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深秋天氣已經非常嚴寒，坐在馬車上都沒法睜開嘴巴，寒風吹着張國富的薄夾衣，他一個顫抖緊緊包成一團，苦着一張臉使勁的趕車。路兩旁這幾年也沒人植樹，望眼看過去，四周除了已經收割好莊稼的田野，就是片片發黃的野草，沿路除了馬車外，也沒遇上人。

車上還有位穿着補丁的中年人。是這次趕馬上特意去請的大夫。家裡帶得大衣就裹在人身上。

“國富啊，你放心這離你那疙瘩地很近。你小弟怎麼出事的？前兒還聽說結婚都有孩子了，他打小就力氣大，誰還能欺負他？”

車上中年人叫周仲盛，十里八鄉的鄉里鄉親的都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都喊周大夫，平時鄉下生病都找他，關鍵人家醫術好，鄉里衛生院就他會出診，不會爲難人。

張國富嘆了口氣道：“俺小弟從不招惹別人，今天上林村幾個偷雞摸狗的不知怎麼就跑到後院，把俺們家雞給禍害了。還好俺爹聽到動靜出去，要不然雞要全死了。好傢伙，俺家也就是靠着十來只雞下蛋換醬油醋的。丟了4只雞，俺娘一早氣得躺坑上，那雞就是俺孃的命根子，比兒子還親。俺小弟氣得去上林村那幾家要說法。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打起來，他被人用鐵鍬砸在後腦上當時就昏過去了。現在那幾家人還在民兵隊呢，擡回來都沒醒，俺弟媳婦看到也昏過去早產了，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俺娘急着您老過去救命呢。”

張大夫點點頭：“你說上林村就是了，那幾家在鄉里都出名了，窮的都打光棍，窮得耗子都不樂意進去，還偷雞摸狗的。有人家閨女的都不願嫁進去，這次估計也就關進去幾天接着罰他們去鄉里挖河堤。你說你弟弟也就白捱打了，最多人家村裡出點白麪補補。”

說着話，轉眼就進村了，張家住在村東頭靠近北山。也可以從側路走，不用進村口繞圈。他們村有個好聽的名叫做神女村，解放後人民公社要求破除迷信。後來村長看看村裡住着大羣姓張的，改了喊張家村。

張家村地理位置不錯，離鄉里20里路，往東走上半個時辰就到縣城。村裡背靠兩座相連的大小山。

一座就是張家後面的小北山，還有西北面有着傳說的大青山。據老一輩的說法這是座神山。

在清朝光緒年間時，山腰上有座道觀。村裡人有時上山打獵，秋收果子的時候還可以看到道士們。

後來天下慢慢不太平了，道觀裡道士也少了，最後一次見到道士，剛好解放前小鬼子掃蕩十里八鄉的。

大家只能攜家帶口一起往大青山跑，明知有大野物也是往裡跑，小鬼子比那些畜牲還要吃人。後來路上還是那些道士幫忙殺了山上野獸，帶到山坳裡，村民纔在山上度過日子。

國家解放後，漸漸地就沒見過道士，那道觀也破敗成廢墟。解放後國家物資缺乏，有的人家人口多勞動力不夠，沒辦法就上山找吃的。偶爾有人都會遇到大傢伙，偶爾還會聽到狼嚎，慢慢的就沒人往大青山深處去。

秋收採摘野果子、山貨大家也是聚在一起僅僅在外圍和北山，不敢再往前走。

張家就在北山腳下，罕見的是青磚石頭房，四周圈上圍牆倒是不怕山上野物下山。也是張家會找地，北山除了野雞野兔的也沒有什麼大野獸，所以這幾年慢慢的四周鄰居也多了起來。

馬車剛停下，就可以聽到裡面亂糟糟的聲音。周大夫也急忙跳下馬車往院子離趕去。

“周大夫來了，快給俺家小五看看。小五剛醒就吐了，周大夫您給看看，這孩子非要去看他媳婦，他媳婦在產房生孩子呢總添亂。”張家女主人張母黃大妞急忙拉着小兒子一邊喊着。

張國慶大聲的喊道：“嬌嬌，聽到我聲音嗎？我是國慶，你一定要生下我們孩子啊，有什麼事生好再說。娘你讓俺進去，俺媳婦在裡面俺不放心呢。”

黃大妞氣急敗壞道：“你小子別添亂，你自己還是病人啊。你上去幫忙生孩子啊，誰家爺們進產房啊，趕緊去正房躺下，你媳婦生了俺喊你。”

“媳婦，你聽到我聲音了嘛？嬌嬌你一定要挺住啊，我就在外邊等你。”張國慶一着急連俺也不說了直接我，但是現在也沒人留意，平時他們小夫妻也是想起來我、俺的亂叫的。誰能想到小五媳婦受刺激早產了，幸好預產期也是這幾天。

周大夫摸了摸張國慶的脈，再問問現在感覺頭暈不暈，看看受傷的後腦勺，就告訴一旁急急轉的張母黃大妞：“沒事，這小子身體好。這幾天多休息休息不要急着下工，養養身子骨。要是這兩天有想吐到時候再找我。”

張母樂開花了，要知道這小兒子最得她心，打小就知道從他去世的奶奶那拿到一口吃就偷偷塞她嘴裡。那麼小小人就知道幫他娘在老太太跟前打眼色討好。

長大後更是有重活、累活的不讓他娘幹，逢年過節收到紅包、野果子和糖全偷偷塞到他娘口袋。

他這小兒子比家裡兩個姑娘還貼心，幸好腦袋沒事，要不然她就死也要上林村的賠命，家裡三個兒子也就老小好點。

老大太老實，娶了個媳婦也是老實的。老二滿心眼都是自己，娶了個媳婦也是禍亂子的，你看這次小五上上林村他就不跟上去，老大是沒在家裡，要不然都不用人催的，他倒好事後諸葛。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親兄弟都不幫忙，以後他就沒事找老大和老小幫忙的啊，唉~不說了，兒女都是債啊。

反正和他爹商量好了，他們老兩口以後是跟老大過。過完年開春就分家，兩個兒子搬出去後省得有矛盾鬧得兄弟們離心。都說遠香近臭的，分開過也好。到時候偷偷多給點小五錢，這樣的就不擔心小五了。自己老兩口幫忙老大幹活，老大負擔也不會重。至於老二，都給娶親了，還要我們老兩口怎麼給？別以後他私底下打木工賺的沒上交老孃就不知道。其他兩個兒子可是全部上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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