虛擬”轉爲“真實”。

所以，三大文明在成功進入暗面宇宙後，目標就變成了破除暗面宇宙的封閉，迴歸三號迭代的真實主宇宙。

——而聖所留言板倒數第三段到第一段留言，便代表着暗面宇宙的三次暗面迭代，目前韓蕭所在的則是第四次暗面迭代，而這四次暗面迭代，都發生在三號迭代的時期之內。

因爲聖所不受迭代影響的特性，三大文明利用聖所留言板，將每次試錯的經驗記錄下來，讓下一個暗面迭代的“自己”根據上次的經驗改進路線，另外製造一些關鍵裝置，改善下一個暗面迭代的處境……而這便是世界樹的由來。

三大文明在第二暗面迭代（倒數第二段留言）的時候添加了信息實化裝置，但是在第三暗面迭代發生信息異化，從一個機械裝置，變成了具有生命力的世界樹，發生暴走……這便是韓蕭前世當玩家時的經歷。

最終，第三暗面迭代的三大文明還是開啓了聖所，明白了一切，於是留下了信息實化裝置的控制閥，在如今的第四暗面迭代產生信息異化，繼承了剋制的本質關係，唯獨表現形式變異，變成了世界樹的天敵，也就是樞蛇。

另一方面，在第二暗面迭代，三大文明使用還未異變的信息實化裝置，最終失敗，發現了原因是缺少“真實態”的橋樑，而所謂的“真實態”的概念，韓蕭也弄清楚了，其實就是指存在於迭代真實宇宙的信息載體。

也就是說暗面宇宙必須要和迭代真實宇宙形成信息聯繫，能夠互相干涉，信息實化裝置才能奏效，於是第二暗面迭代的三大文明開展了一項計劃，試圖改動下一暗面迭代的底層規律，使暗面宇宙和迭代真實宇宙這兩條“平行線”的角度發生偏移，最終相交。

結果就是，來到第三次暗面迭代，暗面宇宙的底層規律發生變化，成功將自身投射到了“現實”，成功獲取了一部分迭代真實宇宙的信息載體，也就是“玩家”的存在——通過“登陸”的方式，讓這羣生活在迭代真實宇宙的個體，將自身的“真實態”轉化爲“信息態”，拉到暗面宇宙，形成信息交纏，充當信息接口……這正是韓蕭前世無數玩家所經歷的一切。

然而第三暗面迭代發生了世界樹暴走事件，在前世的世界樹戰爭之後，三大文明從聖約組織手中獲取了聖所途徑，得知一切，繼承了無數文明的底蘊，技術突飛猛進。在玩家接觸不到的層面，三大文明制訂了新的計劃，集文明之力，打造出了世界樹的“控制閥”，順便爲第四次暗面迭代降低世界樹暴走的處理成本。

除此之外，由於玩家版本更新的原因，第三暗面迭代的三大文明認爲這種形式的“真實態”橋樑不夠穩定，於是決定耗費巨量資源，在下一暗面迭代加強“真實態”聯繫。

因爲暗面宇宙與迭代真實宇宙已經形成了初步的信息干涉，於是三大文明決定構建一個穩定的干涉橋樑，而不是像登陸一樣斷斷續續。而他們能夠選擇的對象只有這些已登陸暗面宇宙的信息個體記錄，於是從中隨機抽取對象，徹底進入暗面宇宙，形成穩定聯繫。

只要這個思路正確，暗面宇宙就可以通過這個干涉橋樑進行逆向轉化，從“信息態”轉化爲“真實態”，脫離封閉，迴歸迭代真實宇宙……換一個好理解的方式，就如同給所謂的“現實”安裝一個加載包，裏面的內容便包含着整個暗面宇宙、整個星海世界。

這便是韓蕭從聖所中知道的真實情況，而更往後的事情，聖所留言板便沒有記錄了。

在得知這一切後，他對之後發生的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相當懷疑自己之所以“重生穿越”，實質上就是被隨機選中的那個對象，成爲了加強暗面宇宙與迭代真實宇宙信息糾纏的“穩定干涉橋樑”。

自身的信息態被完全捕捉，從“現實”來到了這片暗面宇宙，所以“現實”中的自己消失了，再沒有自己的信息……這麼些年一直沒見過應當身爲“玩家”的另外一個自己，韓蕭十分懷疑就是這個原因。

而暗面宇宙的第四次暗面迭代，導致迭代真實宇宙的時間往回倒退了十年，留言板並相關記錄和解釋，韓蕭尚不清楚原因，但他猜測這是因爲第三暗面迭代在“捕獲”自己的時候，與迭代真實宇宙的信息干涉程度加深，於是影響到了對方的時間，只是還不知道這是全宇宙範圍得時間倒流，還是小範圍的變化……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也是暗面宇宙利用“真實態”產生信息糾纏的思路正確性的佐證，已經能對迭代真實宇宙產生實質性的改變了。

如今種種的前因後果，韓蕭通過聖所記錄與自身猜測，大致拼湊了出來，在他看來，這一系列猜想的可靠性達到了七成以上。

韓蕭隱去了一部分的猜測內容，將這些祕聞解釋了一遍。

聽完這一切，馬布魯斯、路易斯、虛靈教首臉上只剩下震撼與難以置信之色，愣愣地看着韓蕭，微微張着嘴，已經徹底懵逼了。

“這、這……”

虛靈教首目瞪口呆。

雖然他們身爲三大文明元首，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然而韓蕭此時說出的情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接受範圍，大腦陷入了短路。

過了良久，馬布魯斯才轉頭望向路易斯，語氣猶豫:

“那個……你聽懂了嗎？”

“你等我再捋捋……”馬布魯斯呆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