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古籍對於周嬌來說沒什麼難度，翻了兩遍後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更何況她沒忘記來這裡是陪兒子度假。
衚衕兒的冬季除了孩子們火力猛整天不怕嚴寒四處瘋跑，更多的是老人們在家貓冬幹些家務活，到了飯點吆喝着孩子們吃飯。
對比張國慶父子倆撒歡兒的瘋玩，怕冷怕摔的周嬌倒是很少出門。所幸對於她來說清靜無人打擾是她一直喜歡的生活狀態。
她自娛自樂在過着自己隨心所欲的日子。清晨看着院子內下了一晚的積雪，下午透過木頭窗戶棱子瞅瞅公園冬景。
到了夕陽西斜的時段兒，站在院子內瞧瞧半牆金色半牆灰的牆頭兒上上那一蓬衰草，冬日的風中隨風搖曳。
興致一來，即興潑墨一揮間。
假如拋去清晨水管子常常是凍上，這生活無疑達到了周嬌一直追求的“從此潑墨煮茶，閉口不談世間繁華。”
“您老吃了嗎？”張國慶在外與人打招呼的大嗓門由遠至近，周嬌心虛地放下毛筆，搓着雙手取暖。
沒多久，張國慶從影壁牆後提着網兜過來，見到書房內出來的妻子，趕緊疾走向前幾步。
“不用扶着我。”周嬌擺了擺手，“家裡怎麼樣？”
張國慶打量着院子，尋找着什麼，心不在蔫地回道：“爸歸期未定，團裡爲新年排練，媽已經常住宿舍。她讓你安心玩，今年咱們家走不了遠門。”
“別找了，兒子在隔壁譚家。”
張國慶笑了笑，掀開房門口棉簾子，讓她先進：“陳嬸本來要過來照顧我們，我擔心等家裡知道你懷孕，她就走不了。我放了她的假，讓她先回去跟家裡人聚聚，等爸回來前過來。”
周嬌指了指飯盒：“這是她準備的？你有沒有給她帶些東西回去？”
“都是兒子喜歡的菜，她惦記平安。”張國慶想起自己臨走前陳嬸千叮囑萬吩咐想就好笑，“我跟她說了，看中家裡什麼東西都給帶些回去。”
周嬌好笑地斜了他一眼：“你還真夠大方。”
張國慶對於她的打趣笑了笑。這麼些年相處下來，對方的人品信得過。有心的話，自己倆人常在學校，她又管着自傢伙食，多得是機會搬空，哪用得了到現在。再說能得他媳婦父女倆信任，不知都經過幾道關卡了。
客廳內爐子上烤地瓜發出甜絲絲的香味，張國慶將凍得快截肢的雙手拿到爐子旁“烤烤”。
“熟了，我剝給你？”
“我不餓，留着給等孩子回來。你中午想吃什麼？”
“還是打鍋子涮羊肉方便。”對於伙食，張國慶不講究。他們家可以說天南地北，什麼菜色都有。
“不怕，想吃什麼跟我說，我疼你啊。”
張國慶好笑地看着她：“調皮了。趁着沒人打攪，這段時間我陪你多準備些月子飯，省得回頭不方便。”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疏忽了。這些日子忙着玩，他媳婦忙着詩情畫意。生活細節倒是給忘了精光。
既然想到就行動，張國慶活動了緩過來的雙手，抱起周嬌進竈間，讓她坐着燒火指揮。有了之前的經驗，倒不用周嬌多提醒。
臨近中午，小平安非常有眼色地謝絕了譚家老爺子留飯離開，站在大門口揮手讓送他的大哥哥回去，開了鎖獨自竄進家裡。
進了院子，跑到廚房前，聞到香味，他得意地爲自己的聰明而驕傲。
“回來啦，馬上就開飯。”張國慶一見到孩子就開心，“譚家會不會冷？你們都玩什麼？”
平安捺着手指頭一個個的說道：“他們玩扇三角，都是去外頭撿來的煙紙，我沒玩，我玩挑棍子。後來小剛子借我玻璃珠讓我玩，被譚太爺攔住，他說我小，不能玩這些危險東西。”
張國慶知道他說的挑棍子。花花綠綠的，兩頭尖，根根粗細均稱。衚衕外供銷社就有賣。玩這個既要膽大還要細心，主要練手、腦和眼睛的配合。通常有些常識的父母都樂意替孩子準備。
周嬌在一旁點點頭：“老爺子是有心人。你要是能保證不把這些小玩意兒放嘴裡。媽媽給你買。”
“買什麼！”張國慶一口拒絕，驚訝得她挑了挑眉。
“你把家裡那些金豆子啊，還有什麼朝珠的、瑪瑙珠子的全給我兒子。咱們要玩就玩高大上。”
周嬌聞言樂得前合後仰。
平安也咯咯地笑。
張國慶隨着他們笑聲，接着笑道：“今晚咱們一家三口就躲在被窩裡玩。等以後形勢好了，我兒子看誰順眼了，隨手來句，賞你玩兒。”
他朝那笑翻的娘倆擠擠眼：“是不是很牛氣哄哄？”
“不行！一顆金豆子能買一千來斤……”
張國慶趕緊舉手求饒：“兒子，別，給你爸留點臆想空間。”
……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屋外窗臺上碼着的一溜凍柿子吃完，也到了一家人該回大院時間。
越到年關，過大年的喜慶氣氛越發強烈。沿途路過的商城和供銷社門外隨時可見顧客們冒着風雪排着長龍隊伍。
如同靜悄悄地離開，這會一家三口也悄無人聲地趁着上班時間點回來。
廚房內陳嬸聽到動靜，出來一看喜得眉開眼笑，一把抱住在前面奔跑的平安，“怎麼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們。”
“就幾步路，有什麼好接。”周嬌笑着搖搖頭，“嬸子怎麼不在家多休息幾天，家裡還好吧？”
“家裡沒什麼事，我就先回來。要知道你們回家，我就早點燒炕。裡頭冷冰冰的，你們先去客廳暖和，我馬上就好。”
周嬌倒沒怪她替自己燒炕，知道她替自家節省，搖了搖頭：“我們自己來就行，嬸子先去忙。”
話是這麼說，可陳嬸怎麼好回廚房，反正離晚飯時間還早。她趕緊熟門熟戶地去拉柴火煤球。
這邊張國慶擁着周嬌進入客廳，將她安頓好後，提起行李：“我失算了，應該昨晚通知她。我去搭把手，你先靠一下。”
“爸爸，我幫你吧。”
“謝謝兒子。我能搞定，你去你房間看看炕熱不熱，還缺什麼。”張國慶說完後不等他們母子回話先出了客廳會東廂房。
“小五啊，大易那孩子前幾天從部隊回來了，這幾天他來了好幾趟，讓你給他打個電話。”
張國慶聽陳嬸這麼一說，笑着點點頭。不止易解放這小子，其他傢伙們也該從外地回來過年，接下來有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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