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隨着王大娘一羣人的宣傳攻勢，家家戶戶開始將家裡的柴米油鹽醬醋送到街道食堂。

周嬌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傾心盡力，好無藏私地貢獻家裡一切物資。可她和相熟的幾個人是不可能會這麼幹。

夜晚大家的歡喜聲傳得很響亮，很悠長。是啊，確實該高興，在如今這年月可以隨便吃飽飯，怎麼不快樂？

次日清晨，張國慶的家門已經被敲響無數次。夫妻倆滿面笑容的看着眼前一羣興奮激動地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只能開着大門，聽着他們的暢想。

還沒到飯點，大街小巷，傳來一陣陣的敲門聲，高喊聲，孩子們的歡呼聲。陸陸續續的人們開始拉幫結夥去往食堂。

女人們開心重要脫離了家務，男人們高興終於不用寒冬酷暑排隊。一路上大家歡聲笑語，時不時有個小道消息傳開三餐菜色，引得大家一聲聲的驚呼。

周嬌多想將這刻拍在照片裡，永留存念。她望着張國慶懷裡的兒子那張笑顏，剎那間，她頓悟須知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

想開了，心情好了，她玩味的注視着張國慶。這男人是個奇人！不去單位跑過來跟她擠什麼食堂。

一行人到了食堂，大廳裡已經排了長隊，桌子上也坐了不少人。自力更生，人人上去拿着餐具上前排隊。

置身在其中，聽着大家的歡聲笑語，聞着飯菜的香味，讓周嬌回憶起大學時期的食堂。隨着前面領到早餐的人路過，看着他們碗裡，她不知道幫廚的手藝怎麼樣，開始懷念南下的胖師傅。

唉…胖師傅就這麼走了。留給張國慶一張紙，就這麼不告而別了。走了也好，該走的時候走了也好。

看着眼前一大排種類繁多的早點，周嬌抽回思緒。

包子、饅頭、油條…..真捨得下本。

林菊花朝着她示意，她笑笑朝中有人真是好辦事。

入座後，看着桌上張爹張母、張老二、張美麗兩姐妹兩家人的各色早點，周嬌再也忍不住笑場。

張母樂哈哈的看着食堂內的一切，“熱鬧吧？你二嫂說中午還有大肥肉。這日子是越過越好。”

她的話引得左右桌子開始暢談。

張國慶飛快的吃完，接過兒子，低聲說道：“快吃，不夠去拿。”

張母坐在一邊聽到，顧不上與親家閒聊。她緊跟其後小聲說道：“別喝粥，先吃包子，油條放粥裡。”

周嬌連連點頭，“娘，你也趕緊吃。”她是胃口小沒辦法，總不能硬塞。她婆婆倒是要多吃點。過幾天要是定量就可惜了。

張國慶早就瞄到他們一家人都屬於瞎客氣。管事說是拿多少吃多少，浪費可恥。這第一天細則還沒出臺，他就發現不少人已經在浪費。老天不罰你們，罰誰？

他抱着兒子端着盤子站起來，走到前面排隊。過了會，帶着張母領回來十個肉包子，十根油條。這些他爹一個人都不夠塞牙縫。瞎客氣什麼？

“爹，你和娘接着吃。陳嬸和叔，夠不夠？我去幫你拿。”

張美好婆婆趕緊擺手，“不用。我是夠了。你叔吃了再說。”

張國慶見狀也沒堅持。反正東西在那，想吃就去拿。

十個包子、十個油條很快被張爹張母消滅一空。吃完後，他看了眼一直在等待的老兒子一家人，再看了看還在使勁吃的女兒女婿和親家他們。

這裡人太多，不方便說話，他覺得應該回去跟老兒子一家談談，他們一家這樣吃法很吃虧，還得想辦法。

那邊張母見大女婿心不在焉，說道：“你爹孃一準吃飽。你和美麗下午吃了晚飯去村裡看看他們，順便回來給我們講講。”

張春明使勁吞下說道：“娘，昨晚我回去過了。聽說村裡是烙餅、窩窩頭，還是和尋常……”

張國慶未等他說完，連忙咳嗽了幾下，打斷了他想說的話，朝他使眼色。見他迷迷糊糊不解，自己頭痛無比。

老隊長那麼精明的人，怎麼不知道凡事留後步？這次村裡被徵收那麼多的糧食，老人家恨不得大夥天天喝粥。他姐夫的話要說傳開，嚴重點就是老隊長不支持上頭決策，輕點就是人人知道張家村有餘糧，來個秋後算賬。

“姐夫有空回去多陪陪親家大爺。吃什麼不重要，他和大娘還是想你們陪着嘮嗑，有事還可以問問大爺。”

“嗯，小五放心吧。”

一旁老陳聽完望着自己的兒子，發現他也領悟了，內心很是安慰。剛纔連他都沒想到那一點上面。他決定往後還是讓兒子跟小五經常接觸。

吃完一頓早餐，大家散開，該上班的去上班，張爹張母不放心大兒子，慢悠悠的牽着石頭和麥穗兩孩子去張國富家。

中午張國慶下班回來，一家人還沒到食堂，站在院子外就聞到濃郁的肉香。

張國慶聞了聞，“香吧？爹孃他們這麼早來，聞到不是餓壞了？”

“肉”

張國慶噓了一聲，笑着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平安真聰明。想吃什麼指給爸爸知道吧？”

周嬌見兒子點頭，朝他翹拇指，見他高興地咯咯笑，自己也高興。孩子真可以聽懂話了。

他們一進去，排在隊伍裡張母立即朝他們招手。

隨着一大盤一大桶菜端出來，人羣裡發出歡呼聲。提前得到消息和親眼所見確實不同，味覺與嗅覺被紅燒肉刺激得人更加餓了。

掌勺分肉的大嫂高聲喊道：“別喊了。人人一塊大肥肉。”

她的話一落下，隨着而來是句句口號。

中午的白米飯、紅燒肉、炒三鮮等等，讓大家興奮的哈哈大笑，大聲呼應，差點讓食堂掀開屋頂。

在衆人三五碗的飯量刺激下，周嬌吃上了這輩子以來的兩碗滿滿大米飯，撐得她坐在凳子上不敢起身。

張國慶見狀，強忍笑意，憋得腸子都要打結。他發現自己媳婦真傻，還真聽他父母慫恿。

接連三天的豐盛飯菜，家家戶戶傳出歡笑聲，婆媳關係融洽了，夫妻吵嘴的少了，孩子捱罵捱罵少了。

街道辦事處工作人員發愁了。他們看着庫存量，按照表格再三計算後，趕緊制訂了細則。隨之而來的就是開始區分工種、老幼的限時限量。

宣佈之後，大家很理解也很支持。能吃飽就行，菜裡有肉就行，哪怕肉絲也是肉。這樣的日子，金子都換不過來，還有什麼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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