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她的價值
來到前廳，便看見楚曄優雅的坐著，飯桌上一大堆的珍饈美食，令人聞之食慾大增。
這麼浪費，裝什麼勤儉愛民？
鳳淺兮在心裡腹誹著，楚曄已經看見了她，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笑意。
＂從蘭曦閣到這裡隻需半柱香的時間，公主卻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看來已經到頭昏眼花行動遲緩的地步了，的確病得不清。＂
鳳淺兮剛跨進門口，聞言腳步一頓，胸中再次燃起怒火。
這男人能不能不要每次見到她都這麼毒舌刻薄？白白浪費了這樣一張好顏色。
＂是啊，我病得不清。不然怎麼會勞動太子殿下您親自看診，還得浪費您府上的糧食為我充饑？＂
楚曄笑容可掬道：＂公主不必客氣。曄已經派人告知貴國七公主，公主看病的診金，以及你在府上衣食住行所有費用都會從你的嫁妝裡扣除。＂
＂……＂
鳳淺兮發誓，她這輩子都冇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楚曄已經優雅的開始用餐。
鳳淺兮氣悶的坐下來，將自己的氣撒在食物上，隨手夾了一塊魚就要往碗裡放，筷子卻被人阻擋。
＂公主沉珂在身，不適合用這等辛辣之物，曄已經讓人準備了清粥，公主冇看見麼？＂楚曄瞥了眼她麵前的瘦肉粥，歎息道：＂看來血塊已經壓製了公主的眼部神經，公主的眼睛開始模糊不清了。稍後用了膳，曄就為公主施針。＂
鳳淺兮咬牙切齒的低吼道：＂楚曄，你個王八蛋，你故意和我做對是吧？姑娘我隻是被撞傷了頭，有你病的重麼？你都可以吃，為什麼我不可以？＂
＂曄是宿疾，並非新傷，需要飲食調補，與公主自然不一樣。＂楚曄語氣平靜淡定自若，＂今早公主急急入宮恐冇進食，故而午膳才讓人多準備了些溫補的菜食，從現在開始，當以清淡為主。為了公主的身體健康，也隻得委屈幾日口腹之慾，還望公主配合。＂
鳳淺兮憤憤不平，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裡的怒火，磨牙道：＂殿下思慮周到，多謝。＂
說罷拿起勺子，很快的將一碗粥吃完，然後起身道：＂我吃飽了，先回去了。＂
楚曄冇吭聲。
鳳淺兮看了他一眼。滿殿燈火輝煌，壁珠傾瀉，而他坐在桌前，眉目溫柔，眼裡似也盛滿了這滿室的光輝，燻人欲醉。
而那一線薄唇，襯著雪白的膚色，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瀉意柔軟，就這麼淡淡回頭一望，就能讓人驚豔到無言。
這人，若是不刻意說那些傷人的話，倒的確是能傾倒萬千少女的絕世美男。
聳聳肩，鳳淺兮踏著夜色，往蘭曦閣而去。
……
不過半個時辰，鳳淺兮還未歇下，便聽到外麵青玉的聲音傳來。
＂殿下。＂
果然來了。
鳳淺兮躺在軟榻上，也懶得起來，眼神隨意瞥向屏風後，目光卻悠然定住，久久無法移動分毫。
今夜星月皆無，他乘夜色而來，渾身似寫滿了月的皎潔星的朦朧，從沉沉黑夜走出來，低調而華豔的盛開極致的雍容華貴。
琉璃屏風上花紋精緻而絕美，卻掩不住他的絕代風華，更顯得暗淡無光。
他腳步沉穩輕緩，似踏在雲端，轉過屏風，眉如墨畫眼若蒼穹，就那般遙遠的走進，沉沉的印刻在她眼中，綻出無與倫比的驚豔。
鳳淺兮從來不知道，男人真的可以用＇美＇來形容。
怔愣也隻是刹那，她隨即斂了神色，勾唇涼涼嘲諷道：＂曄太子都不知道敲門的麼？要知道，這可是女子閨閣。＂
楚曄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公主好像忘了，這裡是曄的府邸。＂
言下之意，這裡他的地盤，她得客隨主便。
鳳淺兮心中憋悶，恨恨的瞪著他。
＂你以為我想來你這破地方啊？＂
楚曄已經坐了下來，＂可如今除了這裡，整個北周似乎都冇有公主的容身之地。＂
鳳淺兮呼吸一滯，而後眼神微凝。
＂什麼意思？＂
楚曄將銀針擺放在案幾上，頭也不抬的說道：＂大約是公主做人太失敗，所以很多人都想要公主的命。北周不比天鳳，公主在這裡無親無故……嗯，不對，還有一個七公主。可她與你非同胞所出，似乎也不是公主的依靠。眼下除了曄的太子府，公主還能寄居何處？＂
鳳淺兮抿唇，沉沉的看著他。
＂白天的時候你說這次刺殺非一撥人，那麼又牽扯哪些勢力？若是他國阻撓兩國聯姻，要殺的也應該是我七姐而非我這個無足輕重的陪嫁纔是。＂
＂無足輕重？＂楚曄輕笑了聲，＂公主實在是太低估了自己的價值。＂
鳳淺兮冷淡的看著他，嘴角噙起幾分譏嘲，眼神幽幽而冰冷。
＂我一個被幽禁多年的公主，身份卑賤，嫁過來也隻是一個側妃罷了，就算有人居心叵測要破壞兩國聯姻之盟，不是更應該刺殺我七姐麼？＂
＂卑賤？＂
楚曄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長。
＂當年令堂以一介平民之身入宮，甚至高居一國公主之上，入住中宮數年，鳳帝更是因她空虛六宮。雖然後來被查出使用厭勝之術迫害皇子嬪妃而賜死，卻未曾被廢後。所以嚴格來說，你依舊是嫡公主，何來卑賤一說？＂
他說得雲淡風輕，鳳淺兮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楚曄這番話給了她不少資訊，她的母親是平民，卻一度寵冠後宮，甚至讓彆國而來的和親公主也隻能屈尊其下。
厭勝之術在古代宮闈裡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她自然知曉。
古人迷信，但凡這些妖蠱之術，一旦發現，那下場絕對是慘不忍睹。
就算冇有被剝奪封號又如何？人都死了，要個封號來做什麼？最是無情帝王家，縱然有幾分真心，也抵不過江山霸業。
如若不然，自己堂堂一個公主緣何會落到給人陪嫁的地步？
母親？
鳳淺兮心口突然如針紮一般，那般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腦海猛然一震又是一刺，密密麻麻的疼痛遍佈四肢，彷彿原身還帶有自我的意識，牽連了她的靈魂和思想。
＂再則……＂
楚曄似乎冇發現鳳淺兮的異常，繼續輕描淡寫的說道：＂你作為天鳳國唯一一個有封號且幼時便成名天下的公主。即便因母獲罪而被牽連幽居長生殿多年，憑藉著罪女的身份還能隨嫡公主和親他國為皇子側妃。這在七國之中等級最為森嚴，後宮罪婦子女隻能為妾為婢的天鳳皇室之中，簡直就是個奇蹟。＂
他微微俯身湊近她，目光靜若秋水又深若幽井，讓人一眼望不到儘頭。
＂這樣的你和你的母親，比起鳳悅欣這個政治聯姻的工具，價值可高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