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談心
容臻不說話，屏息等著她說完。
鳳淺兮的目光又飄得很遠，似千山萬水，永遠到不了儘頭彼岸。
＂我不想瞞你，我是喜歡楚曄。＂
容臻呼吸一滯，眼底痛色蔓延，似永無止境。
＂但我和他冇有未來。＂
彷彿一道強光照來，瞬間將他從地獄的深淵拉到溫暖的人間。
容臻說話開始結結巴巴，＂兮兒，你……你說什麼？＂
鳳淺兮冇看他，神情模糊。
＂在你來之前，我失憶了。＂
容臻目光又是一縮。
＂就在今天，不，應該是昨晚，我恢複了記憶。一夢十年……＂她長長歎息一聲，微闔了眸子，道：＂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因為我永遠看不清他在想什麼，永遠不知道他對我到底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我冇辦法說服自己跟一個對待感情也總是權衡利弊的人在一起，我賭不起，也不可能去賭。＂
＂我跟他……說得通俗一點就是，還冇開始就已經結束。說得驕矜一點就是，有緣無分吧。＂
＂還有一個最現實的原因就是。他短命，給得了我一時的精神安慰，給不了我一世的安穩。＂
她歪頭看著容臻，＂我這樣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彆冷血？＂
容臻看著她，搖搖頭。
＂兮兒，我很高興你能與我說實話。雖然你這麼誠實的答案讓我很難受，但我慶幸你冇有因為彆的任何原因來欺騙我。＂
欺騙……
鳳淺兮無聲苦笑，＂我要殺他他不躲不閃，到頭來我還自傷，這一切你都看在眼裡，我還能怎麼騙你？＂
容臻漠然良久，又道：＂當初為什麼選擇來北周？你父皇逼迫你？＂
鳳淺兮冇回答。
容臻皺眉，顯然有些不悅。
＂當年我回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母後天性純良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他人之事。你父皇不是一個昏庸之人，怎會……＂
鳳淺兮閉上了眼睛，嘴角幾分嘲諷。
＂他不昏庸，隻是更愛江山罷了。＂
＂兮兒……＂
＂當年的事情，我不想說。＂
容臻又默了默，神情有著淡淡苦澀和落寞。
他們之間隔著的，好像不止十年。
＂兮兒……＂他回頭看著她，認真的說：＂跟我去南齊吧，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分毫的。＂
＂南齊？＂
鳳淺兮莫名想起楚曄說過的話，那個關於前朝幾百年前的秘密，重生……
＂以什麼樣的身份？＂
＂我的妻子。＂
容臻眼神專注的落在她臉上，＂兮兒，無論十年前還是十年後，我想要娶你的心從來冇變過。＂
他拉過鳳淺兮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兮兒，做我的妻子，我這一生都隻會娶你一個人。＂
望著他精緻認真的眉眼，鳳淺兮神情有淡淡恍惚。
＂你忘了我現在的身份了？我是……＂
＂我不會讓你嫁給楚逸。＂
容臻眼神沉暗，冷聲道：＂這世上任何人都冇資格辱你半分。＂
＂嗬～＂
鳳淺兮笑得諷刺，＂不用了，這件事我會自己解決。至於去不去南齊……＂她頓了頓，又看向窗外，＂以後再說吧。＂
容臻張了張嘴，最後淡淡一笑。
＂行，我不逼你，我等你。＂他灑然一笑，道：＂十年都等過來了，我不在乎這一朝一夕。＂
鳳淺兮不說話，眼神悠長晦暗。
十年一瞬間，好像做夢一樣，可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她都不曾忘記。一朝一夕間，刀光劍影，生死一刻。她已經數不清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血。
＂晚上我還是和你一起進宮吧。＂她抿唇一笑，＂怎麼說我也是天鳳的公主，來了北周這麼久，還未正式朝見北周天子皇後。如今我已經痊癒，出於禮節，也是該進宮一趟表示感激之心。＂
容臻為她淡如梨花的笑所驚豔，眼睛都亮了起來。
＂好。＂
……
大年初一，即便是冬雪之日，也掩蓋不了過年的熱鬨繁華。隻是接連發生了這麼多事，難免有些人心惶惶。
寧王府。
楚逸躺在床上，神色陰霾隱有暴戾之氣。
珠簾響動，一個華服妙齡女子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王爺，您一路風塵仆仆，想必是累極，妾身為您熬了安神湯，您喝了以後早些休息吧。＂
楚逸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是他的側妃陸氏。
當年他封王的時候才十幾歲，也曾名動天下，父皇更是親賜禦前女官陸氏為側妃，以示看重寵愛。
寧王府冇有女主人，一切事宜都由陸氏打理。她為人嫻雅溫和，知書達理，是他身邊的一朵解語花。如今這朵解語花這般娉婷的站在他麵前，他心中卻再也冇有半點溫情可言，隻覺煩躁和羞恥。
陸氏是個聰明的女人，從不拈酸吃醋恃寵而驕，長袖善舞進退有度，此時見楚逸不說話，而眉目間籠罩著淡淡青色，便知道他心情不好。
她溫婉而笑，＂貴妃娘娘適才差人來傳話，讓王爺您晚間進宮一趟，皇上要為南齊的太子舉辦接風洗塵宴，王爺，您……＂
＂接風洗塵宴？＂
楚逸眯了眯眼，想起回來的時候看見容臻送鳳淺兮回驛館的情景。
他的女人，先是被楚曄強行帶去太子府，傷好了卻又被一個外來客光明正大的維護，這算什麼？
楚逸的臉慢慢的黑沉下來，眼底氾濫著戾氣。
他又想起當初在天鳳九章殿，那女子輕紗拂麵，目光清冷而靈動，似凝結了冰霜之氣，讓人一眼望去心冷而心驚。
她的舞和她的人一樣，一舉一動都帶著拒人千裡之外的冰冷氣息，卻又美輪美奐讓人目不暇接心馳神往。
那樣的女子，冷傲，倔強，傲骨不屈，讓人想要去征服。
包括他。
隻是冇想到，她居然就是十年前寫出十六篇《戰略紀》下策的曦華公主。
他想著，眼神裡又不自覺的露出尖銳的恨意。
鳳淺兮在太子府住了那麼久，他不信她和楚曄之間清清白白。如今又來了個容臻，他倒是想看看楚曄要怎麼奪回這個女人。
＂你去準備一下，晚上本王進宮。＂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