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虛空中，只留下了姬百劫聲嘶力竭的、充滿怨念的咆哮聲。

「我恨你們，恨你們！」

「你們這些，騙子，騙子……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的夢想，不是什麼狗屁星辰大海……我只想坐上那張寶座，哪怕一天，就一天都好！」

巫鐵看看老鐵，老鐵看看巫鐵，然後同時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

「這姓諸葛的，不簡單啊。」老鐵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是啊，雖然我破壞了那些諸神駐地，將他們圍困姆大陸的這座大陣破掉了九成，但是有天晶戰星在，這座大陣還在苟延殘喘。」

巫鐵喃喃道：「能夠直接破開這座大陣的屏障，直接離開……他這些年，倒是研究出了不少好手段。」

用力的搖了搖頭，巫鐵嘆了一口氣：「他對我們的未來，就這麼不抱希望么？」

老鐵耷拉著臉，低聲的自言自語：「消極-主義，投降-主義，逃跑-主義……啊，放在當年，這傢伙會被軍事法庭直接判處極刑，直接送去熔爐回爐重鑄。」

攤開手，老鐵長嘆了一口氣：「哎，所以，幹嘛要讀這麼多書呢？幹嘛腦子要這麼靈光呢？瞎想些什麼？越想，事情就越複雜……」

「嘖，像我這樣的，多好，卯足力氣和人家拚命，不也混了一個『混沌變』的正果么？」

「不管是人不是人，不能太聰明了。」老鐵最後做了一個非常精闢的結論。

「不管是人不是人，不能太聰明了。」與此同時，媧島媧皇廟下方的秘殿中，十幾名如今人族百姓中，氏族最強大、最有話語權的大族長們聚集在一起，其中神農氏的大族長姜啝看著被禁錮在一根青銅神柱上的青檸，搖了搖頭。

「你，還有什麼話說？」姜啝雙手揣在袖子里，冷靜的問青檸。

他頗為惋惜的看著青檸。

這女人，就是太聰明了。因為太聰明，所以她藐視世間所有人。她的所有謀划，都好似在刀鋒上跳舞，精巧到了極致，也危險到了極致，絲毫不給自己、不給別人任何餘地。

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若是每一步都完美完成，那麼青檸為公孫垚的謀划，毫無疑問堪稱完美。

但是因為巫鐵的出現，青檸的完美謀划被打斷，各種蛛絲馬跡，就連遮蓋都難以遮蓋。

這幾年，長時間的囚禁、審訊，人族百姓高層已經對青檸的所作所為有了統一的結論。

青檸、公孫儁口風很緊，沒有透露任何有價值的口供。

但是公孫垚畢竟年輕，他被這些老奸巨猾的大族長、長老們咋呼了幾次，就說出了很多該說不該說的東西。

而青檸手下的數百溫婉婦人，她們儘是智慧神族在第一次滅絕戰爭后就安插在人族中的暗樁。她們是青檸的直系下屬，生死都操控在青檸一念之間。

偏偏……智慧神族有著奇特的種族特性，那就是你永遠不知道他們為了毀滅敵人或者自己人，會作出多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來。

有超過四成被生擒活捉的溫婉婦人，稍稍被嚴刑拷問了一番后，就直接開口。

她們一五一十的，將她們如何通過侵蝕六道輪迴，如何在人族內部轉世輪迴，然後在某些人族內應的幫助下，逐次轉世到命場，逐次侵蝕媧族血脈的勾當，全都說了出來。

她們，將青檸，將智慧神族的籌謀，將她們在人族內部的姦細、內應，還有這麼多年來收買的、拉攏的、掌控的人，全都說了出來。

她們毫不猶豫的，將她們所知的一切出賣得乾乾淨淨。

青檸雖然沒開口，但是已經不重要了。

不需要她的口供，其他各方面收集來的證據，已經足以確定她的死罪。

不說其他，單說她屠戮了羲谷上面所有的人族精銳，這份罪名就足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帶著公孫儁的這一支公孫氏族人，都會被人族高層徹底清洗。

青檸舔了舔嘴唇。

原本紅潤、水嫩的嘴唇，此刻變成了烏黑色，厚厚的血痂蓋在嘴唇上，有污血不斷從乾裂的血口子里滲出，順著嘴角一絲絲的滑落。

「嘿，嘿嘿，還能有什麼說的呢？」青檸耷拉著眼皮，輕蔑的看著一眾大族長。

「你們，運氣真好……啊，命運神族的那些蠢貨，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命運啊，真是該死的東西，有時候，他會無緣無故的成就你，有時候，他會無緣無故的毀滅你。」

「那個巫鐵，該死的巫鐵，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會失敗。」

「就欠了這一步，就差了這一步……天晶戰星，只要垚兒掌控了天晶戰星……就差這一步……」

青檸嘴裡不斷有血水湧出。

這幾年，人族百姓、大大小小數千個分支氏族、無數強大部落的傳承秘術，基本上都在青檸身上用了一遍。

她現在還活著，那也是秘術強行吊著她一口氣。

她渾身上下，就連一個完好的細胞都找不出來，只要秘術消散，她就立刻魂飛魄散，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十幾個大族長面無表情的看著青檸。

憐憫，不忍之類的情緒，在這些久經歷練的大族長身上，幾乎不可能出現。

「放儁哥、垚兒一條生路，保證垚兒可以生兒育女，好好的活下去……我就用一個天大的秘密交換。」青檸喘著粗氣，向姜啝他們提出了條件。

姜啝呆了呆，然後和一眾大族長同時笑了起來。

搖了搖頭，姜啝輕嘆道：「怎麼可能呢？讓他們活下來？那麼，媧島，還有羲谷，還有這麼些年，被你們陰謀害死的這麼多人族子民，他們豈不是冤枉？」

「五日之後，你們，會被當眾梟首。」姜啝冷然道：「你提出的條件……」

沉默了一會兒，姜啝很好奇的看著青檸：「不要告訴我們，你，一個邪魔妖女，居然真會為了公孫儁、公孫垚的生死考慮。」

青檸慘笑：「你們不信，我也不信……真是瘋了……我，智慧神族的大殿下，居然會真心實意的愛上一個卑賤的人類……我嘲笑過晶九，但是沒想到，我居然會和他一樣……」

閉上眼，青檸喃喃道：「你們拒絕了我的條件，你們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