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裡,聽到完外面稀稀拉拉頗爲冷淡的聲音,柳慕汐心裡微微一嘆,倒是沒有覺得意外,因爲她有自知之明,早就有心理準備。冀州之人,真正認同她的人少,質疑她的人更多。
她在醫術方面,只是小有名氣,修爲方面,也不是太頂尖,這些,都不足以服衆,想要得到這些人的認同,別人幫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
現在,她之所以有這麼大的名聲,只不過是因爲她是宿衍的未婚妻罷了,甚至絕大多數人都覺得,她能嫁給宿衍,靠的就是過人的美貌,因此,纔有那麼多人一直拿她的容貌來說事。
陀城人對柳慕汐的態度,足以看出整個冀州人對柳慕汐的態度。但柳慕汐卻沒有傷心或者泄氣,反而是心中的鬥志越發旺盛了。
早晚有一天,她會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其他人的認同,而不是靠着宿衍。
就算她不願意,也必須承認,她現在已經跟玄天宗宗主夫人的名頭綁在一起了,若是她再不努力,恐怕她的名字也會被宗主夫人的名頭代替。這是她十分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戚一梵並沒有當場發作,因爲他心中也很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警告性地看了黃城主一眼。
黃城主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心中也是尷尬至極,若是他沒有多此一舉地弄出如此大的陣仗來,說不定大家的面子都還好看一些。
現在倒好,不但得罪了左護法,連未來的宗主夫人也給得罪了。
黃城主後悔地簡直相死。
馬車裡,黃琪和夢竹仙子陪着柳慕汐,黃琪透過紗窗看向透外面那些冷漠的人羣,撇了撇嘴,不屑道:“目光短淺之徒!”
黃琪出身於天縱山的世家,自然知道冀州心裡是有多驕傲的,對宗主會去一個外州的女人,他們心裡能服氣纔怪?肯定對柳慕汐有諸多挑剔和質疑了。
就比如當初,她聽到宗主去柳慕汐爲妻時,同樣也覺得十分不服氣,覺得柳慕汐配不上宗主,所以,她很明白這些人的想法。
只不過,她現在已經認同了柳慕汐,甚至成爲了朋友,自然對別人不服柳慕汐而感到憤怒了。
黃琪爲什麼能跟柳慕汐成爲朋友,除了柳慕汐性格好,跟她也比較投緣之外,也是因爲看到了柳慕汐身上巨大的潛力,否則,柳慕汐也不值得她如此傾力相交。
“慕汐,等到了之後,我親自扶你出去。”黃琪決定要給柳慕汐長長臉,出出氣。
柳慕汐先是一愣,隨即便知道了黃琪的打算,道:“何必多此一舉?他們現在不認可我,質疑我不不要緊,只要我足夠強,早晚有一天,他們會認同我的。再說了,就算他們不認可我,我也照樣嫁到玄天宗,對我根本沒有多少影響。”
黃琪眼睛一瞪,頗有幾分怒其不爭的意思,道:“誰說沒有影響?有一有二就有三,陀城是我們進入冀州的第一站,如果他們都這樣對待我們,其他各城的人就更不用說了。要知道,這越靠近天縱山,這人的心氣兒就越高,他們若是見到連陀城的人如此對待你,都無動於衷,他們如何瞧得起,肯定比陀城的人做得更過分。”
夢竹仙子皺了下眉頭,道:“不至於吧?慕汐師妹可是你們宗主親自看中的,他們若是做得太過分,豈不是對宿宗主不敬?他們難道就不怕惹怒了宿宗主?”
黃琪道:“他們當然懼怕宗主,否則,早就有人向天縱山抗議去了。宗主娶妻,在冀州人看來,知不是宗主一個人的事情。而且有一個詞叫‘法不責衆’,若是所有人都這樣對待慕汐,宗主能將所有人都殺了嗎?”
黃琪的話很有道理,夢竹現在被她給說服了,轉頭對柳慕汐道:“既然如此,慕汐師妹,那你就配合一下黃姑娘吧!”
柳慕汐無奈點了點頭。
這時,黃萬里已經將衆人帶到了一座極大的宅院前,不必城主府小做多少,均是打掃乾淨,佈置地富麗堂皇,中門大開,一條紅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馬車下面。
此時,周圍的人也都沒散開,他們都睜大了眼睛,想要看看這柳慕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黃萬里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對戚一梵說道:“左護法,這處宅院算是陀城最大的宅院了,屬下早早就將它收拾了出來,做了精心的佈置和安排,就是爲了恭候護法和夫人的大駕,不知護法,看着可還滿意?”
戚一梵臉上帶着不變的笑意,環視了一週,微微點了下頭,也沒說什麼,直接就下了馬。
然後,他也沒有去理黃萬里討好的笑容,直接走到柳慕汐的馬車旁邊,態度恭敬地躬身說道:“夫人,下榻之處已經安排好了,屬下恭請夫人下車!”
黃萬里見到左護法對新夫人如此尊敬,眯縫的眼睛頓時睜大了,臉上更是露出一絲愕然來。
他本以爲,左護法去甚至接新夫人,也只是奉命而行,不得已而爲之,對柳慕汐也就是面上過得去就行,沒想到,左護法對新夫人竟是如初恭敬,而且看樣子還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一點勉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左護法,是真心接受她了?
讓他震驚的事情,可不止這一件。
接下來,他就看到了一個,他以爲完全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黃琪黃大小姐。
黃琪可是黃家嫡系小姐,黃家老祖的親孫女,在黃家很有地位。
以他的身份,並不足以見到黃琪的,但是,他卻偶然碰到了黃琪一次,還上前問過安,所以,一眼就認出了黃琪。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兒?
就在他疑惑的同時,就見到黃琪大小姐,下了馬車後,轉身又親自扶了一個人出來。
不是別人,正是一襲大紅衣服,頭遮紅紗的柳慕汐,未來的宗主夫人。即便是遮住了容貌,但是,影影綽綽間,還是能夠看到她優美的面部輪廓的,的確是極爲美麗的一名女子。
而黃大小姐,就站在在宗主夫人身邊,竟然像一個丫鬟似地攙扶着她,這讓黃萬里如何不震驚萬分?
黃萬里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又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才讓自己不至於當場失態。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敢置信地喃喃說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連黃大小姐都對她如此恭敬?”
黃萬里雖然存在着巴結、奉承柳慕汐的心思,但是,在他的心裡,也未嘗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對柳慕汐存在一些偏見和質疑,如今,見到這副情景,他心裡的那點質疑和不滿,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連左護法和黃大小姐都對夫人如此恭敬,他還有什麼理由和立場瞧不起柳慕汐,質疑柳慕汐?
黃萬里是個極爲審時度勢之人,很快就端正了態度,將自己對柳慕汐的最後一點輕視,也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快步走了過去,向了柳慕汐跪下叩頭道:“屬下黃萬里,拜見夫人,恭請夫人大駕光臨!”
黃萬里說完,就一直跪伏在地上,但是,他卻沒有聽到柳慕汐說話,反而聽到一名女子冷哼道:“你也知道夫人大駕光臨,怎麼不早早出來迎接,偏要這時候纔來獻殷勤,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夫人?”
黃萬里聽到這個聲音,肥胖的身軀頓時極是一顫,他知道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黃大小姐。黃大小姐分明就是來爲夫人撐腰來。
想到這裡,他不由苦笑,若是早知道黃家是這個態度,他絕對不會對柳慕汐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是屬下疏忽了,屬下知罪!但是,屬下萬萬不敢對夫人有絲毫不敬,對夫人不敬,就是對宗主不敬,這一點,屬下還是明白的。”黃萬里誠懇地說道。
他的聲音比剛纔大了不少,顯然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黃琪輕哼一聲道:“算你識相!連我們天縱山黃家,都要對夫人畢恭畢敬。但有些人偏偏不識好歹,自命不凡,連宗主都不放在眼裡,將宗主的話當成耳旁風,這樣沒規沒距之人,怎麼配做我們冀州人?做玄天宗轄下之民?”
黃琪一邊說,一邊環視四周,聲音雖然聽起來不大,卻傳出去了很遠很遠,幾乎街上的所有人都能聽得到,臉色齊齊色變,有些人紅着臉低下了頭,有些人露出了後怕之色,但也有人心中還是頗爲不服,卻又不敢放肆,只是低頭不讓人看到自己臉上的神色。
黃萬里趴在地上不敢說話,現場也是鴉雀無聲。
這卻不是柳慕汐的威懾,而是天縱山黃家的威懾。
合一真人嘆了口氣,在心裡微微搖頭,就算柳師侄加入了玄天宗,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這樣風光啊!
連區區一個外圍大城的人都敢如此對待柳師侄,其他地方的人是什麼態度就可想而知了。
柳慕汐捏了捏黃琪得的手臂,黃琪會意,這才冷冷說道:“行了,你起來吧!天色都快黑了,還不快點迎接夫人進去?”
“是,多謝夫人,多謝黃大小姐!”黃萬里這才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肥胖的臉上滿是細小的汗珠,他卻顧不得擦,只是讓開身子,陪笑着請夫人以及夫人進去。
原本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然而,衆人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一個略帶稚氣的男童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
“柳尊者請留步!小子有話要說!”
衆人的腳步一頓,柳慕汐微微側身,轉過頭來,循聲望去,卻驚訝的發現,說話的人,竟是一名七、八歲的男童,這個男童穿着料子普通的衣服,有一點武學根基,一張帶着嬰兒肥的小臉卻緊繃的像個小大人,他見到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神情微微有些懼怕不安,但卻強自鎮定,不光不閃不躲地看向柳慕汐,帶着一絲倔強。
柳慕汐還未說話,黃萬里就斥責起來:“你是哪家的小孩?還不趕快回去,在這裡搗什麼亂?小心把你的小命給賠進去!”
雖然是斥責,實際上卻是在爲小孩開脫,柳慕汐看了黃萬里一眼,但是對他稍稍有了幾分改觀。
此時,黃萬里斥責完了,立即對柳慕汐一行人陪笑道:“小孩子不懂規矩,這才冒犯了夫人,夫人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我這就趕他走!”
然而,那小孩子卻不領情,眼睛只看着柳慕汐道:“聽說你醫術很高,是個大神醫是也不是?聽說你還治好了前城主家於少主的雙腿,是也不是?”
黃萬里見這個小子還在嗦,也有些生氣,正要斥責,卻見柳慕汐忽然擡起手來,制止了他。
“你別插嘴,讓他說!”
黃萬里還是第一次聽到柳慕汐開口,聲音十分悅耳,溫和,卻又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顯然是個很有主意之人。
“是!”黃萬里心念電轉,立即陪笑着應聲道。
柳慕汐這纔看向那個男童,年齡跟兜兜差不多大,讓她的聲音比剛纔又柔和了幾分,說道:“大神醫不敢當。如果你說的那人是曾經的於沛臣的話,的確是我跟師姐一同治好了他,有什麼問題嗎?”
那男童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你沒有騙我?”
“鳴子,休要放肆!”一名外表三十多歲的女子,輕斥了一句,隨即畏懼地看了柳慕汐一眼,跪下來向柳慕汐磕頭,道:“柳尊者息怒,請看在小孩子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繞過他吧!妾身給您磕頭了。”
她一邊說,一邊壓着男童一起向柳慕汐磕頭。
周圍的人見狀,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柳慕汐看了身邊服侍的藍霜一眼,藍霜立即站出來,對他們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夫人何曾說過要處置你兒子了?你們快點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
母子倆這才作罷,不再磕頭了,但是,卻沒有從地上起來。
藍霜見他們不起來,也有些無奈地問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女子沒有說話,反而是她的兒子鳴子,急切地看着柳慕汐說道:“柳尊者,您是神醫,可不可以救救我姐姐,您若是不救她,她就真的要死了,我求求你了。”
說完,他又砰砰砰地給柳慕汐磕起頭來,那婦人見狀,眼圈一紅,沒有說什麼,也跟着磕起頭來。
戚一梵本來想要喝止他們,但是轉念一想,還是作罷,此事若是處理好了,倒是一個可以向世人證明慕汐妹子能力的一個方法。至少陀城的人,對慕汐妹子的印象會改觀。
柳慕汐倒是沒有想這麼多,身爲一名醫者,總不會見死不救,又是,便道:“別磕了,我答應爲你女兒治病就是了,但是,結果,我卻不能保證。如果這樣,你們還是願意讓我看的話,就跟着來吧!”
母子倆聞言,簡直又驚又喜,他們真沒想到,柳慕汐真的會答應他們的請求。他們本以爲,以柳慕汐的身份,就算是醫術高超,也不會醫治普通病人,何況是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但是,她卻很痛快的答應了。
無論是因爲何種原因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他們都會對柳慕汐感恩戴德。
其實,柳慕汐答應他們,真的只是出於醫者的本分,並沒有什麼其他算計,否則,當初,她就不會答應林宗堯的邀請,去給他弟弟林宗奇治病了。
黃琪卻十分吃驚,她倒吸一口冷氣,說道:“慕汐,你這可是在出嫁途中,是新嫁娘,怎麼能去給人看病呢?萬一她的一身病氣衝撞了你,豈不是……”
“黃琪,我是一名醫者,既然此事已經被我遇上了,就不能置之不理。難道你不相信我的醫術?”柳慕汐輕聲打斷了她,說道。
“我當然相信你了,可是,也用不着你親自動手啊!”黃琪還是有些不樂意,而且,她覺得,柳慕汐爲他們治病,實在有些自降身份,不太講究了。在她心裡,天下間根本沒有幾人,能讓柳慕汐親手治病。
黃琪出身世家,就算偶爾也會結交一些興趣相投,家世不顯的人,但是,她心底還是有着高低貴賤之分的,對於自己瞧不上的人,她頂峰態度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們的死活與她何干?但是,若是成爲她的朋友,她便會赤誠以待,處處爲朋友着想。
因此,她纔會處處維護柳慕汐,覺得這母子兩人的要求實在過分?他們何德何能,讓柳慕汐出手相救?
夢竹仙子會意笑道:“我出手救治她也是一樣。”
柳慕汐笑着微微搖頭,他們既然向自己求救,她又豈會將他們推給別人。
夢竹仙子只是隨口一問,她也知道這個道理,同樣,她也很欣慰,柳師妹從未拋棄過醫者的身份。
柳慕汐一行人進了府邸,母子倆帶着歡喜和震驚,神思恍惚地跟着進了大門,他們覺得自己現在還宛如做夢一般,覺得不敢置信。
眼見着母子兩人果真跟着他們進來宅子之後,外面圍觀的人羣頓時炸開了鍋
“柳尊者竟然真得同意了他們的請求,這實在是太……太不可思議了。”
“她該不會是在收買人心吧?想要讓這種方式,讓我們承認她的身份?”
“我看是這樣,要不然,她怎麼會紆尊降貴,答應爲龐家姑娘治病。”
“胡說八道!柳尊者就算要收買人心,也不必做到如此程度啊!我看柳尊者是真心實意的,我早就聽說過,柳尊者醫者仁心,經常免費義診,名聲極好,她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你從哪裡聽來的?該不會是聽神州的人說的吧?哼,他們對柳尊者崇拜的不得了,他們的鬼話你也信?說不定是故意編出這些話來,藉此提升柳尊者的名氣的。”
“誰胡說,不信你去神州打聽打聽,我說的這些絕對都是真的,絕對沒有半句謊話。不但如此,柳尊者在天縱山住着時,曾經收到了一封來自拾州的求醫信,你猜怎麼着?柳尊者竟然不遠萬里,單槍匹馬去了拾州,就是爲了給那人治病,而且,據說,那人的家境極差,根本付不起診資,可柳尊者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你騙人的吧?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誰不知道拾州人有多排外啊?便是以柳尊者的身份,去了恐怕也討不了好,那羣尼姑可不是好說話的人。”
“所以啊,柳尊者還遭到了清夢齋的萬里追殺,柳尊者屢屢陷入危險,若非因禍得福,及時突破,恐怕我們這個宗主夫人就已經成了別人的刀下亡魂了。直到後來,清夢齋的聖女得知了這件事,向柳尊者賣了個好,撤掉了追殺令,柳尊者這才得以離開拾州。如此驚險的經歷,只是爲了救治一個毫不相干之人,你還覺得柳尊者是那種沽名釣譽,收買人心之人嗎?要知道,那時候,柳尊者已經是宗主的未婚妻了。”
所有聽到這段話的人,都開始搖頭,若是這樣做都不算是醫者仁心,什麼纔算是?
衆人不由爲剛纔的猜測感到有些羞愧,甚至開始對柳慕汐油然起敬。
要知道,柳慕汐救治的人,可並非什麼世家之人,而是與他們一樣,家境普通的武者,這一點,讓這些人的觸動非常大,甚至感同身受,彷彿柳慕汐救治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們自己一般,。
衆所周知,看病就醫是非常花錢的,因爲病重而傾家蕩產的不在少數,尤其是對武者來說,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承受的重擔,很多人不到逼不得已,根本不會去醫館,直到忍不下去了,他們纔會去找個大夫看看,稍微緩解之後,就立即不治了。
因此,幾乎每個武者,或多或少都帶着病痛,只是他們一直在煎熬罷了。所以,聽到柳慕汐經常義診,甚至因爲別人一封信,不遠萬里冒險前往的事蹟,讓大家都十分觸動,更對柳慕汐好感大增。
當然,若是柳慕汐花費如此大的代價,是去給一名身份極高的人看診,就無法引起他們的共鳴了。
沒有人去想爲什麼剛纔那人,對柳慕汐的事情知之甚詳,也沒有人去在意這些,他們只要知道,這件事是真實的就行了。
不是沒有人懷疑,只是這種事是經不起查看的,到時候一查便知,應該不會有人撒這種謊。
最重要的是,例子就在眼前,那龐家母子,如此莽撞的求醫,柳尊者不還是答應了嗎?何況,這還是在她大喜的日子裡,他們看得很清楚,柳尊者根本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有人想起了當初柳尊者醫治於沛臣的事情,即便被於家人那樣無禮的對待,甚至那愚蠢的於夫人上了別人的當,恩將仇報,堵上門來怒罵,柳尊者也沒有棄病人於不顧,有這種醫德的人,絕對值得讓人敬佩,當時還被很多人津津樂道,不少人就是從那時起,就對柳慕汐十分有好感,經常特意打聽她的事蹟。
因爲陀城離神州近的緣故,神州的很多事都瞞不過陀城的民衆,比如那些一開始就對柳慕汐心存善意之人,他們大都對柳慕汐的事蹟知之甚詳,他們不是沒有說過柳慕汐的事情,可是當時根本沒有人聽得進去。
現在,大家卻聽得津津有味。
柳慕汐在神州所做的那些善舉,幾乎全被這些人給扒了出來,然後被廣而告之,衆人聽得十分唏噓,想到之前自己如此對待柳尊者,心裡就有些後悔,他們也希望有一天,柳尊者能在陀城義診幾天,那絕對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他們卻爲了心中的那點傲氣和不服,得罪了柳尊者。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天色漸黑,這些人帶着失落和後悔回到了自己的家,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挽回的機會,他們或許還能爲柳尊者做點事,也好挽回他們在柳尊者心中的印象。
不說陀城那些人,如何後悔自責,哀嘆不已,就說龐家母子進了柳慕汐一行人暫住的府邸,柳慕汐沒有立即見她,而是去更衣用飯。龐家母子也被帶下去吃了晚飯,這才被帶到客廳裡。
柳慕汐穿着一套寶石紅的交領束腰長裙,身後的裙襬拉得很長,袖口也很大,漆黑長髮垂在身後,頭上束一頂非常小巧的金色蓮花冠,臉上蒙着一塊輕薄透氣的紅色薄紗,只露出飽滿的額頭,與一雙秋水般溫柔卻堅毅的眼睛,眉間的硃砂痣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手上戴着儲物戒,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裝飾,即便如此,還是讓龐家母子看呆了。
直到藍霜輕咳一聲,他們纔回過神來。
兩人如夢初醒,女子拉着自己兒子龐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向柳慕汐磕頭道:“柳尊者,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吧?只要您肯出手相救,無論治不治得好,妾身都願意做牛做馬地報答您,求您了!”
“求求您了!”龐鳴也跟着磕頭。
“你們都起來吧!我既然答應了你們,就不會反悔。”柳慕汐說完,藍霜等人就上前將他們扶了起來。
柳慕汐又讓他們坐下,婦人推辭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坐了,柳慕汐問了他們一些話,姓誰名誰,家裡幾口人,生病的是誰,怎麼生病的等等。
婦人都一一作答,婦人姓康,後來加入龐家,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就是眼前這個龐鳴,已經九歲了,女兒名叫龐芊,已經十七歲了,她男人已經死了,家裡只剩下他們孤兒寡母,幸好女兒資質不錯,如今已經是先天中期武者了,賺錢養家的任務就落在了女兒身上,正因爲有女兒龐芊,他們才能衣食無憂,兒子才能安心習武,龐芊就是家裡的頂樑柱。
平時,家裡收入的大頭,都是龐芊採藥賺取來的,因爲龐芊每次都是去冀州最大的山脈天池山,去採集那些珍貴的,年份高的草藥,偶爾還能採到靈草,然後賣到醫館,自然是價值不菲,足以供養弟弟習武,和家裡的日常開銷。
可是這次,龐芊去天池山採藥時,卻意外撿到了一顆橢圓形的石頭,上面還畫着各種漂亮的紋路,龐芊看着十分喜歡,就打算帶回來給弟弟玩,沒想到就是這塊石頭闖了禍。
因爲這根本不是石頭,而是一顆靈獸蛋。
龐芊將靈獸蛋帶了回來,送給了弟弟龐鳴,龐鳴高興極了,拿着靈獸蛋去跟小夥伴們炫耀,結果,被路過的人發現了,那人認出來靈獸蛋,就想從龐鳴手中騙走靈獸蛋,龐鳴雖然小,卻一點都不傻,自然不肯將靈獸蛋給他,結果那人動了殺意,想要強搶,幸好龐芊及時趕到,才唬住了龐鳴,但是,她自己也受了重傷,靈獸蛋還是被人給搶走了。
龐家人也是從那人的口中,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時候,而是一塊十分珍貴的靈獸蛋。
據那人說,這種靈獸蛋,級別很高,一出生就是先天靈獸,極爲罕見。
就是柳慕汐遇到了,恐怕也會動心。
聽完這些來龍去脈,黃琪倒是有了幾分興趣,當然,這興趣還是在靈獸蛋上,就算是她,也沒有見過真的靈獸蛋呢!
黃琪問道:“到底是誰搶了你們的靈獸蛋?你們知道他的身份嗎?”
康氏搖了搖頭,黯然道:“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據芊兒說,他是一名年輕的先天武者,但看起來有些落魄,其他的妾身就不知道了。”
黃琪有些失落,又問道:“你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康氏再次搖了搖頭。
黃琪嘆息道:“真可惜,我還打算要黑吃黑,從他手中將靈獸蛋搶回來呢!”
柳慕汐沒有去管黃琪,問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龐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康氏的臉上再次出現了愁容,眼圈一紅,說道:“這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芊兒一開始還能清醒,現在已經完全昏迷了,家裡爲了芊兒的病,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只剩下了一空蕩蕩的房子。如果不是實在無路可走了,我也不會出此下策,煩擾柳尊者。”
說到這裡,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砰地一聲又跪在了地上,哀求道:“柳尊者,我求求您了,救救我們吧!我們真是快要活不下去了。我聽過您的那些事蹟,知道您是個好人,除了您,我真得不知道該去找誰了。”
說起來,康氏也是那些對柳慕汐有好感的那些人,雖然她對柳慕汐瞭解的不算很多,但是,她卻知道柳慕汐是個好心人,是個醫德極好之人,對他們來說,這就足夠了。
見康氏又跪下了,柳慕汐真是有些無奈,她都已經答應了,她怎麼還是跪個不停?
柳慕汐沉吟一下,道:“你先起來吧!我這就去隨你去爲胖姑娘診治。”
“多謝柳尊者,多謝柳尊者!妾身會永遠記得您的大恩大德。”康氏欣喜萬分地再次跪拜道。
“行了,你快起來吧,你跪得我頭都暈了。”柳慕汐說道。
康氏這纔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臉上帶着希望的光芒。
黃琪卻不同意,勸道:“這麼晚了,你還去做什麼?不如明日一早再去!”
柳慕汐道:“耽擱一夜,她便又多了一分危險,我聽着她的傷勢十分嚴重,實在不宜再拖了。”
夢竹仙子也同意道:“說的沒錯,救人如救火。我陪慕汐師妹一起去,也幫師妹打打下,出出主意什麼的。”
黃琪道:“你們真是的,算了,我也陪你們一起去吧!”黃琪說道。
藍霜讓人去準備了兩輛大車,她們三人一輛,龐家母子一輛,還有侍女、護衛騎馬隨行。
龐家位於城西的平民區,在一條小巷子裡,從龐家的房子可以看出來,這家以前條件還不錯,只是現在看着卻多了幾分清冷和落魄。
柳慕汐一行人下了馬車,跟隨龐家母子進了大門,藍霜等人提着燈籠,在前面給衆人照着路。
其實,柳慕汐等人都用不到燈籠的,這是爲了照顧龐家母子,康氏雖然也習武,但是卻連個初級武者都不是,龐鳴年紀小,也不到初級武者的程度。
房子只有一進,卻是正房廂房俱全,院子裡打掃的十分乾淨,康氏先進了屋子,將燈都點燃,這纔將衆人請了進去,只有護衛留在了外面。
康氏引着衆人去了西屋的臥室,只見一張架子牀上,躺着一名長相尚算清秀的女子,她的眼睛緊閉,呼吸微弱,皮膚比起普通女子來,顯得黑了些,也粗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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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竹仙子只看了看她的臉色,聽了聽她的呼吸,就反射性地皺起了眉頭,柳慕汐也差不多一個反應,因爲這名家龐芊的女子,已經差不多是油盡燈枯了。
師姐妹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棘手,但不是,他們也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怎麼說都得盡力一救。
只是如此一來,柳慕汐要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可就長了些,至少明天是走不了了。
康氏見兩人都不說話,心裡不由一沉,焦急地問道:“柳尊者,夢竹仙子,是不是我女兒她……嗚嗚……”
說着便嗚嗚地抽泣起來,龐鳴也在一旁默默的流淚。
柳慕汐溫和地說道:“龐姑娘的確傷得很重,她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想必她的意志力也是非常強大的,如此,她醒過來的機率也會大很多。我們雖然沒有完全的把握治好她,但我們會盡力一試,想來,她也不願意這樣拋下你們離開。”
康氏含淚點頭,道:“我知道,芊兒一定不捨得離開我們的,一切都拜託兩位神醫了。”
柳慕汐和夢竹仙子都爲龐芊把了脈,因爲龐芊的傷實在太嚴重,兩人決定再次合作一把。
柳慕汐更精通於鍼灸,而夢竹仙子更精於方劑,相互合作,事半功倍,如虎添翼。再加上還有柳慕汐的“生生之氣”作弊,讓龐芊保持足夠的生機,如此一來,柳慕汐便有七成的把我可以治好她。
只是這非常不容易,稍有差池,龐芊就可能死掉,柳慕汐和夢竹仙子只是訂下治療方案,就用了一個晚上,然後纔開始實施救治。
這是柳慕汐行醫以來,第一次竭盡全力救治一個人,經脈枯竭,體內的生機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了,只是靠着堅強的意志支撐着,若是換一個人,恐怕早就死了。
柳慕汐很欣賞這名堅韌的少女,她也不希望她就這麼遺憾離開,所以這次救治,花費了她十二萬分的心力,爲她施展《奪命十三針》時,眼睛更是一刻也不曾離開,一隻手一直捏着她的寸關尺三脈,觀察着她的病情,然後根據病情的好壞,及時調整行鍼方案,“生生之氣”更是不要命的往女子的體內輸入,但是,如此兩天兩夜下來,就算柳慕汐是先天中期頂峰強者,也有些吃不消了。
夢竹仙子也沒有休息,除了給她開方子之外,還給柳慕汐打打下手,在這行鍼這一方面,她的確是不如柳慕汐的,何況,她沒有突破先天,就永遠無法學全《奪命十三針》。
直到三天後,龐芊的身體終於有了明顯的好轉,生機也開始慢慢恢復,不在你們死氣沉沉了,就連臉色都好看了一些,柳慕汐和夢竹仙子仔細診過脈之後,才終於確定,龐芊終於渡過了最危險的時期,終於開始好轉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恢復健康了。
此時,柳慕汐一行人已經在陀城呆了四天,時間已經進入了四月,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柳慕汐爲龐芊行了最後一次針,灌輸了不少“生生之氣”,此後,便需要夢竹仙子的方子來調理了。
夢竹仙子根據她的身體情況,推算了她身體恢復的速度,一下子開了幾個階段的方子,夢竹仙子推算極準,誤差絕對不大,她跟龐家約定,從天縱山回來時,還會來探望他們的。
因爲龐家生活艱難,她們還留下了不少銀兩,並留下了一名普濟觀醫道一派的內門弟子,處理的十分周到。
龐家對她們感恩戴德,但她也知道柳慕汐實在耽擱不得,在柳慕汐一行人離開時,母子二人對着她們離開的方向叩首,久久不肯起來。
而整個陀城的人,則送了柳慕汐一個大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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