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火車站一號站臺。天空飄着朵朵雪花，張國慶拍了拍大衣上面的雪，遙望列車離去。直到列車消失在眼前，轉身往外走。

很湊巧的是這趟列車還是劉明跟着去京城。這哥們見到他意外喜悅，得知張國慶兒子滿月也沒通知他，很是不滿地板着臉，直說沒把他當哥們。最後還是張國慶與他相約年底省城喝酒才滿臉笑容。

張國慶知道丈母孃她們大包小包的來東北，瞞不住火車站裡的張站長，還有軍區借車的管理處。臨來前特意在車上裝了2個小竹筐和一竹筐紅雞蛋，就是以防萬一的。誰要是見面談起，他就塞紅雞蛋堵嘴，禮多人不怪。

出了車站，張國慶提着小竹筐直接來到張站長辦公室。倆人寒暄幾句，他見對方公務繁忙放下東西尋機離開。

拍好電報後，張國慶開着車子回了軍區。軍區管理處幾個軍人已經和他混熟，一見他來就知道這是幫他人還車的。辦理好還車手續，張國慶留下一籃子紅雞蛋，往一旁的軍/需/處辦公室過去。

還沒到趙傳光辦公室，就見他已經跑下樓，揮手高喊着，小五，乾爸在這。

趙傳光爲人熱情和氣，人緣好。這大嗓子一響，很多人都跑出來看熱鬧。

張國慶朝觀望的軍人們尷尬地笑笑。

趙傳光幾步跑過來，拉着張國慶得意洋洋地向他們介紹這是自己乾女婿。

和衆人聊了幾句。趙傳光拉着他往樓上走，“乾爸帶你熟悉地盤，下次你直接上樓。那些娘們都回去了吧？”

見張國慶噗嗤笑出聲點頭，他高興地直說走的好。早就該走了，還得勞累他閨女陪着她們。

辦公室還有人在等他處理公事，趙傳光隨手扔給張國慶一本書，讓他隨意，自己泡茶，待着這等他下班一起回家。

處理完公務，眼看到點了。趙傳光從抽屜裡拿起些東西往褲兜裡一塞，披上大衣，朝身旁看書入迷的張國慶說道：“別看了，把書帶回去再看。走，跟乾爸回家。知道你今天要來，你乾媽一早就跑去買菜。咱們吃完飯再去老爺子那…”

出了大門，趙傳光帶着他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家屬院。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黃慧敏站在門口笑意盈盈。

“我估計你們現在差不多就到了。小五快進來，京城那幫人回去了吧？”

“送走她們，我就來這了。乾媽，你燒了什麼好吃的？好香！”張國慶還沒進門就聞到香味。

黃慧敏笑呵呵的說道：“不是你這新女婿上門嗎？乾媽專門爲你燉了雞。等會你可得吃多點。”

一進入客廳，一張桌子上已經擺好酒菜。

張國慶朝她豎起大拇指，“色香俱全。乾媽好手藝！”

“快，先坐下，陪乾爸喝幾杯。別看了，中午就咱們三人，你兩個弟弟都在學校吃。先嚐嘗你乾媽手藝。”趙傳光見他遲遲不入座看着房門，知道他在等人。

張國慶聽了就沒推辭，上前倒了三杯酒。

一頓飯吃下來，張國慶也知道了其他四位叔叔在住在前面不遠，這會他們都還沒回來。因爲下午還要去老爺子那，趙傳光就沒和他們打招呼。

吃過飯，歇了會。趙傳光夫妻帶着張國慶去趙家老爺子院子。

趙家老爺子趙洛城和老伴兩人沒和兒子們一起居住。平時每個週末兒子女兒們帶着孫輩到小院相聚陪陪他們，以享天倫之樂。

趙家大院應該是後來修繕的。趙老爺子是南方人，來了北方几十年，南方人的習慣還是沒有多少改變。院子外面普普通通，進了院子就看出他的喜好。

前院除了種些花花草草外，不知哪弄來的太湖石豎立在院子裡。

張國慶見了挑了挑眉。這大冬天的看到太湖石在北方感覺挺微妙，他琢磨是不是去後院看看有沒有假山池塘。

趙老爺子趙洛城聽到聲音，在正房門口等候着他們進來。看到張國慶面露笑容，非常熱情的拉着他進去。

保姆阿姨端茶退下後，趙老爺子面帶慈祥地笑容詢問張國慶，“小五是吧？我也喊你小名。上回還不知道你這孩子和我們家這麼有緣分。你怎麼沒帶嬌嬌和孩子一起過去？聽說嬌嬌隨她奶奶，我還想看看故人之後，你回去告訴她，讓她抓緊時間過來。”

張國慶恭敬地點點頭，“我一定會轉告她。她也想上門拜訪你老。孩子再大點，以後會常常過來。”

“這就對了。一定時常過來坐坐。你岳父這次匆匆忙忙回京，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有沒有消息？”

張國慶把昨天收到老丈人電報的消息說了說。

趙老爺子聽了非常激動，高興地直說老天有眼，總算不負周瑾瑜夫妻倆一腔愛國之心。接着談起少年時期的周瑾瑜，談起在江南的日子，感嘆周瑾瑜生不逢時。最後說到兩家的關係，說起周家的歷史。

張國慶聽着老人的回憶，心裡暗急。他今天過來除了拜訪趙家，更想知道顧家一些事情。昨晚從周嬌口中得知林老太太的所作所爲，他擔憂當初顧家的事情還有內幕，最終牽扯到林麗珊。

周瑾瑜不是普通人，加上一個當兒子養大的顧明珠，夫妻倆放棄顧家隱名埋姓，就爲了避開土/匪？他是怎麼想也想不通。

如果是他，有顧家龐大的家財做靠山，使勁用錢砸也能砸出一條路。散盡家財也能避禍，沒必要離鄉背井。

當初究竟事情到了什麼地步纔會讓他們夫妻孤注一擲逃離？顧家族裡到底爲什麼沒人出面幫忙？程老太太說得含糊不清，但不難聽出她對於顧家旁支的恨意。

他老丈人這次回京一定會調查當年的事情，也不知道事情的結果對於丈母孃有沒有傷害？想起單純的林麗珊，張國慶都忍不住爲她掬把淚。

張國慶忍不住插言，“趙爺爺，爺爺爲什麼最後帶着奶奶走了？那些不動產都留下了，還不如當初就獻給有權勢的，也比背井離鄉好。”

趙老爺子聞言，長長地嘆了口氣。

過了片刻，見他老兒子夫妻倆都等着他，“具體的我當時沒在家鄉，情況不是很瞭解。後來聽同鄉舊友談起一些猜測。傳聞很多，誰知道真相？傳言不可信！都說周瑾瑜當初就沒了，可誰知道他還活着帶走顧明珠。

就連柳青蓮估計對於顧家的事情也不能斷定。她雖說跟着她們夫妻走了，可顧家的家事，一個養女知道什麼？

至於當初爲何不獻給當權的保平安？我想他不可能會這麼做。讓他往上獻媚還不如殺了他。當初不是沒人請他們兩兄弟出山，可他們呢，看不慣當局做法。堅決不走仕途。要是兩兄弟手上有權利，周家哪裡會家破人亡？顧家的事情很複雜。看你老丈人吧！”

張國慶點點頭，只能等他岳父了。

眼看下午上班時間快到了。張國慶謝絕了趙老爺子他們的挽留，打算告辭回家。最後被趙傳光夫妻倆拉回了家屬院。

張國慶無語地看了看興奮的趙傳光，再看看倉庫裡的面目全非的邊三輪。見他摸着車子，一陣惡寒。這爺們就是三輪車發燒友。

“怎麼樣？這還是乾爸自己組裝的。乾爸天天在軍區裡，都沒空陪它。你開回去，有了它去哪裡都方便。”

張國慶看他那得意又惋惜的樣子，他怎麼有膽子開回去。人家這是當自己兒子了，生了它，還養着它，這會還擔心沒時間陪着它。

“乾爸，不用了。平時我也沒地方可去，有自行車就行。這車子太威風了，我怕開出去被扣押。”

趙傳光哈哈大笑，得意地說道：“威風吧？這車子別看舊，我改了又省油又結實。”停了會，朝外看看見沒人，悄悄地說道，“那些臭小子沒事總要借。我是貼油又怕他們亂來，給我搞壞了。你放心開回去，這車子沒人敢扣押。”

張國慶朝他低聲說道，“乾爸。你這屬於公家還是私人的？”

“你乾爸自己的。都是我自己配上的。傻小子，有問題乾爸敢大咧咧的藏家裡？你先騎回去，天晴沒下雪可以帶嬌嬌四下逛逛。沒油了別找別人。乾爸替你備着。”

“行。那我先開回去。你要是有用就說。”張國慶看他一臉堅決，想想還是先開回去，等以後再還。

黃慧敏抱出一堆東西在門口，遲遲不見他們出來，着急地催着他們快點。

張國慶看地上的東西，頓時明白了。這是讓他開着車子帶着東西回去呢？這大冷天，他可不可以不要禮物，不吹風地坐車回去？他對邊三輪真不敢興趣，要是半路油箱凍上了，他該找誰？

“乾媽，你可別說這堆東西讓我帶回去。我空手來你讓我滿載而歸，這是不想我下次過來了？”

黃慧敏呵呵直笑，“乾媽下次一定注意。這次你先帶回去。沒辦法，都是咱們小平安的。你說你不帶回去誰用得了？”

趙傳光眼看快上班耽誤不得了，上前直接搬起東西往車斗裡放，邊喊着妻子快準備出門上班。

張國慶直到開着車子出了省城還沒反應過來。他怎麼就稀裡糊塗地被趙傳光帶進溝了？當時趙傳光騎上車子催着他上車，說自己快趕不上上班了。他聽話的上車，結果呢？哦，對了。連人帶車被趙傳光拋棄了。岳父讓他不要和對方客氣，但這會不會太過頭了？太隨意了？

天空飄着雪，張國慶縮了縮脖子，滿腹心思騎着車子，看着嗖地一聲遠去的大汽車，真希望時間退回到早上出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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