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爹露出笑臉，拍了拍大兒子肩膀，讚道：“不愧是爹的長子！要是一般人早就動心思了。爹很高興我兒子能頂得住外面誘惑。”

張國富摸了摸自己腦袋，樂得呵呵笑道：“爹，我沒這麼好。說句實話，我還真動心過，不過一想真娶個小姑娘，那臉可丟大了，什麼心思也沒了。”

張爹這會不生氣了。孩子能說出這話，說明他還能知道分寸。去了這個小姑娘，以後形形色色的女人還會有。孩子有分寸就好。

如今外邊問題算是解決了，接下來還有他們兩口子的問題。張爹打算趁着今晚清靜，沒人打擾，好好地跟大兒子嘮嗑。

對於自家三個兒子，張爹非常瞭解。別人的兒子能打能罵，可他家三個打小就懂事孝順，只要自己動之以情，他們會聽的。

“這麼想就對了。咱們男人有了媳婦就不能有外心。一個家要是不同心這個家就不是家。家是什麼？在外頭累了，回家有人端上熱乎乎的飯菜，在外頭受人欺負了，身後馬上有人不分青紅皁白幫着你。”

張爹邊說着邊看着兒子，對於他低頭不語，心裡有些瞭然。大兒媳固然不對，可好女人都是男人教出來的。

他擔心兒子聽這些膩煩，轉移了話題，回憶起往事：“你娘年輕那會脾氣可真爆，一點就着，可爹跟她大半輩子過下來沒吵過一次嘴。爲啥呢？爹捨不得朝她說句重話。爹一直記得她剛嫁進門，有點吃的都省下來塞給爹，她自己還笑着說她飯量小，

等分家那會沒黑天沒白夜的跟着我一起下地幹活，好多次我有事一離開，她已經幹了大半天。她是真的當自己是牛來使喚。家裡有點野物，十有八九都是進我嘴。我不吃，她就抹眼淚。那會我喝進去的湯都感到是她的淚。

等有了你，她纔開始喝點湯，嫁進門半年不到，瘦得只有一把骨頭。你姥爺過來看她，當時就哭了。他跟我說將唯一的閨女嫁個我本來想讓她過好日子，沒想到比在家裡還苦。我那個臉紅的啊，燥得沒法做人。

我那會看着大青山，決定瞞着你娘，等貓冬沒農活就上山。這日子沒法繼續下來，那就搏一搏。

到了大雪封山我騙你娘去縣城找活幹，跟你大伯他們三兄弟在山上待了足足一個禮拜，打到了兩頭野豬。當時我還受傷了，一回家你娘嚇得昏倒。接下來幾天她只要睜開眼先找我，那擔驚受怕的樣子我現在也忘不了。

那會除了你爺奶，沒人能對我這麼好。有了你們幾個，你娘過得更不容易，有幾年她基本都沒閉上眼睛躺一會。”

張爹說着說着，發現自己話題扯遠了。笑着搖了搖頭，真是老了！

“後來你媳婦嫁進來，這孩子勤快貼心，老讓你娘歇會。她自己笑眯眯地揹着把鋤頭跟在你後面。你娘看了可高興壞了。說你有福氣，這個媳婦尋對了。

這孩子確實好，長得好，性子好，幹活更是一把好手。一出手把青山媳婦那幾個全給比下去。尤其她一下子給咱們家添了三個大胖小子。你爺你奶常誇她，說咱們家有這樣的長媳，是興家之兆。

當人媳婦能做到這一步，非常少。咱們這個家，在小五還沒十歲之前，她這個大兒媳婦出了大力。家裡每年養得幾頭豬，那一羣雞鴨都是她功勞。

我還記得每個凌晨天還沒亮，都是她先準備好早飯，接着跑去餵豬餵雞，等一家人吃好，她又背起鋤頭跟着你跑到地裡。每次農忙後，瘦得只有把骨頭。你老丈人他們過來也掉了好幾次眼淚，你還記不記得？”

張國富隨着他爹的話，陷入回憶。那些日子真苦。就是覺得媳婦過得不容易，他一直不忍心責怪他。

張國富點了點頭。他很理解他爹當初爲何狠心跑去山上打獵。他品嚐過這種被老丈人無聲責怪，被丈母孃鄙視的滋味。

“黃家……”張爹頓了頓，“你老丈人是個好人。這點你不能否認。他心疼外孫，喜子他們幾個那麼點點大一有空就被他接過去，到了後來更是連石頭都跟着過去。說到底你老丈人圖什麼？就圖你對他閨女好。”

張國富皺了皺眉，有心想辯解自家小弟也沒讓老丈人家吃虧。那幾年小五送了多少野味？他娘送了多少乾貨？

隨即他瞥了眼他爹。接下來他爹什麼意思，他多少明白一些。還是別在這關節上論個一清二白算了，搞不好他爹會動手。

張爹還能不瞭解自己兒子？

他搖了搖頭：“兒子啊。人活在這世上不能總要求別人對你好，而你不付出。更不能爲了一些事情，將往日的恩情全給抹了。除了你老丈人，你二個大舅子那幾年是不是想方設法地想把你往城裡扯？”

張國富疑遲地點點頭。

“咱們家不富裕那會，你媳婦總沒有往孃家搬東西是不是？”

張國富這點很清楚，肯定地點點頭。

“這人呢，都有私心。爹先不說你媳婦，就說你大伯。他總是爹親哥吧？他前段時間跟爹說想買小五小院，這還不止，他話裡話外以後你大姑的事情都要爹幫襯。你看這是親兄弟，小五還是他親侄兒，他都有私心都有算計。

可爹能跟他生氣嗎？不能！因爲咱們家日子確實過好了，讓他覺得是親人出手拉一把是應該的。爹很明白要是咱們家還是在村裡，跟他們差不多，他絕對不會說這些話。那麼能說他壞嗎？”

張國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爹。

張爹語重心長地接着說道：“而你媳婦就是跟你大伯差不多心思。以前窮，她幫襯不上孃家。而如今家裡日子好過了，她連我們這公公婆婆都非常孝順，那她自己親爹親孃能不擱在心裡？

你二弟成親花了大價錢，一般兒媳婦會不鬧？那會都還沒分家呢。可她呢？一句話也沒說。你二弟妹嫁過來，你娘不喜歡，還都是她幫忙圓場。

這說明什麼呢？說明這孩子心善厚道。連夫家的弟弟，她都照顧到位，那她孃家兩個疼着她的親哥，她能不惦記？所以呢，別怪你媳婦。她就算錯也就錯在過了一個度。但這個度是你縱容的。你要是跟她翻臉幾次，她也不敢。”

張國富聽着他爹的話，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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