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羅希雲的眼睛早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可是在這個沒有任何光源的封閉的電梯里,伸手不見五指,她把眼睛瞪到極限,看到的也只有一片漆黑。
旁邊的陳旭沒有說話,她連他的呼吸聲都感受不到,在這樣空洞的寂靜中,她心頭一陣壓抑,下意識地按了一下手機的開機鍵,屏幕卻沒有亮起。
陳旭的手機已經沒電了,最後一次亮起的時候,是十點三十三分。距離他們被困在電梯,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到現在,電力沒有恢復,也沒有人前來察看。她知道擔心可能會成為現實,他們會被困在這裡,直到明天早上。
這期間,陳旭除了開始的時候說了一些話之外,到後面都在沉默,一點動靜也沒有,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在了,所以才會頻繁地點亮手機屏幕。
【他還在嗎?難道睡著了?】
這樣黑暗寂靜的環境中,她的心頭越來越壓抑,甚至有一些不安。
砰。
她站的時間長了,腳後跟有點痛,換了一個支撐腳,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一聲響,格外的突兀。
羅希雲見聽到陳旭那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再也忍不住了,開口道,「陳旭?」
「嗯?」
對方馬上就給出了一個回應。
她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心裡又是一堵,真的是被氣著了。既然是醒著的,為什麼不出聲?
「怎麼了?」陳旭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平靜。
羅希雲只能將心頭那股怒氣壓下去,停頓了一會,才開口道,「你是哪裡人?」
陳旭說,「XX市。」
她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記起是省內西部的一個地級市,「怎麼到這邊工作了?」
「大學是本市的,畢業后,就留下了。」
…………
一開始,羅希雲只是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太壓抑了,所以找話題跟他聊天。
她原本擔心,很快就會陷入冷場。她根本就不擅長主動找話題跟別人聊天,搜腸掛肚,才找到幾個話題。
不過,出乎她的意料,陳旭卻顯得很健談,並沒有出現冷場的情況。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主導了話題。
他的聲音裡帶著不明顯的磁性,語氣不急不緩,聽著很舒服,聊著聊著,她有些煩燥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
「……我從小是跟我外婆長大的,她對我們的要求很嚴格。我有一個表姐,經常做不好,被她罵,但是她從來不罵我……」
羅希雲說到這裡的時候,心中突然一驚,停了下來。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就算是柳雨萌,她也很少會提家裡的事情。現在卻跟一名下屬說了。
她突然停下話頭,陳旭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
剛才聊得太投機了,才會讓她放下所有的防備。
羅希雲心中想道,自然不願意繼續說下去,換了個話題,「你挺健談的,為什麼平時都不怎麼說話?」
「工作的時候,不需要太多話,容易討人嫌。」
怎麼會?工作中,需要多溝通,擅長溝通的人,更能夠把工作做好。
她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轉念一想,跟同事溝通,與跟上司溝通,肯定是不同的。就像是她,她確實不喜歡話多的屬下。如果換個場合,陳旭跟她閑聊這些,早就被她給開了。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陳旭似乎不想多聊這個話題,轉而說道。
羅希雲摸了一下手腕,她沒有戴手錶的習慣,現在手機都是隨身帶著,手錶完全成了裝飾品。他們的手機都沒電了,連時間都不知道。
「估計十二點左右吧。」她只能大概估計,說話的時候,又換了一下支撐腳。
「你一直這樣站著,應該挺累吧。要不然,坐下來休息一會。」陳旭說道。
被他一說,羅希雲忍不住彎下腰,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腳後腿,她平時很少會長時間站著,現在一連站了這麼久,真是又累又痛。她還是說道,「不用了。」
電梯里,每天不知道多少人進進出出,地面被這麼多人踩過,她肯定不會坐的。她甚至連鞋都不願意脫,寧願踩著高跟鞋,咬牙硬挺著。
接著,她聽到陳旭那邊有動靜,是撕開什麼東西的聲音。正疑惑間,就聽他說道,「今天剛到的新鞋子,還沒有穿過,你換上吧。」
「不用了……」
她下意識地拒絕道,她打從心裡抗拒用別人的東西。
「趕緊換上,穿著高跟鞋站十幾個小時,你的腳不要了?」陳旭的聲音多了幾分嚴肅。
她眉毛一豎,正要說話。就聽他說,「你要是受傷了,工作怎麼辦?」
這句話,讓她猶豫了。她現在腳又酸又麻又痛,估計很難堅持那麼長時間。現在新部門全都靠她,柳坤那邊又走不開,她要是受傷了,部門裡沒有主持大局,對計劃很不利。
相比起來,當然是工作更加重要,而且,是一雙沒穿過的新鞋子。
「謝謝……」
她輕聲說道,摸黑伸過手,碰到了軟質的東西,用手托著底部接了過來,拿近了,能明顯聞到一股新鞋子特有的膠味。
她蹲下,將鞋子換上,站起來的時候,雖然很不合腳,太大了。但是軟軟的鞋底,極大地緩解了她雙腳的酸痛,瞬間解脫了她的痛苦。
這雙鞋子的鞋底明顯比普通的鞋子要軟,多半是專門的跑步鞋。
「謝謝。」她又道了一次謝。
「不客氣。」陳旭說完,又沉默了下來,好一會沒有說話。
羅希雲又感覺到了最開始那種疏離的氛圍,她有些不解,剛才明明聊得挺好的,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陳旭頓了一下,才說,「我在想,如果你的家裡人發現你沒回去,肯定會想辦法來找你,說不定,就能提前得救。」
撒謊。
羅希雲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說話前的停頓,卻沒有拆穿,說道,「我一個人住,就算我今晚不回去,也沒人知道。」
「唉,那就沒辦法了。」