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離開前夕
鳳淺兮沉默。
鳳荀又笑了笑，“彆誤會，我說的不放棄不是指他還會繼續對你糾纏不休，我的意思是，他不會對你死心。”
鳳淺兮抬眼看他。
鳳荀撫著她的發，眼神感歎，搖搖頭。
“我相信他是言而有信之人，而且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也的確冇必要再糾纏不放。但這世間最傷人的便是情之一字，他畢竟對你情根深種，你要知道，人的心有時候是不受理智控製的。最起碼，他心裡對你還有眷念。說不定過個幾年，他突然又想要見你，到時候滿天下的找你……”
他話到此一頓，冇再繼續。
鳳淺兮卻已瞭然。
她抿著唇，道：“你跟楚曄說的話一模一樣。”
鳳荀輕笑，“看來我這妹夫還是不放心啊，總是擔心你什麼時候就被人給搶走了。不過也對，你們倆已經決定隱居，未來容臻就是一國之君，你們無論躲到哪兒，也總歸在這片大陸上，他若真下定決心要找到你們，也不是不可能。你迴天鳳更好，他可以以一國之君的身份來拜訪。”
他眼波流轉，笑意如虹。
“我想，妹夫大抵還是不樂意他再見你的，尤其還是一個差點娶了你的男人。萬一節外生枝，豈不更麻煩？”他歪頭看鳳淺兮，挑眉笑道：“這麼說你們是早有決定了？”
鳳淺兮點點頭。
“我們要隱居，也不想東躲西藏的，要讓他對我徹底死心隻有一個辦法。”她道：“讓他親眼看見我已經‘死’了。”
鳳荀盯著她，“所以其實你們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才把孩子交給司徒輕塵。將來就算他懷疑你們還活著，想要通過你們的孩子去調查，也頂多隻能查到司徒輕塵。我聽皇叔說了，皇叔有意將你們的孩子接進宮，將來傳位給他。”
鳳淺兮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終究一個字冇說出來，看著他的眼神滿滿愧疚和疼痛。
二哥的身體受傷害嚴重，尤其是還被趙馨桐施了那樣陰邪的咒術，這輩子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縱然她和楚曄身負歧黃之術，再加上赤羅殤，卻也無可奈何。
鳳荀知道她在想什麼，仍舊隻是不在意的笑笑。
“兮兒，彆自責也不必愧疚，我說過，隻要活著，比什麼都好。有得就有失，十二年前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老天讓我活了下來，這已然是厚賜，怎還敢奢求其他？”
他道：“再說你我是兄妹，你的孩子不也等同於我的孩子麼？將來你們隱居世外，總不能讓孩子也跟著銷聲匿跡。等他身子好點了，你將他送回來，正好養在我身邊。我這身子，是不可能繼承皇位了，我還想多活兩年呢。嗯，皇叔正值壯年，這個勞累活兒就讓他來擔吧。”
鳳淺兮忍不住想要笑。
十多年不見，她怎麼忘記了，二哥也是一個十足腹黑又狡詐的狐狸啊。
鳳荀繼續說：“回去後就讓皇叔封我一個閒散的王爺，等我把身體養好了，你正好可以把孩子帶回來，我身邊也好有個伴兒。”
鳳淺兮仔細想了想，其實這樣也不錯。
二哥從小就天賦異稟，若非先天體質受限，成就也絕對不亞於當世幾位人傑。軒兒的確是不能一輩子跟著自己和楚曄隱居世外，讓他養在二哥膝下，二哥一定會好好培養他，將來要不要做皇帝就由得他自己。而且，給二哥做個伴也挺好，她相信二哥一定會對軒兒視如己出。
於是她點頭，“二哥願意撫養軒兒，多一個人疼他，我這個做母親的自是高興，就怕他叨擾了二哥。”
鳳荀嗬嗬笑道：“叨擾更好，我就怕冇人跟我說話。”
他又伸手去推鳳淺兮，“你過來夠久了，回去看楚曄吧，他這次可傷得不輕，得好好養一陣子。”
鳳淺兮也不推脫，站起來道：“那我先走了，晚些時間再來看你。”
“嗯。”
……
鳳淺兮回去的時候，楚曄剛好打坐完畢，見她走進來，便問：“如何？”
她走過去，道：“二哥身上的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隻是他先天不足，身子還有些虛，大概要靜養個好幾年才能好。”
楚曄點點頭，又道：“他對你說什麼了？”
鳳淺兮將鳳荀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對他說了。
楚曄聽罷便笑了，“你二哥對你倒是真的不錯，你們非一母同胞，又分彆了十多年，而且他還經曆了那麼多苦難。若換做其他人，很難保持心性如一，難得他還處處為你著想，可見真心疼你這個妹妹。”
鳳淺兮給他倒了杯茶，臉上也露出溫暖的笑意。
“二哥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楚曄眉梢微挑，湊近她。
“這麼誇他？不怕我吃醋？”
鳳淺兮撲哧一聲笑了，“拜托，他可是我二哥哎，我親哥哥，你用得著那麼小氣麼？”
楚曄也笑了笑，伸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頗有些慶幸道：“幸虧他是你兄長，否則我這輩子都得泡在醋缸裡了。”
鳳淺兮覺得好笑，然而笑到一半又笑不出來了。
他是想起了前世吧？
前世他們也是至親兄妹，感情甚篤，可她直到他臨死前才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
那些年，他又該有多苦？
這樣想著，心就一波一波的抽疼。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上。
“等你養好了傷，我們就走吧。以後天涯相隨，永不分離。”
“好，永不分離。”
月色如水，流光漫漫，如斯美好。
轉眼間一個月悄然流逝，也離彆之時。
鳳淺兮看著鳳荀，心中萬分不捨。
“二哥，我們要走了，以後有時間我們會回來看你和皇叔的，你千萬保重。”
鳳荀笑著點點頭，“去吧，到了記得來封信。”
“好。”
鳳淺兮重重點頭。
鳳荀又看向楚曄，露出一抹饒有趣味兒的笑。
“我可聽說當初你搶婚的事兒了。嘖嘖嘖，早些年我還在皇宮的時候聽過你的種種傳聞，真不敢相信世人眼中神話了的人，居然也能做出這等莽夫所為，這可不像我聽說過的楚曄。”
身後不遠處鳳衍也在笑。
鳳淺兮臉色有些紅，嗔了鳳荀一眼。
楚曄倒是一臉坦然，他很自然的攬過鳳淺兮的腰，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嘛。曄覺得，那是我這一生做過最正確的事。玉堂金馬也好，錦繡榮耀也罷，哪及美滿姻緣，一生牽掛來得珍貴？”
鳳淺兮心中動了動，側頭看他，眼底劃過柔軟的光。
“說得好。”
鳳荀讚了一聲，“看來兮兒冇嫁錯人。”
他看著兩人，又對楚曄道：“我這妹妹以後就交給你了，你得好好待她，不然我這個做兄長的可是會為她做主的。”
楚曄含笑道：“那是曄之本分。”
鳳荀點點頭，眼中也有著濃濃不捨。
“兮兒，有時間常回來看看，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鳳淺兮忍不住眼中含淚，重重點頭。
“我知道。”
鳳荀一笑灑然，退後幾步。
“時間不早了。”他道：“我看著你們離開。”
鳳淺兮淚眼朦朧，閉了閉眼，任淚水劃過臉龐，然後她攤開手掌，紅光自手心溢位。
赤羅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