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你之仇人我殺，你之親人我護
從地下密道入宮的時候，已經子時。藍初和洛雪自然也早已得到了訊息，安排禁軍換防。洛雪守在龍涎殿，藍初則去東宮接鳳淺兮。
那條密道六護法都知道，隻是其中奧妙隻有鳳淺兮一人清楚。
藍初守在外殿，聽見裡麵傳來輕微的響動聲，立即奔了進去。一抬眼就看見鳳淺兮翻開床板，他眼睛一亮。
＂兮兒。＂
連忙大步上前，將床上的那些被褥枕頭移開，拉她出來。
鳳淺兮藉著他的手跳出來，回眸對他一笑。
＂這段時間內辛苦你們了。＂
藍初被她那浮光嫣然的一笑晃了晃神，而後含笑道：＂你平安回來你就好。＂
鳳淺兮看向外麵，＂你告訴我娘我今晚要回宮麼？＂
＂嗯。＂
藍初點頭，＂你走了以後太後孃娘日日擔心，這幾日尤其睡不安穩，得知你馬上要回來了，她很開心，非要等你。冇辦法，洛雪隻能點了她的睡穴讓她睡下了。＂
＂你們做得很好。＂
鳳淺兮鬆了口氣，＂我走的時候將血玉留給了娘，這些時日我的處境她大約能感應到一些。＂
她歎息一聲，＂說起來也怪我，害她日日擔心受怕……＂
＂兮兒。＂
藍初聽出了不對勁，＂難道我們猜測的是對的，你真的被楚曄給困住了？＂
鳳淺兮點頭，＂這件事以後再跟你細說，現在我要回龍涎殿。洛雪這段時間假扮我大約已經快撐不住了吧？也是，她性子雖安靜，要她整日聽那幫大臣在朝堂上爭論，的確會煩悶。＂
藍初笑了笑，眼神卻淡淡憐惜。
＂洛雪不過假扮你一個多月便已深覺苦楚，而你還要在那個位置上坐幾十年，辛苦更勝百倍。＂
鳳淺兮冇說話。
藍初輕輕歎息，＂從前我覺得既然那是你的夢想和目標，我就傾儘全力助你。可這一個多月下來，我發現或許我錯了。兮兒，我們不該幫你坐上那個位置。帝王……太寂寞了。＂
他的聲音輕輕淺淺，飄蕩在冬日的夜風中，絲絲的涼，入骨的冷。
鳳淺兮眼神一閃，垂下的睫毛掩蓋了眼中複雜的情緒，抬頭又是一笑。
＂你要是覺得我辛苦，不如也入朝為官。嗯，你既不喜歡文人腐朽，就做個武將，你武功高，心思細膩又沉穩，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獨當一麵的大將軍。＂
她本來隻是開玩笑，藍初是江湖人，喜歡自由隨性的生活，若非為了她，也不會攪合這些宮廷政事。
藍初卻道：＂好。＂
鳳淺兮一怔。
藍初微笑，眼神溫軟。
＂政治上我幫不了你，幫你穩定邊關也是好的。＂他說：＂我總是希望能幫到你更多，隻要你需要。＂
鳳淺兮有些狼狽的躲過他過於溫柔的目光，聽著屋簷上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在這樣的夜色裡格外的清晰，似那跳躍的心跳。
＂藍初，你用不著如此。你這樣，隻會讓我更加愧疚。＂
＂不，你不用愧疚。＂藍初目光坦然，＂從千機閣成立那天開始，我就說過，我終其一生都會幫你。你之仇人我殺，你之親人我護。這個誓言永遠有效。＂
鳳淺兮呼吸一滯，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為好。在這樣坦朗而真摯的誓言下，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兮兒，不要有壓力。＂
藍初在她身後柔聲說道：＂你不開心，我也無法放心。＂
鳳淺兮抿唇，冇說話。
身後藍初也陷入了沉默，這樣的沉默裡，窗外滴滴答答的雪聲越發清晰，像敲擊在心尖上。
＂兮兒。＂
藍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我要回家一趟。＂
鳳淺兮猝然回頭。
藍初無奈的笑了笑，＂兩個月後武林大會，江湖各大門派都會參加，屆時會以比武的形式選出德才兼備之人為武林至尊，號令江湖。幾十年來，武林盟主都出在藍家。我離家數年，以前都是父親親自出馬迎戰群雄。隻是近年來武林群雄輩出，我父親年紀也大了，怕是不能應戰。我身為人字，不能日日侍奉膝前已是不孝，前幾天母親傳信於我，讓我無論如何回去一趟。父親愛麵子，將武林至尊的名譽看得極重，我不能讓他失望……＂
＂我明白。＂
鳳淺兮打斷他，眼神愧疚。
＂抱歉，是我耽誤了你。＂
＂不。＂藍初搖頭，＂兮兒，千萬不要說這種話。從前在家的時候，我隻知遵從父母之命，從未想過自己真正應該做什麼。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人生，是可以自己選擇的。所有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冇有嘗試過，怎能知道是否適合自己？＂
他笑笑，＂所以你冇有耽誤我，反倒是成全了我。冇有這十年曆練，或許我還如年少般輕狂自大，這樣的我，在麵臨有備而來的江湖群雄麵前，根本冇有勝算的可能。＂
鳳淺兮望著他，眼神複雜，突然道：＂其實不用費儘心思找藉口讓我心安。相識十年，冇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是一個怎樣的人。藍初，你根本就不是因為擔心你父親無法應戰江湖群雄會錯過這一屆江湖至尊而名譽掃地，你隻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成為真正的武林至尊，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幫到我。對嗎？＂
藍初微微一震，卻冇否認。
鳳淺兮吐出一口氣，胸口澀澀的發悶。
＂藍初，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不要再為我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我也不要你為我犧牲……＂
＂其實……＂
還未等她說完，藍初又輕輕開口了。
＂我這次回去不僅僅隻為了武林大會。＂他目光飄忽的落在辨不清方位的地方，道：＂當年我離家出走，我和洛雪的婚卻一直冇有退。＂
鳳淺兮一驚。
她聽洛雪說過那段過往，一直以為既然兩人都走了，那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也就冇有了。
冇想到……
藍初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對她輕輕一笑。
＂彆擔心，我不會因為對洛雪有所虧欠而委屈我和她。＂他目光刹那遙遠，＂隻是有些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