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丹王眼神複雜，一開始的憤怒委屈，慢慢的化為一種無力的屈服。他知道，自己和眼前這個年輕丹王差距太大了。

人家的眼界，人家的實力，別說是他步丹王，就算他那死去的老師復活，也根本不夠別人一個指頭碾壓。

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步丹王想爭取點自尊，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哭喪著臉，走到那垃圾桶旁，眼圈通紅地將那枚殘次品撿了起來，輕輕擦拭著，彷彿擦拭自己最心愛的寶貝一般。擦拭的乾淨后，才小心翼翼將它收好。

這是老師留下的遺物，哪怕是垃圾，步丹王也不想讓它進垃圾桶。

江塵見他這般舉動，也是微微一怔，心中若有感觸，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看得出來，這丹藥對步丹王應該非常重要。

雖然的確是垃圾殘次品，但是對步丹王而言，也許是值得付出生命去守護的信物。

對於這種神聖的感情，江塵倒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過了。

輕輕敲動著桌子，盯著步丹王，緩緩開口：「老步，或許這枚丹藥對你有特殊的意義，是你師承的傳承信物。我向你道歉。」

步丹王聞言，微微有些驚訝，抬頭看著江塵。顯然沒料到，這個囂張的甄丹王，竟然會道歉？

「我道歉不是因為這枚丹藥有多麼偉大，而且因為你對這丹藥的情感寄託，讓人肅然起敬。」江塵淡淡說道。

步丹王苦笑一聲，慘然道：「勝者為王，你想怎麼侮辱都行。反正我老步已經輸得連底褲都沒有了。」

江塵見這步丹王臉上，再無半點桀驁或者不服的意味，有的只是一種被重挫后的無力感。

「太玄造夢丹，以丹入夢，可以錘鍊神識，修復神識，提升神識境界。不管任何神識傷害，都能修復，極為神奇。此丹本身，倒是真正的頂級丹藥。只可惜，這枚丹藥本身的煉製，卻是失敗的很。」

江塵侃侃而談。

步丹王聞言一怔，忍不住問道：「你懂太玄造夢丹的煉製？」

江塵淡然笑道：「我若不懂，怎麼一眼就認出它來？太玄造夢丹，是我十歲那年用來練手的丹藥。」

江塵故作輕鬆。

不過他這番話，卻是讓得步丹王臉上肌肉忍不住一抽。這是人比人，氣死人的節奏啊。

十歲的時候拿來練手的丹藥？

這太玄造夢丹，有這麼不堪嗎？我授業恩師一輩子鑽研不透的丹藥，這甄丹王十歲拿來練手？

眾所周知，拿來練手的丹藥，那都是大路貨。

這甄丹王十歲就這麼奢侈？就這麼逆天？

「你想學？」江塵似笑非笑看著步丹王，表情饒有意味。

步丹王很想自尊傲氣地拒絕，不過這種話，他心裡念頭一閃而過就覺得自己是在犯罪。

情不自禁就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卻是老臉通紅。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個看著棒棒糖流口水的小孩，而對方是一個拿著棒棒糖誘拐小朋友的怪叔叔。

「不想？」江塵笑容也是極為無良，讓人恨不得朝他鼻子搗一拳。

步丹王苦笑道：「甄丹王，如果你想戲弄老步，那麼你成功了。這太玄造夢丹，是我授業恩師臨死留下一個遺憾。他臨死交待我，一定要完善這太玄造夢丹，煉製出真正的太玄造夢丹。」

江塵微微點頭：「這枚太玄造夢丹，基本構架是對了。只是細節上錯誤太多，照這個煉製方法，再花十輩子，也不可能煉製出來。」

「什麼？」

江塵笑了笑，盯著步丹王：「你別不信，你也活了一千多歲了吧？在這太玄造夢丹花費的時間也不短了吧？有成果么？」

步丹王沮喪地搖了搖頭。雖然事實很殘酷，但他也不屑撒謊。

江塵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伸出三根指頭：「跟我學，三天包會。」

「什麼？三天？」步丹王徹底愣了，他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三天包會？

這又不是學吃飯學走路，三天包會？

丹道博大精深，哪有什麼三天包會的說法？

「你不信？」江塵笑了笑，「我那百轉煉髓丹，換作你來教，你覺得自己幾天可以教會學生？」

步丹王想了想，頹然道：「或許要個把月吧。」

說到這裡，步丹王陡然眉目一動：「你真的三天可以教會我煉製這太玄造夢丹？」

「三天是保守估計。如果你悟性不差的話，我覺得或許一天半就足夠了。」江塵笑了笑。

步丹王覺得自己腦子有點跟不上了。

一天半？

自己恩師一輩子都沒琢磨透的東西，自己一天半就能學會？這要是讓恩師知道，恐怕死了也會氣活過來吧？

心中猶豫了許久，天人交戰了很久，步丹王終於下定決心，大聲道：「甄丹王，只要你教會我這太玄造夢丹，了卻我恩師的遺願，我老步這百十斤肉，以後隨你使喚，心甘情願，絕不會有半點不從。」

「想通了？」江塵淡淡笑道。

步丹王毅然點點頭：「不是想通了，而是事實擺在面前，你比我老步強大十倍百倍。我不服，那也是自取其辱。」

步丹王這人脾氣臭，架子大，這些缺點都是很突出的。不過這人也有優點，就是說一不二，而且崇拜強者。

你只要比他強，從根子里征服他，他就會毫無保留效忠你。

江塵也不想饒舌，直接拿出紙筆，筆走龍蛇，將太玄造夢丹的丹方寫了出來，大袖一揮，那丹方已經飄到步丹王面前。

「這是丹方，還有煉製心得。我已經將要點寫的清清楚楚。你悟性高，一天半時間足矣。悟性低的話，三五天也說不定。記住你的承諾。」

江塵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嚴。那步丹王心頭一凜，下意識將那丹方接住。

一時訥訥無言，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江塵大步已經朝外走去：「我要閉關兩天，準備一下講課內容。我希望出關后，你已經參悟。到時候陪我去開壇講課，打打下手。」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種話，讓堂堂步丹王打下手，恐怕整個琉璃王城所有人都會驚掉下巴。

可是江塵說這話，誰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見江塵背影消失，那步丹王才緩過神來，朝手中的丹方看去。只看了幾行字，步丹王的表情就是一變，隨即，雙手顫抖地認真看了起來。

越是細看之下，步丹王的表情越是凝重，到最後，他全身都是忍不住地輕微顫抖起來。

顯然，他是看到了讓他極為激動的東西。

嘴唇不住哆嗦，口中喃喃道：「太玄造夢丹，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這些煉製細節，都是恩師當初出錯的地方。我照著恩師的路子，研究了半輩子，原來細節上這麼多錯誤，難怪……」

步丹王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中捧著這份丹方，有如泰山一般重。

他萬萬想不到，這甄丹王竟然會給他真的太玄造夢丹。在步丹王先前看來，這八成是羞辱，是戲弄。

可是，事實卻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這丹方，非常簡明直接，將他的思路錯誤全部指證出來。

而且，細節非常合理，絕對不是信口雌黃。

「他……他只是掃了幾眼我的丹藥，就能看出這麼多問題來，把核心問題全部看出來。這……這丹道水平，到底何等駭人聽聞？」

步丹王忽然覺得全身發冷。越是細品之下，越是感覺到這甄丹王簡直就是深不可測。

可笑自己井底之蛙，竟然向這樣的人物挑釁？輸得還冤嗎？一點都不冤啊！

忽然間，步丹王甚至有一種開竅的感覺，有一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感覺。

甚至，他心裡頭猛然還竄出這麼一個念頭——輸了那個賭局，看來也真未必是一件壞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步丹王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怎麼會轉變的這麼快？這可不像自己啊。

不過，看著手頭這份丹方，步丹王卻顧不得矜持，快步走出。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去研究這份丹方了。

兩天後，江塵出關。

他已經準備好了講課的內容。剛出關，便見到密室門口，恭恭敬敬站著一人，雙手垂立，臉上滿是崇拜之意。

「老步？」江塵一怔。

步丹王上前一步，雙膝跪地：「師尊在上，弟子有禮了。」

說著，梆梆梆地磕起了頭來。拜師之禮完畢之後，步丹王並沒有急著起來，而是虔誠說到：「師尊，以後老步就是你的弟子，你要打就打，想罵就罵。之前老步對師尊的冒犯，老師想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弟子甘願領受。」

這老傢伙，倒是光棍的很。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步丹王老老實實屈服了，江塵反而不好再敲打他。

「老步，看來你悟性不低嘛。太玄造夢丹已經參悟了？」

步丹王眉目間閃過一絲喜色：「若不是師尊指點，恐怕老步我真的耗費十輩子，也是徒勞虛度光陰。師尊丹道學問，浩如深海，老步心悅誠服。」

正說之間，外頭吵吵鬧鬧傳來一道怪叫：「步老兒，你搶我師尊，太不要臉了。說好了，我入門更早，往後你得叫我師兄。」

聞其聲，便知其人，一定是呂豐丹王那老不休來了。

呂豐丹王大踏步走了進來，見到江塵，便是哀嚎起來：「師尊啊，你真偏心。你給我的那些丹方，加起來都不如太玄造夢丹。我這還是大師兄的待遇嘛？」

這老頑童，開口閉口儼然以大師兄自居了。

一旁的步丹王卻是哭笑不得。按入門時間來算，呂豐丹王還真是更早，自稱大師兄，似乎也沒什麼不妥。

（三更完畢。明天開始，爭取恢復正常白天更新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